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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嘲风这边时间更紧迫些,再者朱樱也不知要闯的三关…三十六关该是些什么。毕竟她虚与委蛇多年,也没抓到哪个冤大头来为己闯关。因此定下行事方向后三人匆匆要停了法器先去探查闯关事宜。这碎镜内外时间流速混乱无筹,彼之一时而非此之一时,下次能否撞上在同一位置交流一番只能说看老天心情。夜昙与姐姐姐夫依依惜别,嘲风许久没真正活动筋骨,只马虎应她一句“小姨子你和老三保重啊”就拉着娘子去细细商讨如何闯关了。青葵则留下一句,“昙儿切记珍重自身,量力而行。碎镜中仅开导妖客即可。”
其他都是衍生虚像。夜昙如何不懂,一叠声地答应姐姐。正巧没有情也带着被灌了两次迷香的蜀客出门。那边的朱樱则道:“琼客妹妹,我也要去同你姐姐姐夫一道做事了。但碎镜中的我可代替辅助于你和没大侠。”
蜀客恼火还没消停,又在一长相奇特的法器里听到自己的声音。顿时她的世界都充满了疑问的迷雾。
“什么妖法?装我骗我?”
“我是未来的你。你现在已经攒钱到九千金了吧?帮你身边的两个人一起把夭采弄出去。你可以顺便搜刮到一千金。提前获得自由。”
蜀客:“你怎么知道我攒钱?”
“我还知道你想把其他十一个都捞出去。但是首先先把自己捞出去。你会成功的。我已经成功了。”
“…”
“帮他们。就现在。你会比我更快得到自由。”
蜀客沉吟一番。
“好。就现在。我帮。”
那头的朱樱自是明白自己的性子。得了承诺便摁灭法器急匆匆追上医家与大侠。这头的蜀客朱樱揉着额角懒洋洋的调子,声色再也不甜道:“你果真是来救人?还是救夭采那情丝缠头的傻子?”
夜昙道:“是。”
朱樱终于恢复本性的爽快:“那便把你们的想法都告诉我。”
夜昙和盘托出。哄来书生试探其真心几何。若有一分就助他表现十分。若无半分,那绑着抽着也得让他装出一分,之后再助他表现十分…
此间无一迂腐教条之人,也无一为这些许流氓的“骗术”而对夭采感到愧疚——真是按她的性子找到个知心人,元神都被化干净了!事急从权,也都是为了救她,就莫在乎合乎道义的虚名了。朱樱听罢果有帮助快捷之法,直道:“或可用相思宴诓来那些留牙的和这个留铃铛的。”
没有情:“什么相思宴,我竟没打听到?”
“相思宴,自然说相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夜昙:…
“这吟诗作赋不是很适合你,朱樱姑娘。”
朱樱勾唇,“夜昙姑娘倒是我的知音了。我听那些臭男人念酸诗就烦。还要假笑应和,着实想吐。”
“还是说正事吧。我们十二客通常王不见王,台面上极少相聚。为了彼此不至于争抢雅客,也为了不让鼠姑看我们内讧的心思得逞。而这相思宴是红杏楼一特色宴会。唯有那时十二客将会一同盛装登台,迎八方尊客。最尊贵的客人皆于鼠姑处留有信香,十二客愿集齐时便告知鼠姑,鼠姑自会用信香飞鸽或各种方式邀请贵客入楼赴宴…夭采的贵客们我大约知道是哪些。实不相瞒,在我们余下十一客中也多少留有春情。只是她最忧郁最有才气,那些贵客就爱这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所以停留她处最多。”
夜昙道:“十二客皆愿意…夭采会愿意见到那些伤她心的留牙客吗?”
