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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连这个也不算?”
司予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秦夺定定看着他,良久,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原本以为……”
说到一半,他摇了摇头,像是后悔开这个口:“算了。”
这两个字落地,他便起身离开了病房。
房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合上,司予独自站在病床前,心里没什么起伏地想,明天大概就不用再吃那些寡淡无味的病号餐了。
也挺好的。
他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正打算闭上眼睛自欺欺人,手却突然在枕套里摸到了个东西。
司予瞳孔骤然一缩,瞬间坐了起来,脑子里那些缠缠绕绕全都清了个干净,他把手伸进枕套里摸索半晌,从中拿出了一个玫红色的小玩意儿。
是那枚之前放在他大衣内兜里的微型注射器。
这东西藏得隐蔽,秦夺先前心急如焚,并没有细找,因此也就没能发现。
司予握着那枚注射器,看向那台被放在桌子上的全新白色手机,虽然他并不想要,但此时此刻,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可用的通讯工具。
算了,反正秦夺也已经走了。
司予没太过纠结,走上前去拿起手机,开机后却什么软件也没看,直接登上了邮箱。两秒钟后,加密收件箱里刷新出了一封新的未读邮件。
To向日葵花海:
由于你通讯工具丢失,关于你大衣中的注射器问题,无法第一时间与你取得联系,出于安全考虑,我已从注射器中提取出微量液体,目前正在对其成分进行分析与检查,一旦得到结果,将第一时间告知。
收到邮件请第一时间与我联系。如有不妥之处,望多加包容。
医生
司予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后,回复到:
To医生:
J已主动与我进行接触,该注射器便是从其手中得到的。J在滇州疑似拥有一个私人实验室,目前正在为“造神计划”的最终阶段进行准备。注射器中液体大概率为进化版SOS病毒,目前具体功效与副作用暂时未知,但据我推测,该液体或可大幅度增强宿者能力,乃至从根本上改变SOS病毒世界规则。
另,J与病原体之间的关系疑似崩裂,目前仍在调查试探中,如有情况,将第一时间进行联络。
向日葵花海
发送前,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句“该病毒或许对我有独特功效”删除了。
刚按下发送键,下一秒,司予便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了动静。
他回过头去,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秦夺。
……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秦夺抬起眼,看见司予手里拿着那个手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刚刚出去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想了很多事,此刻已经冷静了不少。
其实细细想来,司予的言行反应都并不在他意料之外。这个人对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连他自己的命都不在意,能指望他把什么东西看得太重呢?
秦夺最初想的其实也是慢慢来,只是今晚司予的乍然消失在他心里掀起了一层惊涛骇浪,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急了。
不该这么急躁的,他想。
司予本以为他是回来拿东西的,因为看秦夺先前的模样,确实被自己气得不轻,是个正常人都会一走了之,不会再留下来给自己找气受。
只是他没想到秦夺居然真不是个正常人,他扫了一眼司予手里拿着的手机,又扫了一眼司予带着点茫然的脸,随后往那张行军床上一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睡了。
司予不知道他这算是个什么意思,愣了几秒,却也没打算多问。
那个手机他原本打算回完邮件就清空数据再关机放回去的,然而现在已经被秦夺看见了,再放回去也不太好。他思考片刻,“医生”那边关于注射器内容物的具体分析结果还没出来,没有手机确实也不太方便,不如就先收下,到时候再把钱转给秦夺就好。
……就是不知道等自己转钱的时候,他会不会再发一次火。
司予一边想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里面只下了几个最基础的软件,桌面壁纸也是最原始的那一款。他点开通讯录,发现除了这个手机自己的号码外,通讯录里唯一保存的号码来自秦夺。
非但如此,秦夺还把他自己的号码设成了紧急联系人,一旦检测到机主有危险,手机便会自动拨号给他。
司予看着紧急联系人后面那一串红色的说明,忍不住朝秦夺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勾了勾嘴角。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解除紧急联系人的确认键。
秦夺虽然告诉自己不能急,但一想到司予今晚带伤作死的行为就来气,暂时不大想搭理他。而司予四十分钟前刚进行过一次混球发言,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
房间内的空间并不算大,夜色将一切未曾言明的暧昧鲸吞蚕食,他们两人同处一室,就这样彼此沉默着、各怀心事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司予之前还以为把秦夺气走后,第二天可以不用再吃那些清淡无味的东西了,没想到最终却没能如愿。第二天一早,他才刚睁开眼就闻到了红枣羊肉汤的香气。一盅汤被秦夺熬得发白,但一看就知道和之前那些一样,没怎么放盐。
司予抬起头来看向面前坐着的始作俑者,然而秦夺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哪怕昨晚两人单方面地吵了一架,这人在饮食上依然没有放过他,只是单方面地不再和他有任何交流。
司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些要全部喝完吗?”
秦夺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司予一向充满冒险精神,不说话在他这里就表示允许,于是他喝到一半,把碗往床头柜上轻轻一放,用纸巾拭了拭嘴,坦然道:“有点儿腻,喝不下了。”
意外的是秦夺居然也没再逼他,只看了一眼碗里剩余的量后,就沉默着收了碗。
反倒让司予有点不太习惯。
因为司予作死地翻墙出去吃了那一顿烧烤,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撕裂后再次发起了炎。秦夺不理归不理,该干的事一件没少干,自然也包括给他的伤口换药。
他身上的皮肤很薄,冷白的色泽像是轻轻一按就能留下一道红印子,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问题,身上居然干干净净,一丁点儿伤痕也没有。
因此那道狰狞的枪口便显得格外刺眼。
奇怪的是明明在病毒世界里秦夺帮他清创吸毒血的时候,这人表现得非常抗拒,但现在要给伤口换药,他却又仿佛十分坦然,全无所谓了。
……就好像他当时之所以那么抗拒,只是觉得自己的血太脏,不想让秦夺用嘴去碰而已。
司予安静地趴在床上,像一只肆意伸展的猫,骨骼和肌肉的走向都十分流畅漂亮。秦夺先用碘伏给伤口消了毒,随后开始往伤口上撒药粉。
这种药粉效果虽好,但并不算温和,一沾到伤口就是一片火辣辣的疼,而他洒药的手法极其粗暴,像是在扬仇人的骨灰,司予十分怀疑这是在蓄意报复。
他回过头,轻嘶了一声:“轻点,疼。”
秦夺依旧保持着冷漠,没有回应。
他已经完全看透了面前这个人薛定谔的疼——他不乐意的时候,蚊子咬一下都能故作娇气地喊声疼;他乐意的时候,就算把胳膊腿全砍了,这人也能一声不吭。
何况像这种热衷于作死的人,不让他好好疼一疼,恐怕长不了记性,就活该受着。
——然而大概是那伤口凑近了看更有冲击力,司予的伤又切切实实是为自己受的,秦夺心里虽然这么想,包纱布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到底还是放轻了些。
横在面前的腰实在很细,肩背又十分纤薄,很难想象是怎么承受住那么深刻的伤口的,秦夺一边给他裹纱布,一边走神地想,这人明明那么爱吃甜的,怎么还是那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