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母*女

孝直避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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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宛莎小朋友直到六岁才第一次真切体验到失望这种情绪。

    什么爸爸临时有事不能陪她出去玩、出游计划因天气原因导致旅游被取消、妈妈没买对她想要的生日礼物之类的事情,她都看得很开。

    反正换个时间补上就是了,家里又不缺钱。

    她自四岁起,便跟着小兔子数萝卜启蒙了金钱观。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努力赚胡萝卜存胡萝卜,什么都是可以换得到的。

    直到比她家拥有更多胡萝卜的莹莹父母离婚了。

    莹莹爸爸和一个阿姨好了很多年,还生了一个男孩。

    现在阿姨携弟弟来逼宫。为了传宗接代,爸爸就把她们两母女请了出去。

    很讽刺的是,那个阿姨是莹莹父母结婚时的婚礼策划师,这回要做自家生意了。

    莹莹爸爸给了她们很多钱,莹莹以后的生活依然可以衣食无忧,但是从此少了爸爸的拥抱、爸爸的哄睡、爸爸的......

    一个家缺了一半,花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

    我的爸爸妈妈也会离婚吗?

    带着这种担忧,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父母的生活细节。

    爸爸依然是老样子,工作时认真,陪家人时认真,但同时也有随遇而安的时候。

    用她刚学的词来形容就是佛系。

    爸爸佛系之余还有点宅,除了陪她和妈妈逛街亲子游、偶尔参加叔叔阿姨们的朋友同学聚会(基本都带上她),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看书锻炼玩游戏。

    在爸爸这方面,莎莎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莎莎对妈妈很失望。

    莎莎发现,好像是在幼儿园中班下学期的某个时间点开始,妈妈就变了。

    以前常夸爸爸以家庭为重的妈妈,突然就开始嫌弃爸爸的佛系。

    今天说这个谁谁谁都升部门副手了,你怎么还是个副科。

    明天说那个谁谁谁到处飞参加学习见了多少大拿,你怎么天天蹲在单位里。

    爸爸被说烦了也只是回应几句,不到三十岁的副科已经算快了,而且他对仕途没什么想法,组织认为他能力够给他机会他就上,认为他还不行他也无所谓。

    最关键的是,妈妈从高中起就跟着他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十几年老夫老妻到现在才来不爽这一点?

    妈妈被怼得哑口无言,但从那以后就时不时在别的小事情上较劲,家里小吵不断。

    一想到这个关键转变,莎莎不寒而栗。

    她多了个心眼,开始留意妈妈那些不自然的一举一动。

    某天晚上,她听着妈妈讲故事哄睡假装睡着。

    妈妈见她“睡着”,没有马上关灯出房间,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莎莎能隐约听到电话另一头是个陌生叔叔的声音。

    妈妈说刚哄完女儿睡觉,问叔叔在干嘛,想不想她。

    叔叔说了几句,妈妈被逗笑了。

    这个笑声,好像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出现过了。

    妈妈又开始抱怨爸爸怎么越来越不解风情。

    那头说了几句,妈妈又说你别替他开解,他就那样呆板,能学你一成就好了。

    最后,妈妈和那个叔叔约周六早上见面。

    周六早上?

    莎莎心中一惊,那不是我去上钢琴课的时间吗?

    妈妈讲完电话,满脸春风地关灯离开莎莎的房间,丝毫没有留意到女儿的枕头已被泪水打湿。

    ......

    在下定决心换妈妈之前,莎莎给过何紫嫣两次机会。

    一次是何紫嫣接她放学时,她“无意中”提起别人父母离婚的事。

    何紫嫣的回答是“妈妈会照顾好你的”。

    另一次是上钢琴课前,她想让妈妈陪在一旁上课。

    但何紫嫣已经和李成贵约好开房,春宵一度值千金,女儿又不是第一次上钢琴课,有什么好陪的。她用“你已经是个大姐姐了,不需要妈妈陪着上课”搪塞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两次机会,何紫嫣第一次选择抛弃韩希蓬,第二次选择抛弃莎莎。莎莎没想得那么深,她只是再一次地失望。

    ......