朱樱:“那定是不愿。她这厮可是纠结得紧,傲骨得紧。谁负了她的心肠,她可不会给任何回转机会。况且近日她苦盼陈公子,已经许久不愿接客了。所以…”
朱樱涂了艳红丹蔻的葱白手指卷着薄纱向上轻触夜昙的脸颊。没有情正听得入神,一眼望见就拍掉她的手。警觉又敏锐地扬声:“你打我家钱儿什么主意呢!”
朱樱婉转道:“琼客新入红杏楼,若能盛装打扮,以新客噱头同我们一道去请鼠姑,定能骗她即刻邀约那些男人前来。”
夜昙:“…没有夭采的首肯,我成了那‘十二客’里的一客了!”
朱樱甜蜜一笑:“正是。说来琼客这张脸…啧啧,毫不逊色于夭采那桃花精。又是少哀怨、多灵动的新鲜气质。就是衣着素了些,我还真想上手为你装扮一番…”
没有情脱口:“绝对不…”
夜昙:“行!”
夜昙不仅有红杏楼无的精灵新鲜气息,更有着热爱尝试新事物的鲜活劲儿。最后…女儿家也是爱美的,有极善装扮的美人给自己上妆,何乐而不为!就当作是救人之外的体验!
朱樱略瞥了眼护崽似的没姓小二哥。那焦急无措的模样还有何不明。琼客竟能在鼠姑眼皮底下和小没暗通款曲,之大胆无畏更是让她好感骤生。自己没做成的事看着别人做成是万般快慰。暗道这哪怕是用作工具的打扮也得上十二万分的心——且看她如何造出个遇雪犹清,经霜更艳的顶尖儿美人来。
她拍手大笑,笑声隐藏在楼下众嫖客的粗声恶气,却依然被此层楼中的各姑娘听得清晰。
“姐妹们,今日得了个趣事,各位可愿出房门听我一叙?”
没有情这边和夜昙私下斗嘴斗不过,气鼓鼓地接受了他钱儿的决定。揽住她紧紧地嘟哝:“把你捧作主角,万一那些腌臜东西以言语亵渎你怎么办?”
夜昙:“你忘啦,我们骗那些烂东西来是要做什么?”
是要抢钱,救人啊!抢钱的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没有情涣散又聚神,炯炯贪光辅上手上骤紧的力道,箍得夜昙腰肢发酸:
“对啊!我怎么忘了。是要扒光衣服、搜刮钱财、痛扁一顿——沉江!钱儿你放心吧,我肯定每一样都给你办妥!”
他最后还剩一点委屈。
“钱儿…”
夜昙暗想,怎么从前不知道小没这么爱撒娇呢?偏生刘海一垂,马尾一坠,嘴角再一撇,她还真是心软难当。
“说说说。”
没有情蹭蹭她的发顶:“那…等这楼里的姑娘给你装扮完了,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夜昙两颊飞红。
“你,我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啊?”
没有情:“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一样嘛。从前咱们成婚你盛装,也是第一个给我看的。”
夜昙肘击他腹微恼:“还好意思说那婚礼?!我盛装出席满心欢喜,你就让我捧个钱罐子当收钱门神!”
没有情讪笑认错,要继续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哄娘子。恰在此时三人面前间间房门依次洞开。足有十扇。
有雪臂先探出,有头饰先作响。也有玉足轻踩,更有衣袂飘飞。夜昙和没有情皆住了嘴。十扇门中各姿身影逐渐清晰。除忧郁思人的夭采外,红杏楼翩跹十一客停了装扮休憩,皆从屋内步步生莲而来。
朱樱招呼大家:“这是新来的琼客~”
又转身为夜昙介绍:“这是红杏楼除夭采外的十二客。朱樱不才,与夭采忝列榜首~”
一粉白衣衫,纤腰慢拧的美人佯怒打她:“真是不知羞!我哪里输给你了。”
朱樱:“哎,这是屈居第三的艳客殷春。”
“艳客旁边这位是酸诗里爱压我的淡客瀛玉~”
瀛玉道:“艳姐姐!你看蜀姐姐又调戏我,我哪敢压她啊,她天天抢我恩客才是!”
