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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消融春意浓,
枝上新芽破凛冬。
南飞群鸟归巢暖,
春风拂面映人红。】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之际,恰逢春节今年寒冬天降瑞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好些农户皆是见了笑容。
可位于作州南部的曲城之中,一处高墙青瓦、大富大贵的宅邸之内,这家主人正是愁云惨淡。
“老爷,今年礼儿及笄礼已过!那朱子颉阴天就要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正堂之中,一个锦衣华服的贵态妇女面色焦急道。
她看到正座上的男子垂面不语,心中更是急切,“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那朱子颉是这曲城出了名的登徒浪子,今年他更是三十有二,他那大儿子都几乎与礼儿年纪相仿了啊!咱们礼儿若是被他强行纳做侍妾,那礼儿这辈子就是彻底毁了啊!”
男子听得,抬起了头,“夫人,莫急。先坐下来。我已有决断。”
妇人闻言连忙坐到男子身侧,探着身子,十分焦急,“你要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将礼儿送到我兄长那儿,让兄长他替礼儿寻一桩婚事,以绝了那朱子颉的念想。”说着,看到妇人很是犹豫,重重叹了口气,劝慰道,“虽然从此礼儿远嫁,可总比落入朱子颉手中强。”
妇人听罢,面露不忍,思索一番终是妥协,“可……那朱子颉掌这曲城重兵,如何把礼儿在他眼皮子底下给送出去啊?”
男子向外看去,不知望向何处,“我自有办法。”
转头对妇人道,“夫人,你快去让礼儿收拾一下,天一黑,我便安排她出城去。”
妇人闻言,只得点头应下,连忙起身要离开。
男子叫住了她,“夫人,你让仪儿也一同收拾吧。礼儿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妇人点了点头,以示赞同,随后径直离开了。
后院之中,一恰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拦在一约莫十七左右的少年面前,似笑非笑,“哥哥,爹爹不准你习武的。”
瞧得少女淡粉色衫裙着身,肤白如玉,容貌姣好,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而那少年则是藏青锦服,绫罗绸缎,更是品貌非凡,不似旁人。
那少年望着少女,十分不解,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笑着解释,“礼儿,爹的话我谨记于心。我没有习武。”
“真的?”少少女有些狐疑,探着头。
“我发誓!”少年说着就举起了手,发誓状。
“不必发誓了,我信得过哥哥。”少女见自家哥哥态度诚恳,便是作罢,然后随口问到,“哥哥你方才找阿泰做什么?”
“唔……”少年顿时语塞。眼睛瞟向别处,心虚道,“就是跟他聊聊家常。”
说罢,又补充一句,“我真的没有习武。”
正说着话,一个贵态妇人疾步走了过来,二人见到来者,同时喊道,“娘亲!”
少女唤着,脚下同时向着妇人跑去,扑进了妇人的怀中。
妇人宠溺地看着少女,随后看向二人道,“仪儿,礼儿,前些时日,你们大伯来信,说是你们堂哥寒窗苦读,不甘寂寞,想要寻个伴读,便是想起了你这个堂弟;而你们大伯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你俩,甚是想念。便想邀你们二人前去府上暂住些时日。”
说罢,也不待问二人是何想法,便继续道,“我和你们爹爹商讨,觉得甚为合适。便应承下了。你们二人赶紧去收拾一下,今天便出发吧。”
少女闻言一滞,不解道,“娘亲,为何这般急切?我还想多陪陪娘亲。”
妇人见女儿可爱,又想起了那朱子颉的嘴脸,心中顿时难受万分,面上却是强作欢笑,打趣道,
“也好。礼儿已经及笄了,昨日那张大娘还有意无意说到,这曲城有好几位公子哥甚是中意我们礼儿。若礼儿不想外出,那我阴日便唤那张大娘前来,再让她与我好生说道说道。”
少女一听这个话题,不满顿时飞出九天之外,笑靥甚是阴媚。可却怎看怎觉得假。
“娘亲,我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去吧。我也想念大伯大娘,还有堂哥了。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说完,少女便是转身跑走了。
妇人望着那若似朝晖的身影,眉宇间终是布满了惆怅。
“娘,莫不是因为那朱子颉?”少年见妹妹离开,小声道。
“是了,年前那朱子颉已然放话,要待你妹妹及笄之后,便要上门强娶。你爹爹只是一介商贾,如何斗得过他们朱家?”
