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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残局后,武装部队兵分两组。
一组带着幻蝶的尸体返还安全区,一组继续深入,身形渐渐消失于虚妄的迷雾之中。
“他没事吧?”
杨竹园双手搭车窗,往里看。
后排座侧边,祁越歪歪斜斜倚坐,脑袋靠着玻璃,身上披着毯子。
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睑处垂落下淡淡阴影,肩上还趴着一只绵软的小猫,简直像橱窗里用来展示的精致人偶,安静又遥远。
只是皮肤有些破损,也许比喻成被遗弃的轻微瑕疵品,更贴切吧。
“他好强啊。”
回想起刚刚的战斗,杨竹园连连咋舌:“我之前打过‘灰虫’的,也碰到过一只‘触虫’,可是这只蝴蝶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说实话,我看着它的时候就忍不住觉得害怕,两条腿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你说小白他……他怎么敢的哇,竟然爬到它背上去!”
林秋葵:倒不是胆量的问题,主要是疯。
“对了,你们要去文莱城?”
“你不知道吧?文莱原本只是一个乡下城镇,地方大,住民少,刚好没有受到流星雨危害。第一次倒计时后才被秘密设立成中心安全区备选地之一,也是贝区的行政中心、军事力量集中地。截至今天从高危区转移出来的人,暂时都安置在那里。”
“为防止怪物袭击,陆面上通往文莱的路都封锁得差不多了。我跟队长说了一下,不然你们就跟着我们走地下通道回去吧?安全又快捷,三个小时左右能到。”
杨竹园主动提议做司机,林秋葵自然不会拒绝。
“地下通道?”她没听说过这回事。
“嗯嗯。”杨竹园扣上安全带,一边回答:“好像去年年底吧,我们专业课老师说过,国家通过一项‘新时代地下交通建设’方案,计划用地下通道连接国内各个区域主城。”
“倒计时出现后,据说一个姓吴的女部长应机立断,让交通轨道管理总局重新规划路线,又召集了好大一批建筑人员,没日没夜地赶,才赶在第二次倒计时之前完工,把绝大多数‘安全区备选地’都接通。”
“那时候可多人反对她了,说她小题大做、专横□□什么的,一系列措施搞得人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意义。没想到这么快,地下通道成了我们救援清怪的第一捷径。要是没有吴部长,武装部队殉职的人绝对是现在五倍不止。来往花费的时间太长,普通群众也很难支撑到救援……”
“害,其实还有好多类似的事,反正吴部长真的超有远见,超有魄力,在部队里的声望巨无比高。连纪队都用内部广播听她以前发表过的演讲,我就不用说啦,要是哪天能亲眼看到她,握个手就好了,嘿嘿。”
“啊啊啊糟了。”杨竹园忽然醒悟:“有些情报是不能对外说的,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好。”
——吴部长,国防部部长吴澄心。
终于有一个对得上号的人物。
武装部队的车整装完毕,亮了亮车灯。
杨竹园同样亮灯回应,跟上队伍,自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坡道进入地下通道。
其内部构造与常见的高速隧道相似,不过建材用料更坚固,缝隙焊接更严实。
暗灯照明幽道,车辆无声前进。
林秋葵慢慢睡过去,再睁眼时,他们正在过安全关卡。
“欢迎来到文莱。”安全岗值守人员按下按钮,横杆抬起,神情淡漠平静。
街道两旁站着济济人群,男女老少皆有,欢喜、期盼、麻木、哀痛、绝望、同情……你能找到世间一切人类能够拥有的情感,从他们的面上,眼神,连同微微抽动的手指里。
“幸存者在后面!”杨竹园探头同他们说话,语调含着刻意的活泼:“这次去庆城找到好多人,都在后面那辆大巴车上!快去看看吧,有没有你们的亲人!”
没有人回应他。
但人群开始缓慢地流动。
拉上车窗后,杨竹园的笑容掺杂几分黯淡,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
“他们都是周边区域的住民。有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怪物吃掉,有的为了活命,被迫对能够发出亲人声音的怪物举起武器。”
“他们都受伤了。”
“在全力搜救普通民众的同时,绝不能轻易忽略安全区的幸存者们。请记住,他们都是伤者,是灾难中无辜的受害者。即使身体外表没有伤痕,但他们的精神状况、心理状态依然迫切需要我们的关注与评估。有很多肉眼难以看见的疮疤,还有待我们的救助。
“——两天前,吴部长的讲话就有这样一段。”
林秋葵回头望去。
陈旧的巴士车陆续走下幸存者们,人群拥挤混乱。
有人拥抱亲友欣喜流泪;有人历经一次次失望,撕扯着负责维持秩序的政府人员嚎啕大哭。
还有的人,他们板滞伫立,茫然地徘徊在欢喜与悲痛之外,仿佛已经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又在本能地寻找什么。
“到了,秋葵,你想住哪里啊?”