其余美人或捂口或抖帕笑她。娇闹声杂却不乱。
夜昙仿佛回至没有情报那花名的时候:
“客”听晕了,跟你说她们原身吧!这个清楚些。妖客是桃花精,蜀客是海棠花精。艳是杏花,淡是梨花,后面是丁香杜鹃茉莉凤仙芙蓉月季荷莲和荼靡…
朱樱缓慢吐露各花之名,美人们各有所异,万种风情,跟着朱樱红裙穿过她们身隙,一一向夜昙含笑欠身行礼。
“这是素客百里馨。山客映川。远客鬘华。”
“羽客羽容。醉客木拒霜。”
“凝客绸雪红。溪客菡芝。最后这位才刚及笄,还未接客。是我们的小妹妹。才客蔓君。”
蔓君有颗虎牙尖尖,一笑就抵在下唇,眼睛圆溜溜地好奇打量夜昙和没有情。声音甚至还带未褪的童音。
“新姐姐真漂亮!身边这位是姐姐的恩客吗?看着倒像个侠义之士!”
朱樱道:“蔓君走眼了。这可是我们楼里新来的小二~”
众女更是戏骂她贫嘴。
没有情被胭脂香粉扰得满头是汗,从没一次接触过这么多女子…
“钱儿,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去准备后面的事。”
没有情披风飞远溜下楼。楼下鼠姑已约莫听到了十二客的动静,正要向上抬头。没有情正好下阶奉承她,也打断了她的探究心思。
朱樱最后走到夜昙身边:“这位是琼客,夜昙。还请姐妹们耐心听我和夜昙所求~”
“那去房中说罢!省得鼠姑聒噪。”
“蜀客你可从不这么客气的!”
“让我先摸摸这新来的美人儿,哎呀,娇俏得紧。水嫩得紧。年轻得紧!我喜欢!”
“去!你什么不喜欢!你的喜欢不值钱。”
“哈哈哈。”
…
夜昙由十一客簇拥着重入房中。她们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性格。用着不同的方式向夜昙表达善意。夜昙也不禁与她们攀谈起来,几句下来就融了进去。真真成了第十三客。
后她被许多柔荑摁着坐在镜前。众客偷偷回屋取来自己珍藏首饰,与夜昙比划问她是否欣赏。又有几人聊着聊着为给夜昙如何配置衣裙吵了起来。几句吵嘴几下不痛不痒的互打,几只手一起扑来了夜昙面上…混合香气本该把她熏至难受,可夜昙只是安静地坐直,任她们装扮修饰自己。
她听到许多被聊来作“趣闻”的过往。比如素客是被掳来红杏楼。醉客因家贫糊涂被哄骗签下了身契。才客是鼠姑在晚春早夏荒芜处捡来的弃婴养大,出落好正待做个摇钱树…
妖客和蜀客是被鼠姑一手培育化形的花精。没有鼠姑,就没有她们的存在。
夜昙合上双目,心头发痒。她想:姐姐,你是对的。她们不是小没报菜名的普通花妖,而是活生生存在的十二个女子。同我们要救下的几十位兽女,并无差别。
幸好你提醒我要专注夭采。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
想把她们全都带离这红粉魔窟。
待到日沉酉时,红杏楼内外已备好相思宴所需装饰。描金窗棂中的彩绘经由晚霞映射光辉,闪耀如织锦绫罗。而摇动珠帘缀上红绸丝绵,华贵精致中又增添几抹缠绵。
说到缠绵,那自然是无法忽视这满楼最重要的修饰——由鼠姑亲手调制且大力喷洒的情香。只要贵客入了这红杏楼,不消片刻也无需暖情酒助兴,自然会在若有似无的勾人香薰中血热心颤,与十二客中自己心怡的某客当场“倾吐相思”。
