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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汉安军并不想射杀对方,前三轮使用的箭矢,是平常训练用的木制箭镞。
汉中郡兵们眼见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自己,所有的人脑海里闪出的念头就是:吾命休矣!
当箭矢射到身上的时候,个个条件反射般地滚倒在地、不由自主的以大喊大叫,来宣泄自己内心里对于死亡的恐惧…
那铁木箭簇虽说是圆头,可射在身上,还真钻心般的疼!
尤其是被射中眼睛的人,轻则眼眶乌青,成马宝锅那种熊猫眼;
——没有大意,也闪了,可它闪不开呐,这些箭矢,很快啊!
倒霉者立马眼珠崩裂变独眼龙,与那些被射中鼻梁的同袍一道尽情嘶吼,那嚎叫汇聚在一起,,便是真的叫一个惨烈、不忍卒听…
一犬吠影、百犬吠声。
面对那排山倒海一般、挟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的箭雨,如冰雹般的砸下来之际,陷阵营同袍们全部都在嚎叫,自己的精神立马也得崩溃!
犹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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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汉中郡兵军营中的军侯,前来向单飏校尉禀报战损:“报单校尉,我军此番攻营,折损军士七名!受重伤者十三、轻伤…”
“停!”
单飏挥手止住了军侯的话:“轻伤就不必统计了……都死不了了,还算他做什么!前去请对方将领前来一晤的使者,可有消息?”
护中司马窦骁上前回禀:“回单校尉,那汉安县兵军营之中,只有一位「前哨营指挥」,说是让校尉你前去叙话…”
“放肆!”
单飏咬牙道:“休说区区一个前哨营指挥…咦?这是一个什么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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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飏生气加不解,是有道理的:即便是汉安军最高将领,官职也大不过“校尉”,更何况区区一个“前哨营”、什么屁“指挥”了。
大汉军队中,没有“营”这个编制。
大汉朝廷正规军有校尉,内地各属国、郡也有校尉独掌一军,人数大致在两千至五千名左右;
这个时期的校尉很值钱,比所有的“杂号将军”有实权。
什么“镇南将军”、“威远将军”、“折冲将军”…
这些杂号将军有些是虚爵,是朝廷用来封赏有军功的人用的;
有些,是临时加封的将军称号,任务完成了,就取消封号…
屁用没有!
呃,好像有点用,至少可以抬高自家门第。
文呈的祖上,混的最好的时候,也就是混了个杂号“威远将军”,足足让文家吹嘘了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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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校尉,是比两千石官员,属下的构成,与朝廷正规军差不多。
(司隶校尉、护羌校尉、护匈校尉、护虏校尉、戊己校尉等等除外,拱卫京师的部队屁股天然更大些;
护羌校尉这些属于戎边的一线部队,规模大、规制高。)
多数情况下,校尉掌控的一军分五部,各部由「xx司马」统领;
——有时候出于实际情况的需要,临时调集、招募一部组成机动力量、后备力量,这一部就由「别部司马」统领。
还有一些有着不可描述的想法的太守、刺史,私自组建一部兵马,也是任命一位「别部司马」统帅。
这种别部司马,不需要朝廷正式任命,只需地方上的土皇帝向朝廷报备即可
——这就是「别部司马」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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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汉安军,便是益州刺史刘隽,向天子刘宏打了个招呼:“哎,大侄子,二叔组建了一支杂牌军、任命了一个别部司马哈!跟你说一声。”
“哦,晓得了!”
刘宏回复:“皇叔,任命一个苍蝇大的别部司马,这这些事情,你老人家看斗整,只要别问我要钱就成!”
刘隽:“哎,亲不亲一家人,说啥子钱嘛…谈钱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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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听说:部曲部曲。
每「部」下面,就是“曲”;
统领一曲士兵的,是“曲军侯”。
「曲」下面,是“屯”,由“屯长”统领;
「屯」下面是“什”、“伍”,分别有什长、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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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安军编制与众不同。
单飏校尉,搞不懂王霸这个“前哨营指挥”有几斤几两的个头,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单飏校尉能够搞懂一点:如今还在太守府苦苦哀求粮草供给、请求借道出征的汉安军别部司马吕凯,斤两比自己轻很多!
如今汉安军里面,个头最大的,也就是一个司马的属官…“汉安军假司马”了。
区区一个小官员,竟然敢让自己堂堂校尉去拜见他?
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上下尊卑还讲不讲了?
本校尉的面子还挂不挂了?
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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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开营门,列阵!”
甘宁眼见对方的将领,还在山坡上看热闹,下令道:“通知后方前来包抄的老刘,他为锤、我为砧,砸扁这些没眼力价儿的狗东西!”
随着一阵长短不一、低沉而萧杀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一股股尖利的铜哨声,只见汉安军营门大开,无数小军阵列队而出!
自中军大营而来、在汉中郡兵后面负责迂回堵截的老刘,侧耳倾听号角片刻之后…
沉声命令:“全营都有!弩车前出三十丈,用训练箭矢,攒射两轮;长矛兵在前,刀盾兵靠后,全员持弩,上三菱箭,弩箭朝下听候命令!”
汉安军全部都配发连弩、人人都是弩手。
刀盾兵本就负重,只配备一具六连发弹簧弩,其余兵种至少手里一具、背上一具连弩!
