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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去后,孙曼冰就病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烧。
李芸洁端来一盆温水,给孙曼冰擦着脸和手,一脸担忧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孙曼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
迄今为止,医院,都是她刻意逃避着的地方,那里的一切都会让她逐渐淡化的噩梦再次浮现。
“可是,你现在高烧,这怎么办呢?”
如果注定是劫难,那就让它烧吧,浑身酥软,头痛难耐,总比心痛来得踏实。
“没关系,麻烦你明天帮我抓点药吧。”
“唉,你呀,你到底和龙柔怎么回事啊?”李芸洁坐在床边,替孙曼冰掖了掖被子,问道。
怎么回事,一切不都很明了吗?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随心的,她没资格去要求他怎么做,何况他以最让人心酸到无法去指责的方式说了“我爱你”,不是吗?
我爱你,她万万想不到龙柔其实会说这句话,可是她更没想到的是,他会把这句神圣的话放在分手前来说,是在为自己开脱吗,还是仅仅是为了安慰她?
一切都不再重要,她不会想以前一样歇斯底里,更不会去纠缠,如果你要走,我会忍住所有的心痛,看你离开。
去找寻属于你的真爱吧,我只是充当了你这一年多以来的消遣品而已。
我活该。
“算了,我不问了,你别哭行不行?”
孙曼冰真没意识到,胡思乱想间,眼泪就下来了,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坚强过。
电话在枕头边嗡嗡地震动,孙曼冰一看,才凌晨三点多,心莫名其妙开始狂跳。
母亲说的很急,她说外婆突然就不行了,已经在弥留之际,让孙曼冰打最早的车去外婆家。
放下电话,孙曼冰陷入焦躁之中。
她第一个念头是要不要告诉父亲。自从父母离婚,自从父亲有了儿子,似乎一切都显得遥远又生疏,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似乎也不记得他还有这样一个家,他只会往孙曼冰那张从来没用过的银行卡打钱,尽着自己的责任,这对于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
人总是自私的,总是用自己最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去弥补自己的过错,比如父亲,他就喜欢用钱解决问题,而不是时间。
他的时间,都留给了他的新家。
孙曼冰挣扎着起来,今晚她挤在李芸洁的寝室,现在她得先回去收拾下东西。
“曼冰,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要回家,我妈说我外婆不行了,我明天一早得赶过去。”
“啊?”
李芸洁赶紧下床把孙曼冰的大衣披到她的肩上,说:“但是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去?”
孙曼冰头晕的厉害,她按着自己的额头,说:“主要我这衣服颜色……”
李芸洁说:“你外婆不会……有可能会好起来的呀。”
孙曼冰摇摇头,她很清楚,外婆会在3号去世。
“那我这儿有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你穿着去吧。只是,你感冒这么严重,怎么去啊?”
“没事,也不算太远,我直接叫个出租车。”
“要不,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孙曼冰感激地看着李芸洁,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一段黑暗的漫长的岁月,是谁说的,这些路只能自己走过呢?她很庆幸还有这样一位朋友陪着她,她就像一颗星,总是在她感到无助的时候给她力量,她更像一缕风,温和而细腻,照顾着她的每一丝情绪。
“如果你愿意,我再喊下菲寒,我们一起陪你去。”
孙曼冰苦笑,李芸洁怎么就这么单纯呢,看不出她们之间的隔阂吗?这么些天以来,她们都没有联系过,很默契,连新年祝福都没有发,或许彼此都在等待吧,也或许彼此都意识到她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吧。
没有任何争吵,也没有任何不快,或许有些关系就是这样,突然就冷了下来。
以前,她总认为石菲寒勾引了龙柔,可现在她知道了,感情方面只存在背不背叛,没有勾不勾引,毕竟,谁也不是谁都专属物品,谁也无法阻挡谁都情感。
“算了,就我们两个去吧。”
李芸洁没再说话,就随着孙曼冰躺下了。
夜,很静,寝室其他同学都回家了,只剩下了她们俩彼此都呼吸声。
昏昏沉沉中,孙曼冰就睡着了。
孙曼冰醒来时,是第二天早上七点,感觉好了很多。她看到李芸洁正在把小行李箱中的衣服往外掏,问她在干什么。
“待会你可能要买东西吧,拿个箱子方便点。”李芸洁继续动作着,“哦,你快点洗漱吧,早餐我买好了,还很热呢。”
孙曼冰一看,桌子上放着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你吃了吗?”
“嗯,我刚在路上就吃了,你快点收拾吧,我们七点半就出发。”
两人快速收拾完后,超市门还没有开,孙曼冰在校门口的小商品店买了点水果糕点等杂食。
冬季的清晨,寒冷刺骨,可能因为节假日,两个人站在马路边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出租车,眼看着都快八点了,孙曼冰都有点急了。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孙曼冰一看,一惊,是父亲。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早给自己打过电话。
“曼冰,我听你舅舅说你外婆不太好,你知道吗?”父亲声音有些焦急。
“知道。”
“那你要不要过去,我们一起去。”
孙曼冰沉默了。
“你起来了没有,我现在过去接你。”
“我已经在等车了。”
“等什么车?你在车站吗?”
“在校门口等出租车。”
“那好,你等会我,我过来了。”
挂了电话,孙曼冰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她有点后悔同意芸洁跟她一起去,或许过会,也或许在外婆家,芸洁会知道他们家的秘密,知道她和父亲的关系冷淡,知道她父母离婚了,知道她父亲有了别的女人,并且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她会知道一切。
可是,她实在开不了口,她可是为了她呀,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孙曼冰痛恨自己的虚伪。
如果一切都不能隐藏,如果一切迟早都要暴露,那么即使早点发现又有什么关系。
她绝不会因为这些疏远自己,她相信。
李芸洁还在认真地盯着马路,生怕错过一辆空车。孙曼冰走过去,说:“芸洁,我爸爸要过来接我们。”
“哎呀,那实在太好了。站在这儿冻死了。”
嗯,真好,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