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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虚早备好了一套神乎其神的说辞,衬以他宛似谪仙的容颜打扮,在他渲染夸大之下,朝上不信者也动摇三分。
连钦天监都如是说了,这“巳蛇冲马”之说看来绝非空穴来风了。
岑睿与傅诤的眼神不期然而然地轻轻碰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错开。
士子们沮丧之情溢于言表,岑睿对他们勇于为燕王请命的执着表示很感动,然后寻了个机由将之一个不落地外放去了岭南。
很快,皇城外的百姓迅地传播开了经官方鉴定后的这一消息。
至此,燕王迎母回去奉养的事是彻底被傅诤和岑睿两联手搅黄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纵燕王有心,也难敌悠悠众口。
最生气的当属端太嫔,人被留在皇宫不说,就看着还没摸上一把的金银被礼部笑呵呵地又收了回去,气煞她也!
“这傅诤有这么难对付么!”端太嫔桌子拍得啪啪响。
燕王亲自奉上茶水:“母亲近日身子不好,就莫生气了。”
“我哪能好的起来!”太嫔起伏的胸膛平缓了些,饮了口茶,语出突然:“干脆,你派个能干的,结果了他好了。”
“……”燕王扑哧笑出了声,眸里异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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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春浓之节,冠有“花都”之名的恭国京都盛满芳菲,魏紫姚黄欺尽艳光。袖风过处,皆是飞絮落花,无边风流。
徐相爷精挑细选了个好日子,赶着早遣了自己的侄儿徐天奇迎岑睿赴宴。这次春宴,徐师只请了岑睿一人,倒不是他有意无视傅诤;而是根据之前几次被傅诤无视的经验,想是请了也是白请。
当徐天奇领人上山,徐师眼花了一花,定睛一看,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慢了小皇帝半步的不正是辅傅诤么!
傅诤起初也不愿随岑睿而来,但一想近来生的种种事端,让岑睿一人而去到底放不下心,便有了这让徐相爷拍大腿内心嗷嗷叫的一幕。
这场宴会专为岑睿而设,辅一来,还如何进行得下去啊?
数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即便腿拍肿了,徐相爷的脸上笑容分毫不减,行礼后将二人引至泗水亭。
泗水亭名为亭,实为一帘垂瀑之下的宽阔平地,中有浅潭一泊,水流淙淙,鱼虾相戏。沿着圆潭已围坐了不少人,放眼一看,大多是年轻俊秀的男子,有二十上下的,也有看起来比岑睿还年轻些的,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有几人坐与偏远处,皆是正襟危坐,看向其他人的眼中也微含轻蔑之色。
众人一见徐师露了面,絮语声渐而消于飞瀑声中,各色目光齐聚到三人身上。
徐师握拳咳了声,未点破岑睿与傅诤的身份,只道是某个名门家的公子。又亲自引二人落座,不禁招得他人纷纷揣测对方是哪家贵胄,竟致当今右相如此谦和相待。
安排妥当之后,徐师即寻了借口遁了,由徐天奇主持春宴。徐大人仍对当今圣上好男风一事耿耿于怀,看了眼与岑睿相邻自己的座位,脸抽了下,往左下坐去。
徐天奇亦是翰林出身,口才颇好,在场的又皆是年轻人,一巡酒过,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
傅诤与岑睿的座位与他人隔得稍远,有几人端着酒杯来攀亲热,傅诤一个眼神、几句不冷不热的话,便令人铩羽而归。
岑睿好生寂寞地用杯子舀水逗鱼玩,细鱼狡黠,穿梭在她指尖游走不停。岑睿不死心,卯着劲儿逮它。
日光虽暖,但春风依旧料峭。傅诤低头想要提醒岑睿莫沾湿了衣裳,染了风寒。眼光落在水中灵活纤细的手指上,微是一怔。水色透彻,折着天光,映得那指尖莹润白皙。傅诤脑中不觉冒出一句诗“纤纤出素手”,上一句却是“娥娥红粉妆”……
岑睿咕哝一句,告败地丢下杯子,抖了抖袖。
水滴溅到傅诤脸上,他倏地移开目光,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酒。
徐天奇那边忽起了喧嚣。
这样的宴席少不了貌美的歌姬舞女作陪,可在场竟寻不出一个异性来。便有好事者直嚷着无聊,要行酒令塞诗赋。恭国都城在“花都”之名外,又有“辞赋之都”的美名,百姓没事就喜欢喝喝小酒,借着酒意写两篇来抒胸臆。
徐天奇看了眼傅诤的脸色,猜度应是无反对之意,便自作主张地开展了这项娱乐活动。
岑睿运气好,头一回酒令没轮到她,笑眯眯地看着被罚之人拿着笔搔头弄耳地憋不出半个字来,最后痛饮三杯了事。
次回,抽到花签的是坐在偏远处几人中的一个。点上的香尚未燃至一半,一篇笔迹工整的小赋传了出来。
徐天奇展开诵读,眼中激赏之色愈浓。小心地卷好交由他人送去装裱,徐天奇举杯遥向那边:“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行赋人冷冷淡淡地回应了姓名,岑睿听着耳生,不似世家中人。
傅诤低声道:“这是今次参加科举的士子,”又默诵了两句方才的诗赋,一笑:“陛下的探花郎已有了。”
岑睿嘴角抽搐了下,这么草率地定了一甲,传出去不知多少士子要跳楼自杀。
在众人酒意酣畅之时,宴上突兀地响起道煞风景的声音:“哟,小爷还没来,这酒就喝上了?”
