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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向刑部的守卫出示了腰牌,原本不肯通融的两个守卫一下子就变得软和起来,满脸堆笑,恭敬地请一行人进去。
青林带着徐婉宜七拐八绕,总算到了地方。
毕竟是牢狱,即使过道两旁有蜡烛燃烧,看起来也十分阴森,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气,徐婉宜只觉得一阵阵的不适。
“夫人,世子请您一个人进去。”
翠微、翠缕担忧地望向徐婉宜,徐婉宜扯出一个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们俩,没有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韩令钦背对着她,听见了动静也没转身。
徐婉宜摸不透他的意思,慢慢走过去,并不敢靠得很近。
说来也奇怪,韩令钦身上迦南香气明明若有若无,却霸道地充斥了徐婉宜的鼻腔,冲淡了那股血气。
徐婉宜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
韩令钦先开口:“你不求我把武安侯放出来吗?”
徐婉宜心内焦急,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周旋,“有这个必要吗?”
韩令钦哂笑,目光晦涩,指腹摩挲着徐婉宜玉白的脸颊,柔嫩的触感令他着迷不已。
徐婉宜不适地偏过头去,“就算是我之前出言不逊,冒犯了世子,世子也不必拿旁人撒气。”
这是在说韩令钦怀恨在心,挟私报复。
韩令钦哪能听不出,却没有生气,抽回自己的手,“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婉宜紧咬下唇,她当然知道,“世子说侯爷密谋造反,单凭他一人?”
一个侯爵,没权没势,也没有造反的由头,是要自己坐皇位吗?
“武安侯勾结宁王部下,意图起事,人证物证俱在。”韩令钦背着手,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宁王,那是鼎鼎有名的叛王,打着匡扶正统的旗号举事,却在半途暴病而亡,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整个侯府都有覆灭的可能。
徐婉宜脸色苍白,既然要靳渊不能翻身,韩令钦自然有办法把罪坐实。
徐婉宜掐着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里不断地想着对策,只是这样的罪实在太大——
韩令钦仿佛能感到身边人的不安,语气柔缓,“你知道吗,他一开始进来还很有骨气,叫嚣着身上有爵位,刑部不能随意定罪。”
“拿出那些证据之后,他也依然嘴硬,没关系,刑部的大牢最不缺的就是嘴硬的人。”
徐婉宜生出几分胆寒,明白接下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韩令钦笑得残忍,“不过是挨了些沾盐水的鞭子,他就受不住了,立马承认了自己意图谋反。”
徐婉宜的心狂跳不止,靳渊竟然这样不顶用,自己招供了。
韩令钦语气轻柔,在徐婉宜听来却像阎罗恶鬼。
“我告诉他,要是想免罪,只要他做一件事。你猜,他会不会同意?”
徐婉宜还没回答。
韩令钦眼皮半阖,倦怠道,“好了,你把他带回去吧。”
徐婉宜警惕地看了眼韩令钦,既然有了把柄,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放人?
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韩令钦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似的,“别担心,我只是要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徐婉宜忍不住问。
韩令钦迟迟没有回答,门外的青林进来,恭敬道:“夫人,您请,侯爷已经在等着您了。”
徐婉宜略略点头,按下心里的不安,去接靳渊。
韩令钦目光幽幽,喃喃自语,“赌人心,傻姑娘。赌你嫁的这个人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放弃你。”
*
再见到靳渊时,徐婉宜险些认不出来。
靳渊的官服上时不时渗出血迹,发丝因严刑拷打后的汗水黏在面颊上,哪有平日萧举疏朗的模样。
明明上午出去时还好好的,晚上就成了这样,徐婉宜一阵胆寒,倒不是担忧靳渊,实在是有些被吓着了。
徐婉宜状似忧心地上前,“侯爷,我来带您回去。”
靳渊瞥一眼徐婉宜,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嫌恶、纠结。
徐婉宜没有空想那么多,吩咐带来的人扶着靳渊,踏上了回府的路。
徐婉宜有先见之明,出发前就吩咐下人请了大夫候着。
靳渊趴在床上,上半身赤裸着,露出血肉模糊的背脊。
大夫看了看靳渊的伤,禀道:“侯爷的伤倒也不重,只需用些金创药,不日就能痊愈。”
徐婉宜的眉头这才放松,“多谢大夫。”
随即让翠微送大夫出去。
徐婉宜坐在床边,给靳渊上药,药粉细细地撒在伤处,难免疼痛,靳渊额上冒出汗珠,忍不住轻嘶一声。
“哎呦,渊弟这是怎么了?”
徐婉宜和靳渊抬眼望去,靳敏甩着帕子进来了,语气幸灾乐祸。
靳渊面色沉下来,显然是不太痛快,没吱声。
徐婉宜手上动作没停,问:“姑奶奶怎么来了?”
靳敏的眉梢微微抬高,“这不是听说渊弟受了伤,我来看看,毕竟是做姐姐的。”
看看?看笑话还差不多。
靳敏走到跟前,打量着靳渊的背,啧啧道:“渊弟这是做什么去了,莫非清吏司还有这种挨打的差事?”
靳渊被讽刺一番,强忍着怒气,道:“不劳姐姐关心。”
靳敏捂着鼻子,嫌弃不已,“这血腥气太重,我也不好久留,渊弟就慢慢养着伤。”
靳敏刚走,桂嬷嬷就来了。
虽然徐婉宜吩咐不许透露给老夫人那边,免得老人家忧心,但这种事总归是瞒不住的。
桂嬷嬷向着徐婉宜二人行了一礼,“奴婢奉老夫人之命来看看侯爷,老夫人问,侯爷这是做什么去了?”
靳渊随口应付道:“不过是和人切磋了一番,技不如人,就不要劳祖母烦心了。”
桂嬷嬷道:“老夫人说了,侯爷您肩负着侯府的未来,万事先保重自身,不可莽撞。”
这话正撞上靳渊心底的那件事,靳渊面上不显,点了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