    莎莎有点后悔,周姝萍怎么管她管得这么严。一到学习环节,平时温柔可亲的薯片老师像换了个人似的,态度变得非常坚决,要求莎莎必须完成每天的学习任务才能去玩。

    莎莎一开始很不解,周姝萍为什么要对她那么严厉。直到有一天她和同学聊天,她吐槽新妈妈要自己写一堆作业。

    同学听了觉得奇怪:“这有什么难的?我妈在中班时就让我每天练习写字和算数,另外还得学一个故事和一节英语课。我妈说不早点做准备,等我上了小学会很痛苦。”

    莎莎这才发现,周姝萍所做的,是每个负责任的母亲该做的事。那天回家后,她就没再抱怨学习的事了。

    周姝萍对她的转变感到惊讶,问她原因怎么都不肯说,只好作罢。

    ......

    对于莎莎妈妈换人这事,莎莎的幼儿园老师们也很关心。她们带这些孩子带了快三年,感情已经很深。

    老师们最怕莎莎被后妈欺负,经常跟莎莎聊天,告诉她哪些是被欺负的行为和事,如果发生了该怎么告诉关心她的大人。她们还鼓励莎莎不要害怕,老师们是她坚实的后盾。

    班主任钟老师觉得只做莎莎的思想工作还不够,还约周姝萍单独谈了一会。

    钟老师旁敲侧击问了些莎莎生活上琐事,周姝萍会意,直截了当地说:“老师,你是担心我欺负莎莎吧?”

    钟老师有点不好意思:“是啊,我们很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在幼小衔接的节骨眼上,莎莎家里出了那种事,孩子的心理健康多少会受到影响。”

    周姝萍很认真地说:“老师您放心,我是把莎莎当女儿去看待的。”

    钟老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她笑了笑,没作过多的解释。这种事眼见为实,再多的信誓旦旦也不如女儿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

    周姝萍和韩希蓬的事,莎莎一直都没跟何紫嫣说。

    自从实行分时间带娃后,何紫嫣就一直沉浸在即将复合的幻觉中。今天穿着一条新裙子到莎莎面前问好看不,爸爸会不会喜欢。明天试做一个新菜式让莎莎尝尝,问莎莎合不合爸爸的口味。

    莎莎曾和绝大多数小孩一样,认为自己的妈妈是最美的。她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那条裙子,她觉得穿在妈妈身上太土了。妈妈试做的那几道菜,其实并不符合爸爸现在的口味,其中一道还加了香菜。莎莎委婉地提醒何紫嫣香菜那点后,何紫嫣咋咋舌悻悻地说,光照着菜谱做都忘了韩希蓬的喜好了。

    韩希蓬和周姝萍去逛车展的那天,原计划是大人们等莎莎上课再走,何紫嫣中途来接应。

    上课前,周姝萍正蹲在莎莎面前交代她要老师听话,少玩电话手表。

    何紫嫣却提早到了,莎莎被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冲上前抱住何紫嫣。

    还好,何紫嫣只当莎莎想妈妈了,她貌似还毫不知情,居然还对着周姝萍点头示意。

    周姝萍也怕露馅,装作有工作要忙进了办公室。

    看着他们进电梯离去,莎莎心里在呐喊,带上我啊。

    ......

    何紫嫣一直认为厕所闲话只是电视剧的桥段,现实生活中没人会干这种无聊事。直到今天自己蹲在最里面那格厕所。

    两个隔壁科的大姐进厕所后瞄了两眼,确认“没人”后,就开始扯八卦。

    大姐A:“最新消息,分析科小何的前夫有新人了,我亲戚在前夫的单位那上班,消息准确可靠。”

    大姐b:“哈哈,我猜得没错,马上就有人去补位了。”

    大姐A:“那肯定啦,这么个优质老公,一堆女人候着,也就小何自己眼瞎作死。”

    大姐b:“我要是天天开着帕拉梅拉上下班,绝对24小时守着老公,哪还有心思找小三。哎,新人长啥样,漂亮吗?”

