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一枝红杏两面墙8

风中枯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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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弟兄,大家不要怕,按照大人们的吩咐去做就是,”虽然是上命所差,可看到朝夕相处了一阵子的驿卒们纷纷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何胜文还是感到有些不适。

    但是这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况且到了这个地步,别说自己这个小小的总旗已经无法左右,就是此时身在院子外面的那位镇抚使大人恐怕也只能随势而为。

    驿卒们倒是很配合,按照吩咐停下手中的活计,并且蹲在地上闭口不言,只以目光彼此之间相互交流着。可话说回来,他们不配合又能如何?

    因为罗尔斯在驿舍中的铺位紧挨着李鸿基,因此他最先被叫到一边问话。

    可是罗尔斯只记得前天夜间旁边铺位上的李鸿基出了驿舍不久,院子里就有了一些马蹄走动和开启院门之类的动静,其他一概不知。

    当时他还以为是折差到了,没准儿驿丞孟虎正遇到起来小解的李鸿基,所以就顺便叫他过去帮忙呢。罗尔斯还祷告着李鸿基千万别回驿舍,因为要是他回来,多半是要叫人帮忙。当时可是深夜,大家正是最困倦的时候,况且大冷的天儿,谁也不愿意从热乎乎的被窝中爬出来。

    直到天亮李鸿基都没有回到驿舍。罗尔斯就以为他是被驿丞孟虎派了差事,因此也没怎么在意。对于驿卒来说,这都是常有的事情,本来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是,当中午吃饭时,孟虎来问知不知道李鸿基为何不见的时候,罗尔斯才感到事情有些怪异。

    但是,与其他事情联系起来之后,大家就都觉得李鸿基的半夜尿遁行为实属正常。

    以下情况,首先是一名驿卒无意中透露出来、之后在锦衣卫反复追索之下汇总而来的。

    前天的时候,就在何胜文离开驿站前往延安府之后不久,有一个人来驿站找李鸿基。这个人叫李过,是李鸿基的侄子。两人在一边说了一会子话,李过就离开了。大家还都说,大老远的来了,为何不留侄子吃了饭再走呢。李鸿基当时说侄子还有其他事情,来找自己只不过是带来了一个口信儿,并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

    从那时一直到半夜尿遁,李鸿基可谓毫无异常,一样的与大家干着院子里的活计,一样的寡言少语。

    可是,大家猜测,或者说大家都相当肯定的是,李过前来是告诉李鸿基的婆姨的事情,而李鸿基的半夜尿遁,也是回去了断自己婆姨的事情。之所以不辞而别,实在是因为李鸿基有着无法言表的苦衷。

    关于李鸿基隐隐约约被人戴绿帽子的事情,何胜文也是曾有耳闻,因此对照之下,这样的解释完全说得过去,李鸿基半夜尿遁行为也是完全“必要”而且“正常”。

    可当彻底搜查了李鸿基在驿舍中的铺位之后,所有的解释就全都作废了。

    大明王朝对驿递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各衙门入递公文,必须用坚厚好纸封裹牢固,无印信文字不许入递。要在封皮附历上写明投递处所,注明无破损未拆动。

    铺兵每名置夹板一副、铃攀一副、缨枪一把、棍一根、回历一本。公文传递时叫做“鸣铃走递”,为的是让下铺的人能够提前听到铃声,提前做好接收的准备,铺司预先出铺接收,并于封皮隔眼(排单)内填写到铺时刻、铺兵姓名,迅速指派本铺铺兵送往下铺,于回历上附写到铺时刻,以便考核。

    铜质玲攀是每名驿卒人手一副,大概这就是驿卒手中最值钱的东西了,因此为了防止丢失或搞混,大多在上面刻上属于自己的记号。

    除了随身穿戴的衣物,李鸿基的所有家当几乎都在他的铺位上面或塞在底下。为便于随时接令出行,李鸿基也与其他驿卒一样,缨枪和棍棒竖立在床边,其他几乎所有出行的行头都归拢到一个包袱之内。

    李鸿基的铺位是镇抚使大人亲自搜查的。

    现在包袱已经打开,夹板、回历什么的散乱地丢弃在铺位上下,而那个沉甸甸的铜质玲攀,此时却被镇抚使大人拿在手里,而镇抚使大人的两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玲攀上面的两个字。

    那两个字赫然就是“自成”!

    当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高高在上的、堂堂的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祁新维祁大人好悬没有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

    尽管镇抚使大人高大的身躯总算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可他的后背却是一片冰凉。

    说实话,就是李鸿基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施出“尿遁”这一招。

    虽然隐约感到自己的历史中有这么不太光彩的一笔,肯定很是有辱形象,可当时也的确没有其他更好更隐秘的方式了。而他的“尿遁”行为,也绝不是因为预见到自己要遭受无妄之灾,而是因为他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即便李鸿基已经具备了成为有史以来排名非常靠前的巨枭的潜质,可当时也绝对没有“机敏”到先知先与如大明王朝思宗皇帝陛下那样,能够预见许多许多事情的发生,包括次日会有京城的锦衣卫前来缉捕他本人。

    李鸿基是绝对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如此迅速。按照他的设想,自己至少要忍耐一两个月的时间,盖虎的神经才能放松下来,才能露出破绽,自己也才能乘隙狙杀。

    “可以了,”没想到这才几天,李过就非常肯定地说,“盖虎的死期到了。”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李鸿基还是非常信任的。李过认为时机到了,那就是时机到了,他李鸿基可以动手了。

    其实,最近的行为最为诡异之人的确有,而且,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峁村的盖虎。

    正如李鸿基预料的那样,自从那晚盖虎失手推到、并最终导致李鸿基的奶奶不治身亡之后,盖虎的神经就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

    自家那七八个兄弟不必说了,肯定是要“打仗亲兄弟”的,另外他还约了好多朋友来家中做客。因此,从第二天开始,盖虎就好酒好肉地招待着,最关键的是这么多人围在自己的身边,足够给自己壮胆儿了。

    担惊受怕倒不是问题,只要能够抱得美人归,即便瘦些心惊胆战也是值过。

    但是,好像不对。不是,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变了大样了。盖虎感到自己是上了当了,就是被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