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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被驱赶的群众们大哗,有人便大声叫喊起来:“景福楼用劣质的食材骗人钱财。”
或许是刚才韩先做得太过份了,或许是很多人的本性就是人云亦云。总之一下子一边倒攻击景福楼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果是在室内,怕是要把屋掀翻了。
乐思齐在楼上听楼下大声喧闹,隐约听得什么:“骗人……”又有什么:“以次充好。”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忙和李朝一起下楼。
胡强像是找到机会,挥舞着紧握的拳头,道:“景福楼仗势欺人,大家一定齐心协力讨个说法,千万不能让这样的奸商逍遥法外。”
好象吃坏肚子的人是他似的。
李远马上呼应,道:“我们一定要找景福楼问个清楚,要个说法。”
很多人便道:“正是。”
一个如泉水般清越的声音在台阶上响起:“谁要找景福楼讨说法?”
众人回头,一个梳着仙女髻,身着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的俏丽女子睁着一双澄清的大眼睛,红色绣鞋一步一下走下台阶,到人群边沿停住。
身边一个身着宝蓝色绸杭直缀的男子,面沉如水,紧跟在女子身边。
众人自然知道这两位,就是景福楼的东家乐姑娘和县尊公子李公子。李远见李公子神色不善,缩了缩脖子,垂下头不敢再说。
胡强却梗着脖子道:“你们景福楼的东西吃坏了人,还有理么?”
人群闪开,现出地上两个在木板上捂着肚子直哼哼的男子。
乐思齐蹲下身,平视两个男子的脸色。那紫黑脸膛的大汉神色有不水自然,兀自嘴硬,道:“人都快死了,还看什么?”
“对啊,”围观群众中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吃你们的东西吃死的,你看怎么办吧?”
乐思齐缓缓站了起来,凌厉的眼睛盯了声音来处一眼,才道:“既说是吃了我景福楼的食物才会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病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抬了人过来?”
太阳高升,这时,定了席面的人已陆续过来,如果事情不紧急处理,一定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恶劣影响。或者这就是有心人选择这个时候把人抬来的目的?
紫黑脸膛的大汉道:“我们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要不是看着实在不行了,也不会抬过来。”他两手一摊:“你看着办吧。”
乐思齐对傻站着的韩先道:“着人去请大夫。”
这时代医疗不发达,也不能通过仪器检测,人家非要诬陷还是有很大空间的。
胡强大声道:“请大夫又怎么样,总之是吃了你们的东西吃坏了。”又对围观的人道:“诸位,诸位,景福楼的食物有毒,诸位如果想多活两年,还请速速离去为是。”
来了,这就是阴谋所在了。
乐思齐冷笑一声,拔高声音道:“我景福楼昨天一天顾客上千,怎么只有你们两人肚子疼,是在别处吃坏了肚子嫁祸于我们景福楼么?这事,若是让我们查出来有人暗中使坏,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胡强不敢再吭声。一片寂静中,只有那两个人的呻/吟声。
乐思齐道:“别再装啦。我瞧你们气色红润,哪像吃坏肚子腹泻肚痛的模样。韩先,把这几人给我扣起来。”
抬人来的那几人吃了一惊,不自觉退后一步。木板上的人也没有再发出“痛苦”的哼哼声。韩先带十二三个护院冲了过来,两人服侍一个,一下子把这几人反剪双手控制起来。
木板上两个男子也被人拎起来,众人一看这两人脸色,虽然皮肤粗糙,果然黝黑中透出健康的红润。这时被反剪双手,疼得直咧嘴,却没有再呻/吟了。
这两人,有一个正是那穿蓝色衫的张三。他朝人群中的胡强使了个眼色。胡强便道:“大夫还没来,怎么说不是你们景福楼害得人家这样的?别以为你们有李公子在场,我们就怕了。就算打官司,他们也不会输的。”
两人这一番眉眼来去,恰好被乐思齐瞧在眼里,她更笃定有人想抹黑景福楼了。
李朝出来后一直没出声,这回躺着也中枪,他早忍了一肚子气,这时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公堂上见好了。”
胡强吃了一惊。俗话说民不告官,现在李公子“邀”他上公堂,这官司他能赢得了么?
乐思齐瞄了一眼脸黑得像锅底的李朝一眼,道:“公堂是一定要上的。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再上不迟。”指了指胡强:“貌似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我?”胡强情不自禁连退两步,结结巴巴道:“我……我有什么关系?”
乐思齐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没有关系,怎么肯定他们是吃了景福楼的东西?”
胡强张了张嘴,又退了一步。
乐思齐问张三:“你们昨天的号码多少?第几轮的桌面?”
所有人的眼睛投在他身上,他硬着头皮报了个数字。乐思齐不耐烦用什么甲已丙丁做编号,一律用的是阿们伯数字,倒也易记。
很快,跟在身后的康文拿一本帐册模样的本子出来,指着其中一行道:“东家请看,这一桌是彭阳负责的。当时席面上有没有这两人一查便知。”
外间闹得热火朝天,店里的人员各就各位,并没有随意乱跑,更没有窃窃私语或者跑出来看热闹。
彭阳还在这一桌旁边候客呢。被叫出来,认真对着张三两人看了半晌,点头道:“有这两人。他们叫的是一份丙级素菜,并没有鱼肉。”
听说果然有这两人,群众们又鼓噪起来。
乐思齐伸出如葱白般的玉指,制止了众人,问彭阳:“当时席上一共几人?”
彭阳想了想,道:“也就三人。他们一共才花了八分钱。”
三人上酒楼吃火锅,才花了八分钱?这景福楼的东西真是便宜。有那围观的便流着口水悄悄决定待粮食收上来带着老婆孩子过来尝尝鲜。
乐思齐问张三:“那个跟你们一起吃饭的是谁?为什么他没事,你们却肚子疼?从景福楼出来后你们又去哪儿?”
张三哪料到景福楼第一天做生意,人山人海的,却哪一桌由谁服侍全是有章可查?康文拿出帐册时,他就懵了。
紫黑脸膛的大汉道:“那人可能吃得少,病症不大,我们没抬过来。”
“是吗?”乐思齐斜睨他道:“那让我们派人去把他抬过来吧。”
张三忙道:“他拉了几次,现在没事啦。”
他们三人本来说好一起过来的,哪知道另一人一大早起来,家里的猪崽得了重病,躺在猪圈里直叫唤,他忙着请兽医去了。难道能说因为主人吃了景福楼的火锅,家里的猪崽快死了吗?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乐思齐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坚持道:“韩大哥,你和这位大哥一去抬人,多带几个兄弟一起去。”
她不知道对方多大的来头,为什么要诬陷景福楼,他们生怕有危险。
韩先点了点头,带了四个人,押着那紫黑脸膛的大汉去了。
这时,请的大夫也到了。因生怕附近的大夫被收买,陈西亲自去镇东头请了一位白胡子老郎中来。
这位郎中复姓西门,单名信。西门信医术精湛,就是脾气不好,病人到他那儿,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生意一向不大好。
这时,他被陈西和胡大成搀着,颤巍巍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