    大姐A:“大美女一枚,个子很高,看着像模特。”

    大姐b:“你看过啦?有照片吗?”

    大姐A:“有,前夫带新人去参加机关联合组织的亲子活动,被拍到好几张照片,公众号上面就有。”

    大姐b:“在哪在哪,我看看。”

    大姐A:“这,这个鹏骋湾区公众号。”

    大姐b:“哦,哦。哇,真的很漂亮,气质也比小何好很多。和前夫站一起很有夫妻相。”

    这时,有电话催她们回去开科务会,她俩只好意犹未尽地出去了。

    新人?亲子活动?

    谁?

    何紫嫣按照名字搜索,那个公众号的置顶推送文章就是亲子活动。

    她颤颤巍巍地把内容点开,哆哆嗦嗦地往下划,没几下就找到了韩希蓬的家庭照。

    竟然是她!

    竟然是周姝萍!

    竟然是周姝萍这个以前对她紫嫣姐前紫嫣姐后的前台小妹!

    亏自己以前还暗自赞许过周姝萍,觉得她懂事不僭越,不会像别的女孩子不知分寸尝试勾引韩希蓬。

    呵呵,结果自己才稍微离开一会,她就上位了。

    何紫嫣顿时觉得胸口发闷差点喘不过气来。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紧紧地捂住嘴,生怕哭出声让别人发现。

    不知哭了多久,她回过神来,哦,我还在上班呢。

    做完清洁,她试着站起身,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靠在门板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走出厕所。

    何紫嫣的科长本来想说说她上厕所这么久的事,见她神色异常地差,心便软了下来,话到嘴边变成:“怎么了,不舒服吗?也快下班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何紫嫣漠然地点点头,拖着身子离开了。

    目送她远去,科长一阵后怕:“她的脸色咋回事,吓死我了,出什么事了?离婚不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吗,后劲这么大?”

    一旁有人说:“我猜她是看到前夫和新人的照片了。”

    科长愕然:“啥,这就有新人了,照片都怎么来的?”

    旁人说:“我就说你孤陋寡闻吧,今早都传疯了。来,在这里看。”

    ......

    何紫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停车场取车,又是怎么开上路的了。

    一抬头,她发现自己的车停在韩希蓬的家附近。

    家里没人,韩希蓬和莎莎还没回家。

    何紫嫣向里望去,小院内的盆栽植物依旧井然有序。莎莎就在院子里蹒跚学步,自己护在旁边生怕她跌倒,韩希蓬则蹲在一旁给母女俩录视频。

    他为了她的任性放弃学业专注家庭,而时过境迁,适应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她,却反过来嫌弃他躺平和无趣。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如同事所说那样眼瞎作死,居然还考虑过抛弃莎莎只为和李成贵双宿双栖。

    她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和莎莎的相处也是有点奇怪。莎莎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似的,莫名其妙地问过她一些问题,有几次周六还要求她陪着上课。

    何紫嫣一想到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又一次袭来。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里渐渐浮现,又被她拼命压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周姝萍那个狐媚子搞的鬼。装了一年的大尾巴狼终于等到自己犯错,抓住机会挤进来了。

    在何紫嫣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天渐渐黑了。

    熟悉的车由远至近缓缓驶来。

    车停稳,从里面走下三个人。

    何紫嫣看在眼里格外地生气,当即要下车找他们对质。

    这时,周姝萍抱起莎莎,凑到她耳朵说了什么悄悄话,把莎莎逗得咯咯笑。

    韩希蓬在一旁无奈地当电灯泡。

    何紫嫣忽然觉得门把手好重,怎么这么难拉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进屋子。

    一楼的灯亮了,二楼的灯亮了,三楼的灯亮了。

    一楼的灯熄了,二楼的灯熄了,三楼的灯依然亮着。

    直至晚上十一点多,三楼的灯终于熄了,没有人出来。

    “咕…”

    何紫嫣的肚子抗议了。

    噢,还没吃晚饭呢。

    她抬起发麻的手去发动车子,慢慢地驶离曾经的家。

    何紫嫣回到家时,父母还在等着她,餐桌上放着随时准备热了吃的饭菜。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