越野车脱离队伍,徐徐停到路边。
“对面有政府供应的帐篷,这边就是旅馆。”
“有些原住民会免费提供借宿,还有以前旅游景点兴建的酒店,情况比较乱,有的商家坐地起价乱收费,也有老板不收钱,只认粮食。要是她们做得太过分,你可以打099举报热线。对了,你身上有钱吗?要不要我借你断电?”
“不用,我有的。”
咸鱼这种生物,向来讲究生活质量,果断选择一家末世前的三星级小酒店。
要了两间单人房,一天五百块,稍微有点通货膨胀,但勉强还在接受范围内。
杨竹园帮忙把祁越搬到其中一间房,然后挥手告别。
“楼下左拐一直走,有个中心广场,有空可以去逛逛。我还得回部队作报告,先走啦!有事给我打电话!”
“啊还有,欢迎来到文莱!”
“谢谢。再见。”
林秋葵也挥手,待他走出视线后,就很堕落地回到房间,倒头睡了一整天。
起来后,肚子咕咕叫。
身上全是泥巴,她洗把脸,泡个澡,换上新衣服。
接着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报道,一边享用从空间里掏出来的烧烤豪华盛宴。
烤香肠烤羊排烤鸡翅鸡尖脆鸡,土豆香菇金针菇,另外搭配一份螺蛳粉不加笋。久违的垃圾零食下肚,整条鱼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生命再次拥有意义。
吃完饭,到隔壁瞅一眼,发现小白同学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于是林秋葵给所有电子产品——包括不限于手机、平板、阅读器充上电,撕开一包草莓味薯条,又吃了起来。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建议你尽快找到童佳。”
“她也在文莱?”
“不止她。袁南,孙晴,陈萝音,大芳,金巧巧。她们都在。”
嗯?
回途撞上纪尧青,他所救下的幸存队伍里没有她们来着。难道她们已经自行来到文莱城?
无论如何,只要林秋葵任意搭上一支队伍,抛弃祁越,改邪归正,必将重新过上安然舒适的咸鱼生活。
——可以,她心动了。
披上外套,走出酒店,漫无目的地走呀走,无意间经过杨竹园提到的中心广场。
小天使外形的喷泉已经不运行很多年,小小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大致分为四种人群。
左上角,民众自发举行哀悼活动。
树杈间系起黑绳,一张张照片或挂或贴在绳上,皆是生动明艳的笑颜,弯弯的眉目不识哀愁。人们象征性摆了几根蜡烛,几束纸花,静静低头表达默哀之意。
左下角截然不同。对孩子而言,世界上似乎从没有过不去的烦恼与疼痛。尽管他们也曾被怪物吓得噩梦连连,被大人的哭声弄得不知所措。可一旦有了蓝天白云,看到小树小草,探险发现公园处的滑梯秋千,他们便重新快活起来,嬉笑打闹,时不时撞到路人,做个鬼脸再跑开。
右边有人抱着吉他唱歌。
衣衫褴褛,歌声悠扬,曲调介于欢快忧伤之间,似一条涓涓流动的小溪。
更多人单单响应政府的鼓励号召,来到人群之中,又下意识将自己紧紧封闭,沉默坐在角落。
林秋葵绕着广场走一圈,也听了一会儿歌,送出一份温热炒饭,几把糖果。
陌生的歌手点头致谢:“祝你好运。”
“谢谢姐姐!”孩子们朝她欢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捉迷藏?”
