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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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将原剧结尾换了一种形式,开始就是结束,结束才是开始。

    注意谨慎观看,若不符合宝宝们的心意,可以自行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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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首,李相夷已经与世不容。

    李相夷恨吗?

    东海之滨,他前无去路,后无援兵,碧茶毒发,坠入大海,至此无人问津,他是恨的。

    日日夜夜的缠绵病榻,毒发时的蚀骨之痛,恐怖幻觉里是难熬的一个又一个长夜,他是恨的。

    可回到四顾门时,看到所有人的种种怨言,他又是茫然的。

    后来他身无分文,典当了那枚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四顾门门主令牌,竟只换得五十两的银钱,讽刺又可笑。

    爱恨纠葛,痛苦遗憾,骄傲肆意,万人敬仰,这些跟曾经的李相夷息息相关。

    要恨的人是兄弟,可时间的折磨里,他还是累了。

    要爱的人已诀别,他的不可一世加诸给了别人伤害,皆为倦意。

    遗憾的事无法挽回,痛苦的心永留疤痕,终究,一切都要过去。

    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从此之后再无李相夷,只有李莲花。

    一日,李莲花对月喝下一杯陈茶,狐狸精就在旁边等待他喂点素丸,薄雾蒙蒙,夜色清冷,他突然恍若幻梦,不觉已逾九年。

    最后一年里,他的身体越发衰弱,力不从心,他放下了一切,只想要尽力完成心中所愿,然后孤单一人继续云游四方,在最后的时刻回到师父边上走完此生。

    无了和尚对他说,当初老衲断你余命十年你不自救,如今本该十年剩一,可你的脉象比老衲预料的要弱的多,竟然连一年都不足了,你早就该回百川院去.......武林之大,齐众人之力总有法子救你......

    可李莲花不愿,不说碧茶之毒无药可解,只那四顾门故友也想必不会愿意再看见李相夷。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有些忘了,还记得被反复试探是否是李相夷,但试探之人的眼里从无喜悦,只有惶恐不安,跟李莲花预料的一样。

    再后来,似乎又有诸多变故,有敌人有新友,桩桩件件连成一线,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最后怎么样了?

    李莲花费力回忆,但记忆空白,只心境疲倦,一个想放下所有事的人,却不被世事放下。

    似乎有人想要救他,但已经来不及了,碧茶之毒无药可解,什么珍奇贵物都于事无补,还不如送给更需要的人,而且,事已至此,也不只是因为碧茶之毒了......

    重新的仇恨、遗憾、苦痛、悲哀、欣慰、愉悦、歉意、敷衍、淡泊,然后归于平静。

    李莲花回过神,他已经在一叶扁舟上,所有的人和事终将远去,他在十年里救了很多人,也离别了很多人,有的选择尚能自已,有的却情非得已,最后一年中,好多是由不得他决定的。

    不过还好,李莲花想,最后一件事我还能自己来选。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他淡然一笑,“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李莲花一字一句写完最后一份书信,疲乏之余,他猛然吐出一口血,红色染江水,而船行远去,那点红色改变不了碧水长青,同样,他的离去也该不留痕迹。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李相夷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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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法之外,李莲花面色苍白,手上无力低垂,而云苓颈间的红珠颤动不停,这一关,怕是难过。

    “‘轮回境’要结束了......”,云苓难以接受地摇头,“他现在心境有损,继续下去会怎么样?沉溺在幻境里?”

    这时海上飘摇而来众多执念光团,他们来到李莲花的旁边浮动,嘈杂地诉说。

    “诸位英雄,我会尽我所能将你们的思绪都带给他,请帮他过了这最后一关——”

    云苓得到肯定的回答,立刻双手分而又合施下一个繁复的手诀,最后指尖抵在自己眉心以神魂而渡其明心,造化神笔光芒万丈,凌空一‘静’字咒罩住了所有人。

    “此关,名为问心。”

    云苓神色有些伤怀,“他在阵里应该吃了很多苦,如今神志不稳,心境不复,此刻他心里所感还是不是原样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天道不会阻我们,诸位,开始吧。”

    她全部灵力灌注法宝,天玹睛开,助益灵气辅助。

    执念光点纷纷变得透明,云苓抿紧了唇一同再次入阵。

    小船靠了岸,船夫接下李莲花的那封信,收了不少银两,憨厚地笑着划船远去,山壁间还有洪亮的山歌回荡。

    李莲花独自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直到肢体无力眼前发黑,他撑着旁边的树慢慢倒下,他哂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真是,狼狈......”

    不知名的桃林里突然刮起阵阵香风,清气卷起花瓣凌空而变,桃花粉雾竟然组成了一句话,

    ——轮回过一世,可有掌命意?

    这种怪奇异象突如其来,本来应该让他震惊或者质疑自己是不是又有幻觉了,但他这个时候居然理所当然地想着‘这个季节怎么有桃林’?

    嗯,还有点眼熟,好像四年前的春天见过......

    我怎么还记得这种不甚重要的事?

    那一行字得不到答案,往前移得近了几分,大有不回答就贴他脸上让他看的架势。

    李莲花撇撇嘴,末了一叹气,“你看我已经掌控我命了,不是吗?”

    那字似乎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似乎有点不满,于是崩开落了他满脸,李莲花无奈晃了晃头,抖落掉皮肤上的花瓣,没力气掸去头上的也就不再管了。

    清气重新汇聚了新的话,却只有四个字——最后一次。

    李莲花尚还不明白其何意,那清气携花卷叶托起他,硬是强迫他往桃林深处去。

    豁然开朗时,那里出现一块空地,空地中一座莲花楼伫立,一女子身着蓝白渐变的广袖仙裙站在楼前,狐狸精围在她脚边轻吠,而那女子正在跟旁边的数个光点说着话。

    李莲花见此,莫名感觉更加熟悉,那女子好像是在十年前见过一面,不对......四年前是不是也见过.....?