相思只是文气些的说法,“相“的是个什么东西,“思”的又是些什么把式。此宴为何难以集齐十二客,又为何可使鼠姑不计辛苦飞快找来各“贵客”,这其中的缘由皆不言而喻。十二客省得,夜昙自然也省得,就是不知素以机灵聪慧行走江湖的没有情省得是否全然且清晰…但总归在余下十客装扮夜昙时,没大侠同朱樱一道唱着红白脸去忽悠鼠姑。一个若有似无谈及利益,一个别别扭扭很不想让琼客上位——忽悠成功。即使妖客拒不参加,鼠姑也允了这宴会并即刻飞鸽或燃信香于相熟贵客。
朱樱又撇唇道这妖客气性可真是大,小心这新宴既过新的十二客鼎立,她也过了气去。鼠姑便忙想到那姓陈的书生。
“我叫人把陈公子也喊来,他一出面,妖客必然也会参加宴会。”
她所求的一宴万金利润也正是众人要的搜刮恩客上万赎金。至此两方各怀鬼胎达成共识,这便霞光及楼,月度银墙时许下开宴承诺。富贵公子锦衣夜行自然浑身不自在,因此腰上荷包挂坠总要透着些雍容的财气。修为高深的大妖让抢来捡来的玉石宝贝熠熠生辉于脖颈下胸膛前也不输阵。跟随入楼的甚至还有些作道士和尚装扮的出家之人,指捻佛珠拂尘便是名贵珍奇的法器。来者熙熙攘攘,暗暗攀比富贵,互不甘心地瞪眼撞肩。鼠姑就在楼下领着一干亲信招呼得不亦乐乎。
重帘未卷的众姑娘房中,夜昙身影沉沉隐没于木雕花窗下。
没有情背贴门板向里招呼:“楼下现在来了好些贵客。人兽沉渊三界皆有。只怕是除了皇亲国戚山高水远,其他三教九流皆聚齐了。这相思宴果然声势浩大。不过钱儿,红杏楼素来鱼龙混杂四界秘法深不可测,这些人我们能否应付得过?”
房内众姑娘先于夜昙吃吃笑他,“琼客夫君莫不是怕了!”
没有情:“…我没有!”
夜昙爽快安抚他:“有我在呢你怕什么?咱们计划拟得细致,应变之法也不缺。定能成功。”
没有情笃定了些,背离了门板在走廊随意晃悠。同时精明似鬼地一道盯是否有人上楼打扰,一道盯楼下门口那关键之人何时来到。终于,门板被一宽过门板的巨型大妖撞过险些散了架后,这计划中的关键人物终于迟疑地、左右看了看地出现在大妖身后。
楼下鼠姑倒是面子俱全,对着这穷鬼也热情道:“哎,陈公子~等候你多时了!”
姓陈的书生抖了一抖,抱拳躬身道:“妈妈客气。小生上次是朋友赠金才可来红杏楼一饱眼福。现下实是没有钱财赴这数年难遇的相思宴。不知妈妈信香唤我是为何故?”
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不敢踏入门庭,眼前闪下一道陌生黑影,竟似乎是从二层飞身下来,袍角还在天上——
“陈公子!久闻大名,您的才华名气可抵万金啊!”
这新来的热情小二一把拽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过了门庭。鼠姑满意小没圆场,自也是笑意不改道,“是啊。陈公子与我家妖客情投意合,诗词相和,这等才气岂是金银能比!此番设宴自是要您来大放异彩。小没!请陈公子歌台下一等座!”
“好嘞——”
没有情躬身抬手,“请公子随我来。”
趁鼠姑又去招呼下一位尊客,没有情忽地卡住书生补了又补的袖袍,嗓子里竟是冷意低喃:“别说话。跟我上楼。”
陈公子大骇,却挣扎不过:“你,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情亮出袍后隐匿冷剑:“否则杀了你。”
陈公子:…
这竟是场鸿门宴!他只得依言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