岑睿夹肉的手条件反射地一颤,眼睁睁地看着那块肥而不腻的酥肉随水而去了,前些日子受的皮肉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左侧空出的蒲垫一歪,浓浓的脂粉气冲鼻而来,呛得岑睿打了好几个喷嚏,屁股悄悄地往傅诤那挪了一尺。
魏长烟面色微醺,手搭在屈起的膝上,看也没看旁别人,慵懒地举起空杯:“替小爷倒酒。”
倒你大爷!岑睿装作不认识他,埋头吃菜。
徐天奇头痛地看着不请自来的贵客,慌着派人去给他布盏斟酒。
“嗬。小爷我当是谁呢。”魏长烟拉开沾着胭脂的领口,笑嘻嘻地凑到岑睿跟前:“这不是我……”
堵你的嘴!岑睿塞了块白花花的肥肉到他嘴里,恶狠狠地用眼神威胁他,你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试试!
魏长烟不但没恼,反津津有味地嚼着肥肉咽了下去,包着肉的嘴还间歇迸出几个字:“谢……陛……赏。”
傅诤闲淡地看了眼魏长烟,不作声地将自己没动过的双箸与岑睿的替换了过来。
由于魏长烟的加入,酒令的顺序生了变化,岑睿心惊胆战地看着签筒转到了自己,眼一闭认命地抽了一枝出来。
牡丹花签,罚酒一杯。
魏长烟热情洋溢地替岑睿斟了一杯酒:“开门红哪,岑……公子。”
“呵呵呵。”岑睿握着杯子,几番隐忍,才没将酒泼到他脸上。
酒抬到唇前,一只手从她指间握住酒盏:“愚弟不胜酒力,我替他饮了此杯。”
岑睿一怔,掌心一空,便见着傅诤已抬袖将酒饮下。神思恍惚地摸了摸唇,刚才,他的手是不是……
魏长烟唇角吊起,看看傅诤又看看岑睿,眼梢处闪着奇异光芒。
前半场的运气大概是用完了,剩下这几回签要么是做诗要么作画,岑睿学的都是质朴而严肃的治国经世之道,哪有空闲学什么琴棋书画?玩不了风雅,只得认罚。抽签的是她,倒霉的却是傅诤,每一回皆是由他替岑睿将酒饮尽。
过了一会,岑睿也不好意思了,握着傅诤的袖子轻扯了下:“傅……兄,下回我自己喝便是了。”
傅诤看着岑睿揪着自己衣角的手,眉心微拢,轻轻将袖摆扯出:“几杯酒水而已,陛……你回去还有事务处理,这酒不得饮。”
“真是兄弟情深,兄弟情深哪!”魏长烟夸张地拍着手。
岑睿气得七窍冒烟,这货一来,风水陡变,还有脸在这幸灾乐祸?但也深知魏长烟此人是个人来疯,你越和他斗气,他就越来劲;不理他,一会也就消停了去找别的乐子了。
许是来之前在花楼喝了不少的缘故,岑睿再虎着脸魏长烟仍没脸没皮地黏在她身边,殷勤地倒酒添彩,怄得她和吞了苍蝇似的。
他三人独坐一处,本就引人注目,又见岑睿因避魏长烟挨傅诤挨得极近,而魏长烟步步紧逼。
有人偷偷指点着他们,露出暧昧的笑容,零零碎碎的话语也飘了出来。
“嘭!”脆声打破了笼在宴上的碎语,正瞧着岑睿他们说闲话的人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酒杯和石案。再近一寸,碎的就是他的鼻子了……
卷起鞭子的魏长烟挂着冷笑:“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大声点也带爷一起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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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来回踱步的徐师瞅瞅天色,估摸着岑睿也喝得差不多了,招人带来精心打扮的徐知敏,语重心长道:“你的姑奶奶做了皇后,你的姑母做了贵妃。你尽管放心,入宫后起码也是个三妃之位。陛下年纪轻,没个定性,别看现在专宠龙姓女,有新鲜人在眼前一晃,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徐知敏拧着帕子,垂低低称是。
徐师满意地摸摸她的头:“好孩子。”
两人一前一后往泗水亭走去,尚未走近。就见着脸黑漆漆的岑睿大步而下,看见徐师步子没停半分,冷道:“徐相请的人当真令朕大开眼界!”
一阵风似的从徐师和徐知敏面前走过了,凝在嘴角的笑意片刻后化为怒气,徐天奇这小子到底在闹哪样?!
站在阶下的徐知敏愣了下神,忍不住回看向那道俊逸秀雅的身影……
魏长烟那一闹,不多时,人散得差不多了。
傅诤掸去袍上落英,缓缓起身。
魏长烟把挽着酒杯,笑道:“既是你找我来护着他,扮黑脸的去也是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傅诤淡淡看了他一眼。
魏长烟哈哈一笑:“不过我确实不待见那小子。你们快走吧,再晚些,这山里吃肉的狼就要出没了。可不适合身娇肉贵的那个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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