连长矛兵都是两具连弩:射击之前,马车上的军士们会将连弩发放到他们手中;长矛兵将矛往地上一插,接过连弩,立时长矛兵就变成了弓弩手!
等到两具连弩十二支箭射完,敌人的前锋军阵里,还能站着的士兵,恐怕只有被射成刺猬浑身僵硬的人了…
“不够再添”!
——这是后勤保障兵的口头禅,上好膛的连弩,流水介地往阵前送。
在信奉“火力为王”的文呈眼中,训练一名优秀的弓箭手,需要士兵的天赋、需要漫长的训练;
而弹簧发射的连弩,只要学几天“三点一线”的瞄准技巧、只要你会扳动机括就行!
至于射的准不准?
汉安军里只有“狙击手”才关心,其他兵种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精度不够,数量来凑!
尤其是四轮马车上的巨型连弩,简直就是火箭炮造型…一具发射箱,里面足足有八十支箭矢…
而一架马车上,装备四具发射箱。一具发射完毕,军士立刻拆下来,换上预先准备好的新的发射箱!
那火力,除非对方是欧洲全身板式精钢重甲兵,可能会被箭矢掀翻在地;
而重甲兵一旦倒地,没有几个人的搀扶,仅凭他自身之力,是休想再爬起来了…
一般的甲胄哪能顶住这种攒射?
只能被射成一地鸡毛、变成一滩残肢碎片。
汉安军里面的军官们最喜欢一句话:“兄弟们,给我先来十轮无差别箭雨覆盖!”
没这技术装备的板楯蛮们只能吼:“兄弟们,给我上!”
给我射、给我上,一字之差,便维系着千百条性命的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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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干啥子?!”
眼见对方蜂拥而出,单飏惊惧不已:“凭籍一千多人马,想与我军野战吗?”
护中司马左顾右盼,看看身后开始组阵压过来的汉安军,也是满脸不解:“这天色已晚,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难道彼等蛮夷擅长夜战么?”
单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帮不知死活的鳖孙。命令全军,给我冲过去!将这些蛮夷好好收拾一番,方解我心头之恨!”
护中司马自去布置不提
功曹掾史靠近单飏,低声问道:“单校尉可是想好了?一旦开战,若是双方收不住势,最终死伤狼藉…这可如何向朝廷交代?”
单飏冷哼道:“死些泥腿子罢了,朝廷哪有闲心管这些小事?”
“可,可这些县兵…”
功曹掾史迟疑道:“汉安令乃是孔融!他们都是孔文举的属下啊,还望单校尉三思!”
“啊呀不好!”
醒悟过来的单飏惊呼一声:“苏府君那个灰怂,存心害吾!快快快,传我军令:若是汉安县兵不冲击本阵,各部军侯紧守本阵,休的出战!”
眼见数名亲兵分头去传达军令,单飏方才安心不少,犹自不忿地咒骂:“苏固啊苏固,你够阴!这笔账,某家权且先与你记下!”
功曹掾史是太守属官。
在这个时代,你不敬朝廷问题都不大,若是不敬对自己有简拔之恩的上官,那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见单飏咒骂自己的上官,功曹掾史难堪不已,也不敢吭声…
如今处于“交战状态”,校尉一刀剁了自己,自己也只有认命的份儿!
独自在乱军之中,被人随手剁了——自己孤身只影,又向谁去讨要头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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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飏的军令尚未传到各部司马、军侯处,只听见后方接近官道一侧的军阵中,传来一阵阵惨呼,瞬时间后方阵脚大乱!
“报!”
亲兵气喘吁吁跑到单飏马前,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报单校尉!那汉安县兵箭矢凶猛,我军后阵已溃!”
“报!”
又一名亲兵赶来:“报单校尉,后军阵脚已乱,溃兵正冲击中军!”
单飏闻言大怒,一鞭抽在功曹掾史王某身上,厉喝道:“麻那个麻皮!半柱香时辰,后军就溃败下来了,对方是天兵么?中军都给老子顶上去!”
王功曹掾史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鞭,也不敢龇牙;
忍住肩膀上的巨疼,伸长脖子望着后面被溃兵冲击的乱糟糟的军阵,哀叹一声:“单君,对方的箭矢,比刚才军营里射出来的还要密集,我军便是猛虎,也会吓的跑路!兵败如山倒啊,赶紧派人过去议和罢!”
单飏扭头看着漫天飞舞的箭雨,阴森森说道:“那就劳烦王功曹走一遭!速去,若是敢耽搁半息…”
单飏话音未落,王功曹掾史一提缰绳,呲溜溜就往汉安军前哨营方向而去!
“这是要临阵脱逃乎?”一名亲兵惊呼出声。
“箭来!”
单飏伸手接过亲兵递上的强弓,张弓搭箭,稳稳妥妥地瞄准王功曹掾史的后背,就欲将其射杀当场!
此时,身后传出一声惊呼:“单校尉且慢!”
单飏举着拉满弦的弓,专心致志地瞄准着渐行渐远的王功曹,头也不回地喝道:“讲!”
“单校尉,那功曹王君,是去议和,非是临阵脱逃啊!”
护中司马惶急不已的说:“后方箭矢如雨,王君只能去前方军营中,乞求那方的将领下令!”
“哦?”
单飏闻言,点点头:“汝之所言,似乎有点道理。”
手中的弓箭,此时才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