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发现逃不掉(1更\/5k)

寒寒寒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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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茶水沸腾,青烟袅袅。空灵的琴声若潺潺流水,随着满室茶香溢满空气中。

    案桌前,两个年轻人面对而坐,桌上摆着棋盘,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

    “星臣再不认真点,我可就不依了。”

    柯信落子的动作稍顿,捏着黑子拐了个弯,最终落下黑子。

    对面之人将手中的白子丢回了棋奁里,他道:“这局我输了。”

    他叹道:“星臣厉害。”

    “凌洲兄承让,我不过是侥幸赢下罢了。”柯信笑了笑道。

    柯锐幽幽道:“那也太侥幸了。”

    “是侥幸的,毕竟前面凌洲兄已赢了我三局。若非侥幸,这局定也是你赢。”

    柯信先替他斟满茶杯,又给自己满上,闲适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柯锐眯了眯眼睛,目光微冷:“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连让了我三局。”

    柯信放下茶杯,眨了下眼睛,不可思议道:“凌洲兄怎会这么想?这谁人不知道我的棋艺最差了,云宴兄和霁华兄都不爱找我下棋,便是归远那小子都嫌弃我。”

    霁华是四皇子柯铭的字,归远是七皇子柯钧的字。

    柯钧还未成年,年方十六。

    柯锐:“……”

    他早该知眼前之人是个伶牙俐齿的。

    柯锐安静品茶,不再言语。

    沉默着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柯信开口问道:“凌洲兄今儿只是想寻个人下下棋?”

    柯锐放下茶杯,杯子已经见底,将杯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待杯子重新满上,柯锐才道:“上回小五和小六的事情……”

    柯信一本正经道:“什么小五和小六的事?那是小六的事。”

    柯锐锋利地瞥他一眼。

    柯信面色坦然。

    “……行,是小六的事。”柯锐噎了一下,“关于小六染上赌瘾那事,我已调查清楚了。”

    柯信看他一眼:“那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这儿,而是该去有仇报仇。”

    言外之意便是,在这里与他下棋乃是浪费时间,不如去给敌人重创一击。

    柯锐哽住,随即皱眉道:“你先别管这个,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背后之人是谁吗?毕竟小五也算无妄之灾。”

    哪有兄长表现得这般云淡风轻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柯信徐徐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道:“凌洲兄啊,我上回就已经说过了,不论是谁,那都是我没办法讨回公道的。”

    一时间,柯锐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哀怨。

    “你当真这般没志气?”柯锐有些怒其不争道。

    柯信掀了掀眼皮,答道:“依凌洲兄所言,如何才算有志气?”

    柯锐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柯信冁然而笑:“听起来很不错。”

    柯锐扬了扬眉:“自然。”

    下一刻,便见柯信摇了摇头,他说:“可做起来……有点难啊。”

    柯锐一顿。

    他转手握住茶壶的壶把,替柯信斟了一杯茶,遂把自己方才喝完的茶水满上。

    “我实话告诉你吧,小六那事,在背后下手之人乃是老四。”柯锐说道。

    “霁华兄?”

    柯信先是垂下眼睑,在他说话之前端起了茶杯,这会儿一个不慎将茶杯打翻,猛然间抬头看了过去,无比震惊道:“怎会是霁华兄?”

    柯锐冷冷一笑:“怎么不会?”

    柯信不敢置信般,有些喃喃说道:“可霁华兄看着那样君子的一个人……”

    “就他还君子?真是一副面孔就把你给骗了。”

    柯锐眸色幽深,这老四藏得倒深,还够敏锐,若不是他直觉不对,此番未必能这么快得到完整的真相。

    想到这里,柯锐面无表情道:“他可不是什么君子,可以说是狡猾如狸。我调查时被他发现了,他竟还给我做了个局,竟引我去查太子,若不是我警惕,我还真找不到这老四身上呢。”

    “也不知他君子的美名怎么传出来的,真儿是下三滥。”他无比嫌弃道。

    柯信已重新拿了一只茶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却没喝,声音平静道:“凌洲兄将这些说与我听是要做何?”

    柯锐看向他:“我今儿可是诚意满满,星臣当真不为所动,一点与我同仇敌忾的意思也没有?”

    外头的琴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屋内一瞬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柯信摇头道:“凌洲兄太看得起我了。”

    柯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表情不复方才温和,如同毒蛇盯上猎物般。

    “我不过是个世子,亦要到冬日才弱冠,便是及冠我还是个世子。”

    柯信双手捧起茶杯,一饮而尽,笑道:“凌洲兄寻错人了,我不适合与你下棋谈话什么的。”

    “告辞。”他放下茶杯,朝柯锐颔了颔首,起身往外走。

    柯锐眯眼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不悦。

    真是油盐不进啊。

    ……

    尚听礼回到新苑,让芳芷去了小厨房传膳。

    她往日多是一个人用的午膳,今日也当如此。

    却不料,她才吃到一半,就听到外头传来丫鬟们的请安声,下一刻,年轻人自屋外踏步而来。

    尚听礼愣了一下。

    【奇怪,这人明明出去便是一日的,今儿怎回来得这般早?竟还能赶上午膳了。】

    柯信脚步停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尚听礼忙安排人去添碗筷,去端洗手水来。

    等一切做好,柯信吃上饭了,她才问道:“世子今儿不忙了?”

