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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鹤轩有点奇怪,自从说了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后他的表情就一直很飘忽。
怎么说呢,如果说以前还能看见他露出几分真实情绪的话,那现在他就像戴着一张温和的假面具,唇角始终勾着,那种笑容让人不可触摸。
熟悉的路,熟悉的房子,回到家里后桑鹤轩便直奔卧室,安思淼理所应当地跟在他身后,她刚刚踏进门,他就塞给她一张报纸。
安思淼低头看去,是几年前的新闻报,上面刊登着一些关于苏联解体还有周边反应的新闻。
“有什么问题吗?”安思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虚心求教自己的丈夫。
桑鹤轩脱了外套搭到衣架上,一边扯领带一边说:“看不出来?”
安思淼诚实地点头,这上面的新闻让她完全联想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事。
桑鹤轩沉默了片刻,张口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全都咽了回去。
他被人背叛过,太了解那种感受,只要一想到就心有余悸。这样的担忧让他就算度过了那段危机,也再也无法相信自己可以重新信任谁。
安思淼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道:“没什么要说的了?”
桑鹤轩顺势坐到床边,安思淼干脆与他并肩坐下,他把玩着摘掉的领带,舒了口气后又松开了衬衣领口的纽扣,白色衬衣袖口下那双手又瘦又长。
安思淼咬了咬唇,直接将桑鹤轩推倒在床上,双腿跨过他的腰,揪着他的领口瞪大眼睛盯着他:“说,你到底为什么和我结婚。”
桑鹤轩几乎毫不犹豫道:“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安思淼笑得有点冷淡,“我看不是吧。”
桑鹤轩道:“你先下去。”他作势要推她,可她却固执地维持原姿势毫不动摇。
“这样说话我比较有安全感,不然我会忍不住被你牵着鼻子走。”安思淼按住他的胳膊,柔软的黑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有几缕落在他下巴处,挠得他不论是心还是唇都痒痒的。
“好。”桑鹤轩换了个策略,妥协道,“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思淼怀疑地望着他,对方露出一个她常常看到的诚恳笑容,安思淼只恨不得把他脸上那层面具给扒下来,可她知道她火候还不够。
最终安思淼还是从他身上下来了,桑鹤轩依旧躺在那,用仰视地角度和她对视,将他的妥协进行到底。
“和你说心里话吧。”安思淼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感觉,你不喜欢我。我不管你跟我结婚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是真心把你当做丈夫的。我之前以为时间可以拉近距离……”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但我发现,有时候有点距离未尝不是件好事。”她说完就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我们暂时分开几天吧,不要找我。”
桑鹤轩起身去牵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床上翻身压住,不由分说地吻上她的唇,双腿紧紧桎梏着她纤细的腿,他的双臂缠着她的,两人的呼吸都非常急促。
现在是傍晚时分,屋里没拉窗帘,夕阳美丽的光芒洒满了整个房间,一股微妙的气氛萦绕在房里,那似乎是,暧昧的味道。
“唔……”
安思淼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桑鹤轩的吻从她的唇上缓缓移向她的耳垂,在那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后,声音沙哑道:“来我的公司上班吧。”
“什么?”安思淼一开口就脸红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柔得实在引人遐想。
桑鹤轩沉默地吻着她的侧脸,须臾之后道:“你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你真的想知道?”