    “门主!”

    “找到了!诶呦我的天老爷,您可别再搞幺蛾子咯!”

    “门主,问过心了吗?”

    执念在微光与人形中偶尔交替,似乎难以久存。

    “应当还没,不然我们会被天道直接遣走”,她似乎稍稍安心,然后朝着李莲花跑来,“花花!你要记得,你没有错,你值得最好的!是他们为恶害你至此,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李莲花!”

    “门主,不要把我们的死全归咎你自己,那给你下毒的才是该千刀万剐!”

    “门主怎么不说话?”

    李莲花眼底含泪,心绪震动,猛然喷出一口血,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过来搀扶,关切之语夹杂其中,甚是吵闹了些。

    “你们......竟然还能再见......”,李莲花大笑了一声,那笑声里纾解了一些遗憾,“我从未想过,在死之前还能......或者,我已经死了吗......”

    “这、这是咋了?”

    “门主怎么不记得了我们跟他说过话的?”

    “死是怎么回事,乐正姑娘不是说门主恢复,小命续一辈子都没问题吗?”

    “他现在脉象空虚无力,是油尽灯枯之相,这怎么回事?!”

    云苓看着李莲花环顾所有人,看到她时却露出明显的陌生,不由得抓紧了自己手边的布料。

    为什么不记得?‘轮回境’里应该是以现实为景,那他怎么会变成将死之态,除非,这个阵法里从来没有修仙的云苓——这是天道测算的另一面。

    那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花花,会经历什么样的病痛?

    她不愿深想,原来未修复经脉时那回回毒发已经够让她惊惶了,后来解毒剂压制,补内力镇守,才可算是养回来,那现在他无力挣扎,淡漠此世......

    云苓低头,压了压眼眶的泪意,复走上前对他说,“这里一切是都假的,你还好好的,你出去后还能再看到他们,就算是他们转世投胎,你的时间也足够看到他们长大,害你的人还未得报应,你要找的人还没找到,你师父也在等你......”

    她鼻尖发红,强忍着心疼和忧愤,但目光灼灼,全然期盼。

    李莲花一怔,“你......”

    周围的四顾门兄弟们挨个又劝,但是江湖人不少嘴笨,有的只能朴实无华地说‘门主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有的则顺着说,“我们的灵魂大半早已转世,门主,能不能请你去看看我们长的俊不俊哈哈哈!”

    有的笑道,“我们今生与门主并肩匡正江湖,入四顾门,是吾等之幸,现在安定的江湖,有门主和我们的功劳!”

    他偶然一个晃神,喧喧嚷嚷的场景转眼消失,四周安静得吓人。

    刚刚隐匿的清气又拼出一问——可有重掌此命心?

    李莲花似乎忆起了一些过往,究竟哪里才是黄粱一梦?

    不论哪里,他都不甘此命于此终结了。

    “有,我心仍守正,来时即为真。”

    云苓他们回到东海之滨,而此时,天生异象。

    紫云投下一缕光华,团团执念泛起金色,惊讶之余李莲花全身弥漫起灵气,扬州慢自行运转,他人事不知,但身体竟然开始吸纳灵气。

    “这是……引气入体?”,云苓瞪圆了眼睛,接着发现周围灵气太少,无以为继。

    她赶紧从乾坤戒里倒出足有小山那么高的灵玉,灵气骤然充盈,李莲花眉心灵光一点,神志已归,紫府初阶氤氲漫溢,丹田自有灵气吸纳。

    李莲花在出‘轮回境’时便已知庄周梦蝶,不过是一场虚无,可魂归肉身的最后一瞬,他看见了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

    一山顶薄云笼罩,周围仙石凌空,清泉流于天际,四面花草丛生但不知其名,山中弥漫的灵气犹如实质一般。

    这里,是修仙界?

    不远处有人狂笑着,李莲花拨开竹叶就遇到一位女子清冷如月,临风而立,只不过她双目覆着一条白纱,长长的尾端和她素白的衣角在竹林前猎猎而舞。

    她是……

    李莲花欲运气而去,可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所有的声音,和人。

    与女子相对的一人看不清面貌,手上拿着一把断剑,正得意忘形,而她在那人的话语中流下两行眼泪,红色的痕迹自眼角晕开白纱边缘,一路蜿蜒而下,将衣襟都染了鲜血。

    李莲花脸色非常难看,心似灼烧,运了十成十的功力一掌拍在屏障上,可惜没有丝毫用处。

    正是此刻,女子红唇微动,说了一句话,末了天惊云变,一朵红云伴随金雷布满了整片天空,沉沉地压下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

    那得意之人抚掌大笑,抬手将如冰润透的断剑灌注法力,高喊着一击朝着女子心口而去!

    “不要!!——”

    李莲花心如刀绞,但神识流转间,他最后只看到那女子倒在血泊里,劫雷彻底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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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礁石边的男子皱紧了眉,冷汗涔涔布满额头脸侧,云苓忙用袖口擦了擦,慌的不行,“这怎么回事,‘轮回境’都消失了怎么还不醒?”

    话音未落,李莲花猛然睁开眼,眼底厉色仍存,恍惚视线所及,他看到小姑娘漾起的微笑,如此情难自禁。

    “花、……唔?”

    李莲花立时倾身揽住她的肩头和腰肢,将她按在自己怀里,突如其来的拥抱,好像要用掉所有力气。

    衣衫摩擦,心如擂鼓,他扣住云苓时是难平的惶恐,他双眸微阖,垂首的侧脸贴着怀中人的耳尖,声音沉而轻,压抑着唤她。

    “阿苓……”

    “不要回去。”

    你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