    柯信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一个闲散世子,我要忙什么?”

    尚听礼:“……”

    这话是真儿将她噎住了。

    【问得好,下次别问了呗。】

    【莫不是四皇子今儿不乐意搭理你吧?所以你才能回来得这么早。搁平日里,不到太阳落山那时,可是见不着你人影的。】

    柯信心里答道,猜得很好,下回也莫猜了。

    这一顿饭,两人都默契地吃得很沉默,也许是两人上半日都跟道不同之人打了交道,是真的有些疲惫。

    吃饱之后,柯信去了书房。

    尚听礼则歇在寝屋里的小榻上,手里边捏着话本子,本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没想翻了几页便看得入迷了。

    待看了一刻钟后,她喊来了甘棠:“可还有类似这样的话本子?”

    这本话本乃是她从甘棠那儿借来的,她自个儿已许久不曾看话本了。

    她正愁没办法提醒王妃多加注意枕边人呢,这话本她今儿是看对了。

    这话本讲的便是一个权贵男子宠妾灭妻,最后和妾室谋害正妻性命的故事。

    很符合王妃未来的处境,她可以拿去给王妃看看。她作为儿媳不能直言长辈的不是,但可以借话本潜移默化啊。何况,借她的嘴说出来那些事,她无从解释。故而,话本是最合适的。

    “有的。”甘棠回道。

    能解决心中烦闷之事,尚听礼愉悦地笑道:“快搬过来给我看看!”

    得多准备几本,万一一本不够深刻呢。

    甘棠出去一下,转头搬来了五六本话本子,“世子妃,同一类型的皆在这里了。”她笑道:“没想到您也爱看这个,早知道奴婢多买几本了。”

    尚听礼朝她笑笑:“这几本就当我从你手里买下来的,待会儿你自个儿到库房里取钱便是。”

    甘棠连忙拒绝:“那怎么能成?您不用给奴婢钱。”

    尚听礼道:“这一码归一码,你我便是主仆,那东西是你自个儿花钱买来的,我无权打劫,这事你听我的。”

    甘棠还要拒绝:“这……”

    “这话本我不是留着自己看的,我想拿去给母妃瞧瞧。”尚听礼合上话本子,“我要拿去送人的东西,自然得是我的东西。”

    她看了眼甘棠:“你不收我的钱,这算什么?”

    甘棠咬唇犹豫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奴婢都听您的。”

    尚听礼笑开来:“这才对嘛。”

    “额…呵呵。”甘棠笑得不是那么自然,因为她私心里觉得,她的东西就是世子妃的东西,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世子妃用不着给她钱。

    尚听礼转过头去看芳芷,吩咐道:“你去外头,喊个人到荣华堂去,看看王妃午憩到何时。”

    芳芷屈了屈膝,麻利地出去办事了。

    未时三刻,尚听礼带着话本子去了荣华堂。

    文惠坐在上首,朝身后的文嬷嬷笑道:“给世子妃上茶。”

    “得嘞。”文嬷嬷利索地走过去替尚听礼斟了一杯茶,“世子妃请慢用。”

    尚听礼颔首笑道:“多谢文嬷嬷。”

    文嬷嬷屈了屈膝,回到文惠身后站着。

    “母妃可是听说了,阿礼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文惠笑意盈盈,期待地往她身后瞧了瞧。

    尚听礼谢茶的动作一顿。

    【唔——若是打发时间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这内容于母妃您来说,可能不算个好东西……】

    听得她的心声,文惠怔了一下,转瞬恢复过来。

    就算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儿媳敢专门带过来给她,就说明起码是于她有用处的。

    【不过此时,王爷还没做什么,母妃生活顺心顺意,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可能更多的还是打发时间吧。】

    【只不过……这内容确实需要谨慎观看,作为正儿八经的嫡妻,难保不会被那内容气死。】

    尚听礼想归想,却没耽误回话,朝文惠笑语嫣然道:“是这样的母妃,我得了几本还不错的话本子,便想着也拿过来给您解解闷,打发一下时间。”

    【啊啊啊,原谅撒谎的我吧,我真不是有意撒谎的!】

    【为了能够提醒您留意枕边人,我也是真的努力了。】

    文惠终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哦?都是些什么样的话本?”

