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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乔稚宁和程越之认识的这十几年来,身边不乏“定个娃娃亲吧”,“青梅竹马多好啊”之类的言论。
在乔稚宁的印象里,家属院的大人们没少拿小时候的他们打趣玩笑。
小时候每当有人拿他们开玩笑的时候,两人都会彼此对视一眼,互相看不上地冷哼一声:“不可能!”
大人们哈哈大笑,全当是小孩子的趣事。
后来渐渐长大,家属院的大人们不再开这种玩笑。两人的同学们却充当起了类似的角色。
“乔稚宁,听说你和程越之有娃娃亲?”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乔稚宁差点把嘴巴里的水喷出来。
“我爸妈什么时候把我卖的?我怎么不知道?”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新时代青少年,怎么能容忍“娃娃亲”这样的封建残余?
乔稚宁自然是极力否认,坚决维护自己的恋爱婚姻自由权。
后来,“娃娃亲”的绯闻没有了,同学们有了新的词汇。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经历过这种起哄的都懂,你越是反驳那些人起哄的越是厉害。
往往以一两个调皮的男生带头,其他人附和。
在两人上学期间,类似的玩笑话不知道听过多少,几乎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乔稚宁开始介意这件事了。
尤其是在黎颂的面前。
明明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可每次黎颂用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过来时,乔稚宁总是会没来由地起些别的反应。
脸皮发涨,神经紧绷,耳朵泛红灼热。
如何澄清和程越之的关系,成了那段时间里乔稚宁的烦恼。
伴随着苦恼,也有开心的事情发生。
篮球赛后这周五,乔稚宁收到了黎颂的邀请。
“下周六我生日,一起来玩。”
乔稚宁错愕两秒,正要答应时听到黎颂漫不经心地补充:“和程越之一起来。”
乔稚宁前一秒的喜悦瞬间消失了。
脑海里的某个猜测让她有些无措。
迟疑几秒,乔稚宁叫住要离开的黎颂。
“我和程越之不是那种关系,不用为了程越之邀请我……”
指尖隐隐有股刺痛感,乔稚宁用指甲狠狠按下去。
她不想黎颂误会自己和程越之的关系,只好再一次解释。
黎颂笑了。
少年的眉毛微挑,顽劣而放肆。
“谁说是因为程越之了?”
乔稚宁一怔,有点窘。
也许是暖和了,身上有些发热。
黎颂第一次这么耐心地和她解释:“我们说好要庆祝篮球赛第一,正好我生日在附近,大家就说一起庆祝了。”
“你加油加得这么辛苦,当然也一起来啊。”
乔稚宁点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哦,好啊。”
班级里啦啦队的成员很多,可收到邀请的好像只有乔稚宁。
这是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得出的结论。
“和其他女生不熟。”黎颂这么解释。
乔稚宁的胸口因为这一句话被小鹿撞得发热。
她和黎颂熟吗?
在乔稚宁的认知里,似乎也算不上。
可能他和其他女生更加不熟吧?
乔稚宁很快地找到了理由,并接受了这一观点。
距离周六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她已经忍不住开始为之期待了。
*
周五例行的大扫除之前,乔稚宁支支吾吾地和程越之说自己想早点回家吃饭,今天不等他打球了。
程越之盯着她看了半晌,留下了一句“随你”走开了。
晚上回到家,程越之翻出小时候的影集。
小小的一个影册里,有不少是和乔稚宁的合照。
五岁时,他们一起给厂里新婚的夫妻做花童。
他穿小西服打领结,乔稚宁一身白色的蓬蓬裙。
两人站在五颜六色的闪片中,头发里也落下缤纷亮片。
鞭炮声噼里啪啦,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乔稚宁捂着耳朵往自己身后躲。
程越之端详着手里的照片,想起乔稚宁红着脸辩驳两人关系的样子。
没由来地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妈妈周茉的声音。
“越之。”
程越之合上影集,走过去开门。
周茉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声音温温柔柔。
“在学习啊?”
她的目光越过程越之落向书桌,在影集的封面停顿两秒。
“什么事,妈?”程越之主动开口。
周茉收回目光,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很快便挤出一个笑。
“哦,越之啊,我听说有个辅导老师特别好,下周六有他的试听课,你去听听看吧。如果合适我们暑假就报名。”
程越之皱眉,下意识拒绝:“不去。下周六我同学生日。”
下周六是黎颂的生日,他邀请了很多人参加庆祝,当然也包括了篮球队的队友。
周茉“啧”一声,“生日哪有学习重要啊?听说这个老师的课想报名的人都挤破头了。”
见程越之还是沉默,周茉的表情渐渐从柔和变为了严肃。
“程越之,你现在翅膀硬了?实验班不去读,辅导课也不去上?”