傍晚,她回到酒店,隔壁房间空空如也。
——祁越走了。
没有纸条,也没有留言捎话。
也许他忘了,也许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走了。
始终没有用那盒药膏。
徒留一只小黑到处咬桌角磨牙,一见到人喵喵露肚皮。
“这是好事。”系统莫名安慰。
林秋葵:“关键我在想,为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我童佳的具体坐标?盲找真的累。”
“……抱歉,我做不到。”
用不动脑星人能理解的说法就是:祁越好比程序病毒,一台行走的信号屏蔽仪。
有他在的地方,一定范围内人物信号通通混乱,以至于系统无法确切感应到属于童佳的‘能量体’,顶多按照剧情,判断她的大概位置。
林秋葵接受这个说法,抱着猫,往肩膀、小腿受伤的部位上过药,很快又躺下睡了。
天大的事天亮再说。
——2022年1月11日下午两点,一场日后被称为‘七鸦会议’的紧急会议,于文莱城临时行政大楼3楼会议室召开。
参加会议的人共有七名,他们分别是:贝区总负责人及其副手文良,多宁、波州、康山、纳罗,以及贝曼市市长余守楚。
亦为未来数年臭名昭著的‘七鸦。
七只愚笨、聒噪、招致不幸的乌鸦。
会议初始,幕布投出区域地图,象征着危难的红色逐步消减,贝区板块基本实现‘覆绿’。
区域性危情已初步稳定,众人围绕着‘是否分批安排难民返还相应城市’的话题争论将近二十分钟,最终决定暂缓此计划。
其次需要抉择的话题是异能者。
拥有超能力的新人类横空出世,势必打破现有的社会格局。
有关如何处理异能者,就目前看来,京区尚未发话,各区皆有各区的潜态度与小动作。
譬如关区秘密□□异能者;
桥区将异能者奉为座上宾;
苏区私下鼓励异能者参与战斗,对外却不承认他们的身份……
贝区介于三者之间,对所有发现的异能者实行记录,既不限制守未违法者的自由,也没有给予他们任何特殊的任务、荣誉乃至福利待遇。
事到如今他们登记在册的异能者共187名,其中25名主动申请加入武装部队,正作为编外人员,在相关队长的监督下,适量地进行救援行动。
这些人或许清楚自己的能力效用,或许不清楚。
倘若他们愿意全心全意地用这种能力做好事,国家建设必定事半功倍。
同理,一旦他们升起坏心,个体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也将是普通民众的数百倍,千倍。
因此该以何种态度对待他们,以何种规则束缚他们,以何种惩戒威慑他们,皆是难题中的难题。
七人终究没能形成统一意见,姑且放着不提。
“各位,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个人认为其实有一件更紧迫的事需要商议。”
文良翻阅手中的文件夹,报出数据:“从六天前号召民众交出高烧不退的人,到今天,我们手头一共有2658个发烧者。已知他们变成怪物的概率接近百分百,只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人能以人类的身份活下来,并获得异能。请问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些人?”
“当然要继续隔离观察。”多宁市长摩挲胡子:“他们顶多变成‘灰虫’,又不是‘触虫’,让那些合法持枪的家伙及时清理掉就行了。”
这人向来排斥武装部队,嫌他们不讲情面、没有眼力见,这点在场人再清楚不过。
“再小的蚊子腿也是肉。”波州市长说:“以后情况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除了我们,其他市、其他区、甚至其他国家肯定都有异能者。”
“异能者就像一把刀,用得好伤人,用不好伤己。当然我们也可以放着刀不用,但手上一定要有。”
他也认为保持观望为好。
康山市长眉心皱出一个川字:“上面不允许我们公开异能者的存在,普通民众以为发烧的人都会变成怪物。在他们眼里,这两千号人相当于两千只怪物,全部集中在文莱附近山区的临时收容所里,离他们不到几公里远,你让他们怎么放心地吃饭睡觉?”
“最近山下每天都有人闹,他们喊口号抗议,不停打电话投诉,问我们为什么还不处理掉这批怪物。还有人怀疑我们故意留着怪物做实验,你倒是说说,要怎么说服这帮人?”
“我认为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文良再度开口:“只是多少低估了‘隔离’需要付出的代价。”
“两千多个发烧者,我们至少要安排一千个武装人员,一对多轮流值岗。怪物在完成异化的15分钟内战斗力最强,我们的人有枪,有喷火器,可是这些武器都不适合室内使用。”
“同时,他们还要严格戒备,防止怪物逃出隔离单间,袭击其他昏迷中的发烧者,甚至袭击文莱城。”
“这不但让我们损失大量的作战人员,还严重拖慢了救援进度。因此大家必须慎重考虑,是否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
这家伙字里行间都透着否定的意思,他的意见很可能代表着总区负责人。
波州市长不禁着急:“那异能者怎么办?他们能派上用场!”
“不是这个道理。”康山市长表示反对:“一百个发烧的人,九十九个都是怪物,剩下一个异能者。这一个异能者能填补九十九个怪物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吗?要是这些怪物逃出去杀了人,中央问起来,谁担责?你还是我?还是武装部队?——傻子都知道他们只是一群执行命令的狗!”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自己动作慢,没笼络到异能者,想拖着我们一起垫背!”
波州市长终于忍不住讥讽。
“是,我确实没有笼络到异能者。”
对方冷笑:“不像你,一个市出了61个异能者,占全区三分之一。你给了他们什么承诺?门外那个新保镖该不会就是传说中能够穿越任意平面的‘遁匿者’吧?我倒没想到,原来你怕死到这个程度,安全区开会都要寸步不离地带着他。”
“你、你少诬陷!”
