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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站起身,看也不看梁寒,就往屋外走。
梁寒被这话呛得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又见她转身出屋,一时之间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好在阮星竹只是站在屋外,怔怔地看着湖面。
梁寒心中暗自琢磨了下阮星竹的话,不禁心头有了些许同情与可怜,同时想起段正淳,心想这小子真是害人不浅。
当下便想起身抱住阮星竹,温言安慰,但也知此举过于鲁莽,于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阮星竹听到梁寒叹气,想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心知有些过了,但也不屑解释,心想他叹那口气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这两人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之时,风忽然大了起来。
接着乌云突起,闪电连着惊雷,隆隆地响。
白马受惊,人立而起,长嘶一声,梁寒听了,站起出屋,说道:“暴雨将至,接姐姐宅邸一避。”说着施展轻功,来到对岸白马身边,跃上马背,绕湖朝竹屋奔来。
来到屋前,翻身下马,将白马安置在马棚。阮星竹的坐骑也是一匹白马,两马相遇,却似多年老友,交颈长嘶,看的梁寒怔怔称奇。
阮星竹听到声音,她与自己的白马相伴期年,知道自己白马嘶叫的意思,一时之间,脸颊竟然有些红了。
梁寒安置好白马,刚出马厩,暴雨便已落下,见阮星竹站在湖边,暴雨加身,却似是一无所觉,就站在原地不动。
梁寒来到阮星竹身前,说道:“大雨已至,姐姐进屋吧!”
阮星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梁寒叹了口气,道:“姐姐若是实在不愿与我同处一室,也当是小弟在外,再怎么说,这也是姐姐的家啊!”
阮星竹听了这话,眉头一舒,说道:“不错这是我家,你不许进来!”
说着就往屋内走去,她本以为以梁寒刚才所表现的样子来看,必会随自己进屋,在嬉皮笑脸地说些无聊浪话,却见梁寒这次却真的就此站在竹屋外的湖边,任由风雨加身,不动如山。
大雨倾盆,风声如嘶,不一会儿竹屋外的世界便变得水汽朦胧,除了竹屋外竹海被风摇晃的簌簌声外,她听不到也看不到屋外世界的一切。
除了如一尊雕塑似地,站在竹屋外的梁寒。
阮星竹转身来到茶室,听着狂风暴雨似是要将屋外那个世界撕裂成碎片一般的响动,在看了看对面桌上,梁寒刚才所烹的茶,一时之间,心中千头万绪,忍不住夹起几枚松花炭,放在对面茶壶的底座,不一时炭火上来,将茶壶炙的冒烟,她端起茶壶,拿起一只杯子,倒了茶水,放在鼻尖轻轻嗅闻,然后饮下。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阮星竹听屋外风雨之声竟似不弱反强,知道这场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虽然心中有些不忍,想喊梁寒进来,却又开不得那个口,心绪烦躁之下,转身来到内室,转眼一瞧,看见竹墙上一副题诗,“星眸竹腰……”想到当年段正淳与自己恩爱之际,给自己写下的这首歌词转而又想到那个男人这些年来再也没有来过一次,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再想到站在自己屋外的梁寒,也不知是怎么了,伸手一扯,就将墙上的诗画给撕掉了。
撕掉字画之后,阮星竹蓦地心惊,心想自己是怎么了?这字画挂在墙上这么多年了,自己也没怎么样,今日,今日却……越想越觉脑中混乱,于是转身走回内室床上,就像就此一睡下去,再不苏醒。
但他方一闭眼,眼前却有浮现出年轻的自己与段正淳初次相遇的场景,然后是相爱相知,自己甚至为他生下两个女儿,两人分别,自己这些年独居此处,最后化作今日刚才,梁寒站在暴雨如注的湖水前。
她越想越是难过,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满是年轻的自己与段正淳相识相知的画面,一会儿是两人共骑白马,一会儿是段正淳教自己武功,一会儿是两人红袖添香,一会儿是两人站在床边,段正淳掌风一扫,拉住顿时熄灭,然后是两人……这些画面平日里也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或是独自看着白云聚散,竹海翻滚,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密集过,想到这,他便又想到了梁寒,那个神秘霸道,又温柔可爱的倔强少年,此刻他正独自一人,站在暴雨横斜的竹海湖水边。
“轰隆”
忽然又是一声雷鸣,震得她心神混乱,再也无法入睡,于是起身,可看到屋内狼藉,满是被自己撕碎的字画,转身出屋,来到外室,景观依旧,满地都是刚才被自己扫落在地的碎杯。
转头瞧去,那少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外,此刻屋外已有了蒙蒙白雾,朦朦胧胧的,她只能瞧见一个白影,豆大的雨连珠似地打在那白影上,也不知是否是幻觉,恍惚间她竟瞧见那白影似是转身,在对自己微笑。
那微笑的身影渐渐与从前梦中段郎的身影重合,化作一段更为**甜蜜的画面,让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无锡城中的院子里,盛年午后,自己独自一人,穿过重重院落,来到爹爹书房,瞧见竹影摇曳,爹爹静静地站在竹荫下,瞧着一株白色的睡莲悄然绽开,然后转头,对着自己无声地微笑。
阮星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她出声说道:“外边雨大,进来吧!”