周茉最擅长的就是翻旧账。
于是程越之的罪行从不去上辅导班加上谎报学校补课再加上擅自不转去实验班。
从周茉口中说出来,简直罪行累累。
程越之:“……”
“妈,我去试听。”他无奈妥协。
*
黎颂生日那天,程越之和妈妈一起去辅导班试听课。
补习机构和家里一南一北,路程很远,两人索性打了车过来。
这是宜和有名的一个教育机构,身在一个商业楼里,占地2层,面积很大。
周六这天,来试听的学生很多。
程越之找到教室,坐在窗口的位置。
老师开始讲课没有多久,窗外忽然“轰隆”一声。
几个春雷乍响,重重乌云压境,瓢泼大雨哗啦而下。
天色陡然暗了下来,雨点顺着风打进窗户,落在程越之的胳膊。
教室里出现了短暂的躁动,隐约有小声说话的声音。
程越之一愣,起身和其他临窗的同学一起关上窗户。
老师打开开关,长长的白炽灯管闪了几下亮起。
“好,我们继续。”
可程越之无法集中注意力。
雨水闷闷打在玻璃,一道一道像是哭泣的泪痕。
窗外的高楼街道被雨水氤氲得模糊,隐约透着灯红酒绿的色块。
这个时候,黎颂的生日聚会在做什么?
这么大的雨,结束了之后怎么回家?
课间休息,程越之发短信问乔稚宁怎么回去。
可乔稚宁直到整个课程结束都没有回复。
讲完课出来,程越之和妈妈一起下楼。
周茉询问老师怎么样,要不要报名。
程越之摇摇头:“没我们老师讲得好。”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商业楼的门口。
一出门,斜风冷雨迎面而来,整个街道大地像是笼了层淡色的雾气。
周茉叹气:“那也是。这里离我们家太远。我刚刚在想,要是你补课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下大雨,回家都麻烦得很。”
这雨实在太大,出租车不好打。
被困在这里的家长学生们乌压压的,几乎占满了大楼门口的台阶。
程越之心不在焉地应声,双手插兜看着眼前细细密密的雨幕。
“嗡”地一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乔稚宁:【黎颂送我回来的。】
一道闪电划过,周边人群发出了害怕的惊叫声。
程越之抿唇,收好了手机。
*
程越之回到家没多久,乔稚宁带着一块蛋糕来了。
“给,这是黎颂给你的。每个人都有一份。”
乔稚宁笑嘻嘻地递过来一盒蛋糕。
单人份的慕斯蛋糕,包装精美,样子精致。
程越之的手指动了动,没有接。
乔稚宁没有在意,直接将蛋糕放在桌上,很开心的样子:“你不喜欢巧克力,我给你拿了抹茶味的。”
程越之心里一动,找她确认的话脱口而出:“黎颂送你回来的?”
乔稚宁愣了愣:“是啊。”
她侧头看向窗户:“刚才的雨好大啊,本来男生们还要去户外打球的,也取消了。”
程越之盯着乔稚宁的侧脸:“乔稚宁。”
“啊?”
程越之搭在椅子扶手的手指用力,修剪干净的指甲尖泛白。
“你是不是喜欢黎颂?”
乔稚宁一愣,目光飘忽不敢对视:“干嘛突然问这个?”
程越之心口蓦地一沉。
她没有否认。
天色昏暗,房间里没有开灯。
少女脸上的羞红不用灯也看得清楚。
房间里安静无声,只有雨滴拍打在窗户的声音。闷闷的,此起彼伏。
程越之喉头动了动,扯开笑容:“我们是朋友,我当然要知道,省得其他人误会。”
怕乔稚宁看出异常似的,他转开目光,左手随手打开了写字台的台灯。
“啪”地一声轻响。
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
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一道轻软干脆的声音。
——“嗯。”
程越之的手指一颤,对上乔稚宁的目光。
心跳和呼吸似乎在这一刹那停止了。
这一场春雨连绵了很久的时间,从滂沱大雨到濛濛细雨,此刻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乔稚宁的侧影映在玻璃窗,轮廓模糊。
黎颂有什么好的?
程越之不理解。
但他理不理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乔稚宁喜欢。
“你喜欢他什么?”程越之问,忍不住想要一个理由。
可喜欢又有什么理由呢?
乔稚宁的答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那天你们打球,我发现他笑起来挺好看的。”
程越之沉默了。
“就这样?”
“嗯,就这样。”乔稚宁说。
不靠谱。
程越之觉得这姑娘实在不靠谱。
他是不会打球了还是长得难看了?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喜欢上别人了?她了解黎颂吗?
可事实是——是的。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程越之想过很多次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乔稚宁的,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节点。
也许是在她认真说不买巧克力也是朋友的时候;
也许是在她大喘着气跑来为自己通风报信的时候;
也许是在她握着旧喇叭大声给自己加油的时候;
也许是在这么些年的无数次,她等自己出完板报,他们一起伴着夕阳彩霞回家的时候……
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程越之找不出明确的时间点。
可他清楚地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对乔稚宁的感情的。
在这个沉闷的下午,房间外的天色灰沉沉的,雨水沥沥打在玻璃窗。
朦胧昏黄的灯光下,乔稚宁的脸颊泛着红晕,半是害羞半是兴奋地承认了她喜欢黎颂。
在心脏骤停的这一刻,程越之意识到——
他们的喜欢同时发生了,却不是双向的。
作者有话要说:似乎有小可爱以为这本是双向的,注意看文案,是男主暗恋女主呀。
还是66个红包^_^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づ ̄3 ̄)づ
“玛丽家的小火柴”“非洲酋长”“□□熊”“虐文专业户”“骟!”“37449753”“暮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