“有本事狡辩,就把人叫进来当众问个清楚。”
两人针锋相对,文良静坐不语,迟迟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维护秩序。
“呃,我说……”最胆小怕事的纳罗市长总算舍得说话了。
“为什么一直要讨论这件事?没有意义的啊。我们不是应该上报名单给吴部长,让她做决定吗?”
刚好点入正题。
文良唇角微动,划出一道向下的弧形。
“很不幸,就在我们通知会议前的半个小时,区长刚接到消息。”
“——吴部长已经光荣殉职了。”
平地一声惊雷!众人顿时惊诧地瞪大双眼。
那个一直大刀阔斧搞着大动作的女人,疯子一样扑在部长的位置上,为了权势连婚姻家庭都不要,居然就这么死、死了吗?
“今天上午她在晋安城国旗下发表讲话,要求民众主动上报发烧者。台下有人质疑政府工作不力,怀疑她要把所有发烧者一网打尽。”
“她不该回应的。但她回应了。”
“她走下台拥抱那个女人,还抱了女人怀里正在发烧的满月婴儿。很不幸,婴儿突发异变,当场咬碎她的喉咙,经京区第一医院抢救三小时后宣布死讯。”
“这次‘倒计时’事件从头到尾都由她一手把控。她一死,京区立刻乱成一锅粥。眼下中央与地方的通讯暂时中断,我们区域政治自主性增加。因此区长认为,有些决定最适合现在去做。”
说完,文良偏头去看区长。
会议以来一直没说话的区长微微点头,表示态度。
会议室里依然寂静一片。
过上许久,才有人低低地评价一句:“女人就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候就心软。”
“所以说不该把女人放到太高的位子,压根兜不住。”多宁市长哼了一声,说得中气十足。
“没有人好奇吗?吴部长也想集中管理发烧者,如果她还活着会怎么做?隔离观察?还是……趁着怪物最虚弱的时候,斩草除根?”
文良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色,徐徐道:“我不是吴部长肚子里的蛔虫,没法猜中她的心思。不过请容许我重申一点,我们的板块已经基本实现‘全面覆绿’的目标。假使再除掉这批发烧者,我们就是全国第一个任务达标的区域。”
“请你们再想一想,中央当下最缺什么?难道不是一个擅长对付危情的政员吗?假设——我们只是假设区长有幸晋升到京区,接班吴部长。我想他一定需要几个熟悉的下属,帮忙收拾那里的烂摊子,不是吗?”
话到这里算是真正说开了。
康山想要异能者。
而区长的目标放得更长远,他要国防部长的位置。
“可是……”纳罗市长呐呐道:“万一还有下次倒计时呢?”
万一还有新的发烧者,还有新的怪物诞生……
他们岂不是为了所谓的政绩白白屠杀两千人?包括异能者,或许他们能成长为无数倒计时之中人类的依靠!
“有什么关系?”文良浅笑,“倒计时又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的东西最适宜背锅。
他言下之意即是如此。
意识到有人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他侧眸望去:“您似乎还没有说过话,能说说您的想法吗?”
贝曼市长余守楚称得上公认的‘标尺’。为人处世古板严苛,但颇有大局观,是他计划中势在必得的一份赞同力量。
“你封锁了这栋楼。”余守楚说,引得众人侧目。
这人还是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文良低头道:“事关重大,在大家做出抉择之前,我必须保证今天的会议内容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泄。”
“开什么玩笑,文助理,你做这种事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难怪进门前没收手机。”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康州市长气得摔门,发现门从外面上锁了,摔不动,又憋着一肚子火回来。
纳罗市长双手捧着保温杯,脑子里莫名回荡着那个数字,2658,26858,2658265826582658……
“投票。”余守楚不言则已,一言惊人,“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
有人提出这个方案就再好不过了,文良分发纸笔,自己手里压着两张。
“同意‘处理’的画个减号,‘不处理’画加号。那么谁先来?请把纸条放到桌子中心的烟灰缸里。”
文良代表区长,有意压场。
其余人目光交错,心思诡谲,似乎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人。
毕竟都是常年混官场的人,不可能不明白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
气氛胶着好一阵子,终是‘标尺’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一张对折的小纸条放进烟灰缸。
局势被打破,纸条们尽数登场,文良最后放进两张,而后举起烟灰缸。
“我要开始念票了。”
这高风险之下令人心痒的高回报搏是不搏,那两千余人留或不留,一切取决于这七张小小的纸条。
他缓慢打开纸张——
“第一票,不处理。
“第二票,不处理。”
“第三票,处理。”
“第四票,处理。”
“第五票,处理。”
“第六票,不处理。”
双方持平了。
文良垂下眼皮,一层阴影盖住神情,将手伸向最后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