可这声音在暴雨如注的此刻,异常的小,小到她自己都没听清。
阮星竹忍不住便想再次出声叫梁寒,可是她忽然想起从前相识时,那人也是以一番柔情对己,时过境迁,这么些年了,竟一次也未来看自己,想到这些年自己听到的江湖传闻,那人处处留情,自己所谓的一腔柔思,也不知对多人女人都说过,越想越觉难过,心想男人不过都是那样,况且眼前这少年不过是一个相识不过一个时辰的路人,自己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况且就算相识多年,自己就算知道他的身家底下又能如何呢?
“哗啦”
一道闪电骤然亮起,照的整个世界如同白昼。
阮星竹清清楚楚地瞧见那少年在看自己,在对自己笑,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盛夏午后的温暖笑容。
她再也忍不住了,在这个世界变得漆黑朦脓之前,她大声对屋外那个石塑般的身影大声说:“快进来吧!”
梁寒听到阮星竹叫自己的声音,笑着走向阮星竹,走向屋内。
入室只觉整个世界温暖如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阮星竹见他浑身湿透,说:“我去找身干衣服。”说着就往屋内走,可刚走一步,才想起自己独居多年,这里又哪来的男子衣物?
梁寒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见阮星竹刚走一步,便即回头,知道她心中所想,两人面对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梁寒道:“男子汉大丈夫,小小雨水有何惧?”说着浅运内功于身,阮星竹只见梁寒浑身直冒白烟,不一时烟雾蒸腾消散,梁寒全身就已干透。
阮星竹见梁寒内功如此精湛,心想凭他的本事,小小雨珠又怎么难得到他,他就算站在屋外连着淋上一天一夜的雨,又能怎样?心中就又想起当年自己也是这般,被段正淳小小温柔打动,从此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心中忽然有些难过,刚刚对梁寒升起的一点点温暖也霎时间消散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
梁寒察觉到了阮星竹脸色的变化,可他全然不知阮星竹心中所想,笑嘻嘻地道:“好冷好冷,姐姐能否为小弟烹杯热茶,驱驱寒气!”
却听阮星竹冷冷道:“茶饼茶壶茶杯炭火都在外室,想喝自己去煮,你武功精湛,烹茶技法娴熟,想来也难不倒你。”
梁寒听她口气不对,心想这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时之间,只想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了这女人?
阮星竹话刚出口,也觉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古井无波了,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番失态,对眼前这个笑嘻嘻的俊俏少年,微觉歉然。
但话已出口,也不再多说,却听梁寒道:“既然姐姐喜欢小弟煮的茶,那我便二次借姐姐的茶,煮给姐姐喝?”
阮星竹被他这话逗得再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她生的本就端庄美丽,这一笑,直如西子捧心,佛陀拈花,只看的梁寒竟有些沉醉,当下欢喜道:“笑了,笑了,今日见了姐姐的笑,他日管他什么貂蝉杨妃,在我眼中,也都直如牛粪了!”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女人,此刻听到梁寒如此绕着弯夸自己美貌,嘴上虽说梁寒小孩子家的见过什么美人,心中却飘飘然极为受用,极为高兴。
当下便与梁寒来到外室,坐于茶桌前。
这次梁寒有心讨她欢心,因此使出浑身解数,什么洞顶大正碗,武夷花艺,也不分是红茶绿茶白茶黑茶的烹制方法,总之全都用上,看的阮星竹大为惊叹,心想,原来这少年武艺精湛也就罢了,这烹茶自己最为喜欢,不想他竟也如此渊博。
忍不住问梁寒这些是从哪学的?自己便观历代茶经,怎么从未见过。
梁寒厚着脸皮,大言不惭的对着阮星竹挤了挤眼睛,笑道:“我自创的,姐姐若是喜欢,他日手把手教给姐姐。”
阮星竹听了他这调笑之语,竟不发怒,连她自己也觉奇怪,更让她自己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啊!”
梁寒听了,心中大为激动,便在此时,忽听屋外一个醇厚低沉的男声低低道:“枕边风过耳,新人总比旧人好,原以为星竹你天真赤诚,重情重义,却原来跟寻常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唉。”叹息不已。
阮星竹听到那声音,雪白的脸瞬间泛起一阵奇异的桃红,接着又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两人齐齐转头,只见竹门之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四十五六的中年男子,他脸型方正,大眼长眉,留着长须,瞧来甚有威严。
梁寒只瞧了他一眼,见他衣着华贵,再看阮星竹见了这男子的反应,心中已然猜到这男子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