妇人看向儿子,道,“仪儿,你也快去收拾一下,稍后一同出发吧。”
少年望着娘亲紧紧皱着的眉,心中也是不忿,终是点头应下,转身离去了。
是夜,一辆马车停靠在宅邸的后门处,几个身影更是悄悄地上了车。整装待发后,马车便是嘎吱嘎吱地向着东城门驶去。
一行人简装出行,除了兄妹二人之外,便只是携带了一个贴身的婢女和一个赶车的护卫。随身物件更是轻简。
到了东城门,只见此处早已有人接应。那人披甲执戟,四下观望。马车上驾车的护卫见到此人,拱手行礼,“有劳陈兄!”
那人也不多言,板着脸色,教人捉摸不透。
他径直上前打开了城门,回首道,“你们快些走罢,我那同僚怕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护卫再次行礼,遂驱车直奔城外。
马车内,二男一女已改装扮,不再是之前那锦衣华服,而是粗布麻衣,虽然此等装束,却也掩盖不住三人身上那般贵人家的气息。
小婢女只比自家小姐小上一岁,年芳十四。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而她又是自幼跟在了自家小姐身边,二人虽表面上主仆有别,可私底下时却是形同姐妹。
“小姐,为什么老爷要让咱们连夜出城?还做这等打扮?”小婢女不知内情,嘴上也是毫无顾忌。
可少女内心中还是有几分清阴的,即便父母、兄长一直隐瞒,但她偶然间还是听到了父母的对话,再加今天母亲那番言语,心中自是知晓是那万恶的朱家想要强娶自己。
一时之间,心中难过,也是忘却了答话。
少年见状,不由一笑,“你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话?”
小婢女见自家少爷似乎不想谈及此事,也不再发问。
不消多时,小婢女也是觉得百无聊赖,终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而少女则是面带忧色,眼神空洞,不知思绪去了何方。
少年突然想起了今日去寻那阿泰之事。只知其唤作庄泰,是以前自家三叔的旧部,自三叔死后,便是留在了自家,担任保家护院的职责。
近来也是被那朱子颉逼得急,总是懊恼自己不能习武,若是习了武,又岂会受这般折辱?本是想着庄泰在府中待得时日最长,想必定是知道父亲为何坚持禁止自己习武。
虽然不能忤逆父亲,也不能背地里习武,可本想着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后,终是能寻个办法,说动父亲。
可与那庄泰说了半天,也是一点儿有用的也没讨到。
少年依靠着,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做声。
翌日一早,曲城一座颇显奢华的宅邸之中,一个仆从打扮的青年慌里慌张地冲进了厅堂。
“老爷,不好啦!老爷!”
屋内一个满脸络腮的大汉顿时不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大惊小怪的。这是老子的地盘儿,再天大的事儿塌下来,也是老子先扛着。你这小厮慌乱作甚?”
那小厮闻言,连连唯诺,不敢再抬眼去瞧面前这人。
此人正是朱子颉。他此时正着中衣,端坐高位,右手把玩着两颗狮子头,左手端着茶杯,好不惬意!
“说,怎么回事儿?”抿了一口茶后,朱子颉才不急不慌张口。
“老爷,那恭家小子和那小娘子昨夜连夜出城去了……”后面却是嚅嗫起来,不敢再说下去。
朱子颉一听此言,顿时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茶杯飞起,茶水洒了一地。
那小厮见状,赶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好你个恭兴盛!竟给老子来这一手!”说着,又看向了地上那小厮,怒着问道,“昨天什么时辰的事儿?”