    “……您看过便晓得了。”尚听礼脸色微红,有些讪讪。

    “我年轻时也时常爱看话本,倒是如今老了,已许久不曾瞧过。”文惠说道:“阿礼有心啦。”

    为了提醒她,难为这姑娘搬来了话本子。

    她已经猜到是何种话本了,约莫多是些“宠妾灭妻”的戏码。

    “母妃哪里老了?您还年轻着呢,我若同您一道走出去,不认识的人约莫会错认成姐妹二人。”尚听礼宽慰一句。

    文惠笑得开朗:“你个鬼精灵,说话倒是好听。”

    尚听礼笑眯眯道:“实话实说罢了。”

    【灵蕴已定亲,明年的和亲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她身上去了,此乃好事一桩。】

    【小五如今已戒了赌,颇为好学,念书认真,习武刻苦,这性子日渐沉稳,日后也不会莽撞到冲撞芸妃,这也是好事一桩。】

    【今儿我又搬来了话本子,只要母妃多看多思,定能耳熏目染,亦是好事一桩。】

    【真好啊。】

    尚听礼在心里盘算着,想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她心里也甚是开心。

    文惠和她一样开心,但是想到她先前去了一趟义忠侯府,没留在那边用午膳,是回府里吃的,不免关心道:“阿礼早上去舅家时,可是闹了不愉快?是不是那些人惹阿礼不开心了?”

    尚听礼微怔。

    已经太久了,自她来到上京,寄宿在舅家,就从未有人问过她,可是舅家那些人惹她不开心了。

    一瞬间,她的眼眶有些微酸涩,她终是摇了摇头:“只是舅舅很忙,我又不愿打扰舅母和表姐说体己话,遂才提早回来罢了。”

    潘氏做的那些腌臜事情不适合闹出来,尚听礼不打算提及。

    见她这般说辞,文惠也没有深究,但她知道,这其中绝对发生了一些什么。

    文惠递了个眼神给文嬷嬷。

    文嬷嬷会意。

    尚听礼在荣华堂又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告别离去,回了新苑。

    在她走后,文嬷嬷出了荣华堂。

    太阳落山之际,有人来了荣华堂,文嬷嬷听了那人的话后,马不停蹄地进了文惠屋内。

    “王妃,打听清楚了!”

    文嬷嬷急急道。

    文惠这会儿坐在小榻上翻着儿媳送来的话本子,听得她的声音,将话本子放下,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呸——”

    文嬷嬷气得跺了跺脚,才回答她的话:“您可知那义忠侯夫人做了何事?”

    文惠迷茫地摇了摇头。

    文嬷嬷咬牙道:“她不配为人舅母!她竟敢在这个时候替世子妃准备两个妖丽丫鬟!其心可诛!”

    文惠眼皮一跳:“她这是想做甚?”

    文嬷嬷道:“她想给世子妃添堵呢,不仅想要放眼线的,还想借眼线来碍世子妃的眼!可她也不想想,这是何等时期?这是国丧期!一个不慎,咱们王府和她义忠侯府一个也逃不掉!”

    她气得破口大骂:“老奴便没见过这么蠢的!”

    “做人舅母到这个份儿上的,这潘氏可真是头一份!”

    文嬷嬷捂住心口,心痛得摇头:“老奴可怜的世子妃唷,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样的舅母?”

    文惠脸色冷了下来,不欲多说,只道:“嬷嬷你今儿便走一趟,替我警告那潘氏一番,我儿的房中事用不着她操心。”

    文嬷嬷道:“是!”

    “还有,咱们阿礼先是世子妃,才是她们侯府的表姑娘,劝她潘氏莫要乱了分寸。”文惠心中气得生疼。

    “是,老奴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

    湛蓝的长空已被夕阳装点成紫红色,天边红日渐渐西沉,霞光变得柔和。

    柯信从书房里出来,走到堂屋,屋内不见那道袅娜的身影,皱了皱眉,逮了荠荷来问:“世子妃怎还未传膳?”

    荠荷答道:“世子妃从王妃那里回来后,进了西屋,直到这会儿还未出来,是以并未传膳。”

    柯信摆了摆手,荠荷退了回去。

    西屋里。

    尚听礼正在盯着桌上的宣纸出神,纸上是一手柔美秀气的簪花小楷。

    纸上有几个人名,有“母妃”、“灵蕴”和“柯小五”,以及“世子爷”。

    那双素日里总是澄澈滢滢的眸子,此刻如扑了灰般失了光彩,显得黯淡。

    她前一刻还在高兴,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便是她能让灵蕴躲过和亲一劫,能让柯小五躲过杖毙一劫,能让母妃躲过污蔑一劫……可是,只要她没办法改变世子的决定,这一切总归是水月镜花啊。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只要世子不改变拥立四皇子的决定,那么车裂之刑便逃不掉。自来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世子逃不掉,她也逃不掉,那其余人怎么逃掉?

    “唉——”

    尚听礼趴在桌面上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下一刻抬起头来,将桌面上写了字的宣纸揉成一团。

    她烦躁得想将纸团丢出去,怨声怨气道:“一个人想要活着竟有这般难么?”

    “咻——”

    她终还是将纸团丢了出去。

    “发生何事了?怨气这么大。”有人淡淡道。

    尚听礼闻声转头看向门口,年轻人立在门边,手中把玩着一个纸团,她扯了扯嘴角,这应当是她方才扔出去的那个。

    她佯装淡定道:“世子怎么过来了?”

    柯信迈步走过去,将纸团放置于桌面,看了她一眼:“来喊你用饭。”

    “啊?”尚听礼呆了呆。

    “啊什么啊?”

    尚听礼抿了抿唇:“我很吃惊。”

    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