安思淼没有很快回答,等对方开始解她上衣扣子的时候,她才望着天花板道:“我不想知道别的,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桑鹤轩动作一顿,然后开始一颗一颗给她系解开的纽扣,全部系好后又帮她整理衣服。
他一边做着这些,一边低沉沉地说:“91年苏联解体之后,有一大批军火武器拍卖出售,包括航母在内。很多舰艇、飞机这种被拆除的军事装备都卖给了富豪做享乐工具,例如海上俱乐部,私人客机,私人潜艇……”
“够了!”安思淼倏地从床上起来,惊讶地看着侧躺在床上的桑鹤轩,他衣衫不整,嘴角带笑,仿佛自己说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安思淼实在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头,最后干脆直接走人了。
桑鹤轩转身平躺到床上,柔软的被褥带着一股属于女人的馨香,这边儿是安思淼睡得位置。
时候也差不多了,她喜欢他,他能感觉得到,汪永年也该回来了,桑鹤轩的事当初是他经手的,安思淼现在知道一点蛛丝马迹对桑鹤轩有利无弊。
如果她能到他公司上班那就更好了,他可以肯定她不会出卖他,但他不知道她是否会帮他,也不确定把汪永年唯一的外孙女拉下水这件早就决定的事究竟是好是坏。
他还没有跟她说完的是,那些军火武器只能在地下进行拍卖,严格核查身份,并且处于各种经济政治考量,原则上是不对有国家政府背景的资金持有者开放的。
中国目前很缺钱,又和苏联关系微妙,政治敏感,很难光明正大弄到这些技术含量比较高的装备,但又很需要。于是,就需要一些有钱人以民用的名义买下这些装备,再暗地里转交给政府。这些人当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华裔、港澳的民间富豪。
桑鹤轩算是其中一员,但也不完全是。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实在太复杂,一时半会很难说清,他手下的生意也不止这些,包括汽车、高级医药设备、古董,这些都需要稳妥保障。
桑鹤轩之所以来内地,就是因为他的“保障”出了问题。
按照政府的授意做事自然是好的,但出了事也很难摘清责任,并且,真的完全走那条路不但风险大,也赚不到多少钱,可利用这条路去做别的吧,被发现之后又更麻烦。
汪永年回来发现自己的外孙女婿是他的话,一定会非常惊喜。他该感谢对方居住疗养院时间已久,孝顺的儿女不会去打搅对方,他使点移花接木的小手段就会变得很容易,也更该感谢安思淼的父母是独立开明的高级知识分子,老首长对他这个外孙女婿了解的恐怕并不多。
安母毕竟只是妻子,做决定的全在安父,安父又是本分人,这一切都给桑鹤轩提供了便利。
抬手揉了揉额角,桑鹤轩坐起来点了根烟沉默地抽着,一根烟抽完,他将烟蒂丢进烟灰缸,开始给安思淼打电话。
安思淼现在正呆在娘家,她躺在自己以前的床上发呆,桑鹤轩的电话进来让她大感意外。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安思淼一个都没接,桑鹤轩毫不气馁,一直打个不停,安思淼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专门找了个人帮他打电话了。
电话响得实在有点烦,电视机的声音几乎都盖不过了,估计一会安母就得进来询问缘由。百般无奈下,安思淼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对着电话一个字都不说。
桑鹤轩也没说话,他拿着好不容易打通的电话发呆,好一会儿,他又点了根烟,安思淼在电话那边都能听见他叹气的声音。
说到底女人还是心软,想起桑鹤轩如今应该是什么样子,安思淼就觉得他很可怜。一个无父无母的男人孤孤单单地呆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还没人理他,他应该也不好受吧。
桑鹤轩很有钱,安思淼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了。她也想了很久,赚钱很难,是需要入世的,风里来雨里去,赚到他这个程度就更难,更勾心斗角。
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暗示,她没有也不敢往某个地方想,毕竟那离她太遥远了,三言两语根本联系不到那边,除非他直白地告诉她,否则她一辈子想不到。
安思淼能想到的,都是些有局限性的东西。她能确定的只是桑鹤轩娶她没安什么好心,但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就是忍不住心疼他。
至于什么沈嘉致、廖乐山,她通通都没放在心上。
一个女人一旦开始觉得一个男人可怜,那就是彻底陷进去了。
安思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放缓声音说:“晚上想吃什么?”
本以为那边不会很快回答,没想到桑鹤轩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后一秒便出声说:“粥。”
“……”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