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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州的雪向来很大,白天夜晚都不例外,此间夜幕低垂,万家灯火亮起,片片晶莹伴着冬日冷冽的风刮在行者的脸上,平心而论,并不能算得上什么有趣的体验。
只是冻得彻骨。
路灯下,少女将大衣裹得紧了些,艰难地将一只手从衣兜内抽出,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不长的时间后,房门内传来一个有些浮夸的中年男声。
“哎西,市政处那群臭小子,一直催一直催,不是说了明天会去缴费的嘛。”
闻言,少女无奈地笑笑。
她并不是清州本地人,她来自更南边的大城市,那里盛世繁华,楼宇林立,人声鼎沸,全然不似这般乡野渺无人烟。
唯一相同的一点,大概是那里也会下雪。
“额,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是一位来自汉城的旅客,现在外面雪太大,回程的大巴暂时停运了,我....可以进来避避雪吗?”
听到少女的声音,房门那边的男人顿了顿,像是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应声道:“没问题。”
女孩松了口气。
这一天来,她走遍了青州大大小小的住家,突兀地拜访了很多人。
虽然,这看上去极其羞耻的行为对于向来大方的她来说并不算一件难事,但也却对称不上轻松。
毕竟,这是她头一次与一群全然不知根底的异乡人交流。
还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
大门打开,她摘下雪帽,抬头看向身材高大的男人,道了声谢谢。
男人看到她的面孔,瞳孔很显著的放大了一下。
因为这外乡的小姑娘确实太漂亮了。
甚至,一向自诩女儿奴的他也不敢说自家当idol的闺女比她好看。
“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
“是的,这么晚突然拜访...真是打扰大叔您了。”
她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歉声说到。
男人一时恍惚,竟然忘了邀请少女进家门,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过身子,为少女留出足够通过的空间。
她却摇了摇头,没有情理之中地走进家门,而是站在原地继续说:
“那个,我就不进去了。我来这,其实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啊,问问题吗?“
男人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尽管问。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的情绪还是彻骨的寒风,女孩的腿脚有些微微发颤。
其实,她一向不喜欢冬天,她讨厌风和雪,喜欢和煦的阳光和沙滩大海,所以即便是夏天度假,她也从不会把地点定在清州滑雪场这样的地方。
就更别说在冬天孤身一人来这了。
只是这一次,她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大叔家里,有没有一个在汉城长大的侄子?”
这是最后一次了,让我找到他吧。
费尽全身力气说出这番话语,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感受到眼前少女出乎意料的虔诚,男人无奈地摸了摸脑袋,居然用上了敬语:“姑娘啊,可能要让您失望了,鄙人家里只有一儿一女,虽然眼下都在汉城工作,但都是我看着在身边长大的....”
后来,男人大概还碎碎念了很多,但她已经无暇去听了。
大概是在忙着抑制眼角奔涌而出的盈盈泪水。
好容易控制住了情绪,她方才抽了抽鼻子,又一次鞠了一躬,打断男人道:
“我知道了,谢谢您....外边冷,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快些回去吧。”
男人局促地挠了挠脑袋,说:
“既然大巴停运了,那小姑娘你不妨在这里留宿一晚吧,别害怕别害怕,内人在家,只是在里间洗澡而已。”男人说着,就要去喊自家相濡以沫的黄脸婆。
她强忍着泪水笑了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嘻嘻,我骗您的,其实大巴没有停运。”
“谢谢您的好意,只是家母管教很严,不允许我外宿,所以我今天必须得赶回去。”
“以后有空,一定再来拜访您。”
“唉,姑娘...”
说完这句话,她不顾男人挽留,兀自转身离开。
再呆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哭出声。
骄傲如她不大乐意在外人面前失态的。
可是,这一晚,清州的雪真的很大,大巴早就停运了,姑娘在寒风里走了很久,手脚冻的发僵,直到最后再也走不动了,才手足无措地蹲坐在某间花店的门口。
看着橱窗内的娇艳花朵和窗外的飞雪连天,她没来由想起她的十六岁生日。
那一天,她约好和朋友们一起开派对,所有人都来了,只有一个男人---就是她来清州想找的那个人,没到。
她很生气,于是耍起了小女孩性子,给他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威胁他如果半小时内不出现,她就从教学楼上跳下去,还故意摔不死,要他一辈子照顾自己。
可是半小时后,男人还是没来。
然后她真的就上了教学楼。
最后,男人是被他们共同的一帮亲故找来的。
他站在大楼下,高声喊自己的名字,让她麻溜地滚下来。
她还记得自己犟嘴道:“就不,礼物都没买,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他分明生气至极,还是无奈道:“你先下来,我带你去买。”
然后她就乖乖地下了楼,跟在男人身后,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小宠物一样。
坐在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上,她小声说她要花,男人没说话,却带她跑遍了全城所有的花店。
可是它们都关门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当时一直哭的原因,其实也不是非想要那个礼物。
应当是那时就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结果,他们的青春果然不完美,就像那个夜晚一样。
可是,那个夜晚的最后,男人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咬咬牙,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拳砸碎了花店的玻璃。
做完一切,他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上鲜血,朝她努努嘴:“自己进去挑,挑好了我把钱留下,明天我自己去派出所自首。”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不顾形象的破涕为笑。
她走到窗台前,挑了一朵丁香,然后在柜台上留下一张卡---里面的钱大概够买十所这样的花店。
都是她平时走穴商演挣来的。
她鬼精鬼精地把那朵花插在他头上,微笑道:“OPPA戴上这个真好看。”
他冷着脸不说话。
她笑颜如花。
这是他们的故事里,最平凡的一幕了。
现在他走了,她还一直在找他。
就这么想着,女孩逐渐模糊的眼眶前突然出现一张分别不久的面孔。
“姑娘,姑娘,哎哟,可算找到你了。”
“大叔,你怎么会在这。”
“哎西,你这丫头,死犟死犟的,和那小子一样,要不是我家夫人提醒我,还真得把你留这过一晚上。”
女孩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想开口拒绝。
男人却不由分说拉起她的肩膀。
“哎,大叔你干嘛。”
“我替儿子迎接客人,带你回家。”
“差点忘了介绍,鄙人有一孽子名为安成鹿,在汉城上过国中。”
“能认识你这样漂亮又重情义的姑娘,是他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