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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燕离好奇道。
“嗯,大概是从那之后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几个,一同全部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皮克西司令打了一个酒嗝。“我和我的父母寻找了他们很久,但是都没有得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你可能无法想象我们一家人对他们几个抱有的感情,那一年多的时间,绝对是我们这个家庭最热闹,我这个如今双手尽是鲜血的罪人,最单纯快乐的一段时光。”皮克西司令叹息。
燕离从皮克西的话语中,感到了诚挚的思念和悲伤,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当时他们在一起相处的那段,快乐的时光。
“那么这本日记,最后是怎么到你的手上的呢。”燕离看了看系统仓库里的那本日记,说道。
女孩子是在五十多年前死在墙壁外的,她的尸骨,直到安全区毁灭,都被留在了那片冰雪森林之中。
也就是说,她到最后,都没能回到墙壁内,更不可能自己将日记交给他。
听到燕离的问题,皮克西再次陷入了回忆。
“是一头巨人,一头,和其他所有巨人都不太相像的巨人。”他说道,同时继续讲述着他所经历的那段,不可思议的时光。
那一年的黑夜,他随着母亲爬上城墙,一如既往的做着城墙的修缮工作。
“妈妈,你说,燕祈姐姐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呢?”皮克西坐在升降梯上,拿着探照灯寻找可能出现的城墙破损。
听到他的话,伊莲娜太太先是沉默了,目光中不禁露出了担忧。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伊莲娜总觉得自己的内心忧心忡忡的,这种感觉,只有在曾经皮克西摔伤,或者生病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她今天特地把皮克西带在了身边,也算让自己能安心一点。
过去的一年里,她得到了几个那样好的孩子,然后又忽然全部失去了,皮克西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然而她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母性直觉,却不是对皮克西的。
“妈妈,今天的城墙上似乎比往常的裂纹都要多哎。”意识到母亲因为自己的话,而低落的情绪,皮克西连忙转移了话题。
他摸了摸眼前城墙上的缺口,虽然这样的缺口,对于一睹五十米高。十数米宽的城墙来说微不足道,但是他们的形成原因,仍然让人感到好奇。
这些碗大的缺口,简直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手指,抠出来的一样。
“嗯,好像的确是这样,不过这种缺口今天已经无法修补了,先记录下位置,等到白天再向驻扎兵团请人处理。”伊莲娜收起手中的工具,冲着皮克西温和的笑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回去吧,明天妈妈再带你来城墙这边玩。”
“嗯!”皮克西高兴道,城墙上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父母的工作,他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而在这里,他才仿佛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广阔。
才能感受到,属于人类的那部分的自由。
两人从墙外的升降梯返回城墙上,正要顺着墙内侧的升降梯落下,返回的时候,城墙的壁面传来了些微的震动。
黑色的巨大影子遮挡住了月光,将皮克西和伊莲娜隐没于一片黑暗之中。
皮克西和伊莲娜僵硬的回头,而眼前的事物却让两人瞬间苍白了脸。
那是一只巨人,一只五米级别的巨人,他站在城墙顶部,就在他们面前。
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有五米级的巨人,爬上了这五十米的城墙的?
皮克西看着这只巨人身上的伤,又想起了之前城墙上的那些缺口。
难道,那些缺口就是他造成的,他一次次爬上城墙,然后从其中坠落,然后再次爬上来,最后才终于抵达了这里。
他要做什么,来吃人吗?皮克西木然的这么想着,巨人的手掌轻轻的探了过来。
伊莲娜女士立刻从麻木恐惧中醒悟过来,恶狠狠的抱过了皮克西,将他护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这可是人类的领域!你不许伤害我的孩子。”她大吼道,将皮克西抱在怀里,其中的皮克西,甚至能够感受到此刻母亲的害怕,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妈妈···”皮克西被抱在怀中,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却被惶急地伊莲娜打断。
“别怕,皮克西,不要害怕。妈妈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要害怕,皮克西。”伊莲娜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同样地话,而就是这样,反而让皮克西觉得,她自己才是最害怕地那个人吧。
有时候母亲这种生物可真是傻,明明自己都已经害怕地全身瑟瑟发抖了,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可能比他胆子要大的多了。
巨人的手还在向着二人伸来,而皮克西被母亲更加用力的护在怀里,除此以外,女人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背后就是五十米的高空,他连带着自己孩子逃跑都做不到。
但最终,在伊莲娜内心的绝望之中,想象中的疼痛和被抓住的触感,并没有传来。
“妈妈。”
“诶?”
“我觉得,他并不是想要伤害我们。”皮克西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这样的感觉。
而此刻,他这样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两人惊讶的抬起头,月光下,五米级的巨人蹲在那里,即使如此也比两个站着的人高了一大段。
他伸出手,摸了摸皮克西的头。
“皮,皮,克西?”
他竟然说出话了,皮克西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只说出自己名字的巨人。
巨人竟然能说话?居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然后巨人放开了他的小脑袋,将手又放在他母亲的头上。
“伊···伊莲莲娜?”虽然口齿不清,巨人还是再次喊出了伊莲娜的名字,这回连伊莲娜也宕机住了,头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事情几乎超出了两人有限的想象能力。
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巨人仿佛显得有些苦恼,口中发出困惑的支吾声。
“是我!我是皮克西!她是我的妈妈,叫伊莲娜!”最先反映过来的皮克西立刻回复道,果然,听到这话的巨人,表情立刻就有了变化。
该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释然,如释重负?放松?甚至说是开心之类的情绪,瞬间就让皮克西感受了出来。
一个巨人,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情绪?