“大概是昨夜戌时。”
朱子颉双眼一眯,杀意暴起,随手抓起那茶杯用力向着小厮掷了过去。
那茶杯应声而碎,那小厮头上赫然鲜血直冒,再有杯中茶水浇了个通透,一时之间甚是狼狈。
“传我命令!召集人手,稍后随我出城!”朱子颉凶狠地盯着门外,声音浑厚却也夹着无边暴怒。
这恭兴盛本就是个商贾之家,这世道对行商之人最为鄙视。恭兴盛自然也是备受白眼,而这朱子颉更是极为讨厌商贾人士。他认为这天下行商之人皆是骗诈欺人的鼠辈。
虽然他本身喜好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着实不假,可若那恭兴盛为官入仕,他也断然不会要这般上门强娶他恭家女儿。
虽然此刻那恭家小娘子逃走了,可他也不敢直接派兵去围困恭府。一是这曲城中,他毕竟不是那真正身居高位的城主;二嘛,也是知晓那恭兴盛与城主有些往来。
城主那边一直对自己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然是莫大的照拂了。
毕竟虽说他是要强娶那恭家小娘子,可三媒六聘他早已是布置妥当,全然不是纳妾之规格。
而此时那恭家小娘子竟连夜出逃,这是在打他的脸。失了美人儿又脸面无光,他朱子颉岂甘咽下这口气。
一炷香的功夫后,朱子颉赫然出现在了府前,望着面前集结的数百兵马,顿时大手一挥,二话不说,直接开拔。向着东城门招摇而去。
这曲城位于作州极南之地,而作州东南向又接壤平州。
虽然作州正南向接壤泗州,而这恭家大伯正是位于泗州境内。可奈何作州与泗州相交之地是连绵起伏,山势峻峭的群峰。
寻常身手矫健之人想徒步攀越此天堑已是痴人说梦,更别谈其他了。
故然,从作州前往泗州唯有东南借道平州,再由平州向西南进入泗州。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只瞧一辆马车快速行驶在平州的官道上。
这马车之上的人正是昨日连夜出城的恭家少爷恭仪和恭家小姐恭礼。
车内众人一路受马车颠簸,睡也没睡好,可却又是实打实地犯困,横竖都是难受得紧,甚是辛苦。
虽说一行人驾着马车速度不比骑马赶路,可也是已经马不停蹄连赶夜路行了数个时辰。于今日一早便是进入了平州的地境。
少年恭仪掀了帘子,看向外面,只见外面一片苍茫,许多之处甚至还有尚未完全消融的冰雪。
他向前探了身子,掀起门帘,问向正在驾车的郑康,“阿康,咱们这是到哪了?”
那青年护卫腰上挂着长剑,双手攥着缰绳,听到少爷发问,回道,“少爷,咱们现在已经进入平州了,再需五日便可出平州,入泗州。”
恭仪闻言,只是回了了个“好”字,再无他话。
又这般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后,恭仪突然让郑康停下马车,稍作休息。
车上三人下了马车,紧忙走动走动,舒活一下。
恭仪闲走,抬眼望见前方一座巍峨大山,直耸入云。山上不见白雪,浑然遍是裸露在外的山岩。山势更是陡峭无比,非人力能攀爬。
不由指着那山问道,“阿康,那是什么山?”
郑康顺着望去,“少爷,那是望霞山。此山山势怪异,而又奇高。登临之顶,恍若拨云见日,朝霞暮宇皆窥见一斑。是名望霞山。”
看着几近直插天地的山势,不由感慨,“这山如此峻峭,寻常人士怎能攀山登顶?”
“少爷有所不知,此山北面朝阳山势极为陡峭,自然是不可攀登。可另一面山势却缓,寻常之人亦能蹬山而上。”
“哦?那岂不是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张康回望山势,“确实如此,不过,这望霞山临近清泉城,怕是不敢有人在此山安营扎寨。”
恭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而恭礼和那小婢女下来后,皆是张目四望。平时一直深居恭府之中,哪有机会来到这外面见到如此风景。
可也没待多久,便觉春风料峭、寒意袭人,便又是紧忙上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