一个巨人,究竟是在为什么感到高兴?
“巨人先生,你找我和我的母亲,是有什么事情吗?”皮克西鼓足了勇气,试着和他交流道。
难以置信,人类居然在和巨人交流,这放在任何历史记载,都是不曾发生的事情。
而眼前的巨人,竟然真的给了他答案。
只见他忽然将手伸向自己的喉咙,不断地扣弄着,这样地行为又把伊莲娜吓了一跳,连忙护住怀里地皮克西。
而皮克西依然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认真的看着他这仿佛自残一般地行为,最终,这只巨人呕吐出了一包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一滩胃酸和口水,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类被吃的尸体,甚至连动物的尸骨都没有,在巨人中,他的胃一定是最干净的。
他什么动物都没有吃过,硬要说,巨人其实也不用吃任何东西,他们的能量似乎补充自日光。
皮克西上前,捡起了包裹,丝毫不介意上面的口水,将其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看到里面的东西,皮克西呆住了。
不仅仅是皮克西,就连伊莲娜也呆住了。
“这,这是,燕祈姐姐的日记本?”皮克西不敢置信的说,而伊莲娜看着上面的些许血迹,当即捂住嘴,哭出声。
皮克西浑身忍不住开始颤抖,然后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跑上去一拳打在了巨人的脸上。
当然,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力气,根本打不动这个大家伙分毫。
“你!你把燕祈姐姐怎么了!还有雷!顾里!茉莉!他们都在哪里!”皮克西愤怒的大吼道:“是不是你把他们吃掉了!是不是!我这就杀了你!把他们救出来!”
皮克西愤怒的咆哮,同时拿出自己修理城墙的工具,就要冲着巨人砸去。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因为眼前的巨人,竟然哭了。
面对孩子的锤子,这只巨人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闪,他就是愣愣的在那里哭泣,眼中的悲伤,皮克西就算在人类的眼中,都不曾见到过。
“是我误会你了吗···”他收起了锤头,坐在地上,将燕祈的那本日记本死死的抱在怀里。
巨人不可能害燕祈姐姐,因为会因为对方流露出这样悲伤的人,一定不会做加害对方的事情。
“是燕祈姐姐叫你来的吗?”皮克西想到了一种可能,轻声问道。
“把···日记,交给伊莲娜女士。”巨人低声说道,结结巴巴却也勉强能让两人听懂,这样的答复,也算是做出了回答。
“以后,会有名叫,燕离的人,来拿。”巨人低下了他的头颅,做恳求状。
然后,他就跳下了城墙,向着遥远的南方,也就是巨木森林的方向跑去。
皮克西司令再次吞下一口酒,酒气冲天,惹得远处的副官一阵发毛。
他冲可爱的女副官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但燕离知道,这表示的是下次还敢。
“这就是我,我们一家人,和燕祈小姐结识一年,以及最后日记托付给我的全部经历了。”皮克西司令如此说道。
“这也是我为什么参加了军队,因为我从城墙上拿到的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在这个城墙取走,而之所以选择的是屯驻兵团这个不怎么和巨人交手的兵团···也是因为,我对巨人,其实并没有十足充分的恶感。”皮克西司令笑道。而这样的一番话,让燕离不禁肃然起敬。
他是为了燕祈最后的愿望,才在这方城墙驻守了五十多年吗。
“不知道,对你来说,我的这些经历,有没有些许的价值。”皮克西说。
“能听到关于她的那么多事,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比这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了。”燕离冲着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敬了一记军礼。
老人点了点头,冲着远方的天空叹了口气,没人知道此刻他都在想些什么,不再理会燕离,微醺中,竟是就在墙头打盹睡着了。
燕离整理了一下心情,和副官交代了一下,正要离开,身后却是传来了皮克西司令的话。
“她···最终还是死了吗?”皮克西司令微微睁开眼睛,说道。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燕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把自己所看到的,那女孩儿的尸骨,告诉了他。
“巨木森林啊,听说那在人类被巨人困陷之前,那可是个风景不错的好地方。”皮克西笑了笑,说:“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
燕离沉默了。
老人口中的看一看,只可能是看那个女孩儿。
他真的很想,再去见那个女孩儿一眼,哪怕是她死去的尸骨也好。
“那个···在不久以后···”燕离犹豫了一下,想要给老人说些什么。
没错,就是剧本,他想把这个进击的巨人世界的剧本,关于这位司令的剧本,完整的告诉他。
也许,这样可以让他避开死亡的结局,也许就有机会,去到那个他穷其一生,都没能踏入的森林。
但是,他却被皮克西司令的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我也很感谢你···但不用这么做,世界之外的少年。”皮克西司令说道。
燕离有些惊讶的回过头,他居然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竟然知道自己是来自世界之外,来自高校的人。
“老头子这么大年纪,当上了这城防总司令,还是有些聪明劲的。”皮克西司令敲了敲自己的光头,笑道。“人生本来就不剩下多少了,如果被剧透,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
“是死是活,都让我,自己来吧。”
燕离听了,点了点头,然后默然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