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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州是南部第一大城市,也是汉阳江畔最着名的港口城市。与这座城市齐名的是它举国皆知的刺绣工艺,据闻整个丽州城包括其周边的所以县镇,无女子不擅刺绣,不是会绣而是擅绣,这项技艺已成为当地女子的一种标志。
雨夹雪下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阵雨,淅淅沥沥,如秋蟹爬沙。因为天气不好,码头附近的酒楼里前来避雨吃午饭的人不少。
二楼雅间,冷凝霜托腮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白兔没搭腔,今天的他出奇地沉默。
冷凝霜抬眼,狐疑地望向他,却见他笔直着上身,比往日深黑了许多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帘,眸光放空。与其说是在眺望远处,还不如说他的魂魄已经飞到了不知名的远方。尖俏的下颏下意识绷紧,被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他似乎很不安。
冷凝霜非常不喜欢他这时给她的感觉,皱了皱眉,用筷子敲敲碗口。白兔惊了一跳,反应迟钝地回过神:
“啊,你说什么?”
冷凝霜看了他一会儿:“想不想吃小鸡炖蘑菇?”
“这儿不卖小鸡炖蘑菇。”干蘑菇缺货。
冷凝霜扬眉点头,这她当然知道:
“等雨停了咱们就去兴隆县,书上说兴隆县离丽州不算太远,风景好、民风淳朴、物价也行。等到了兴隆县,就在那儿周边找间房子住下来。”
白兔点点头,顿了顿,又有些心不在焉。
冷凝霜眼眸一闪。
好不容易雨停了,向小二打听了车行的所在,两人租车前往兴隆县。路上冷凝霜问了问车夫兴隆县的情况,车夫也是个健谈的,听她问便将自己的见闻全说给她听,冷凝霜越听越觉得兴隆县让她很满意。
车子进了县城,吱吱嘎嘎行驶在石板路上。
兴隆县地处丽州西南,古朴雅致,民风淳厚。这座人口不算多,面积也不算广的小县城之所以能闻名整个南部,一是因为此地是“婉绣”的发源地,二是因为下属兴隆县的北山是整个南部最大的铁矿。当地许多人家男人在矿上做工,女人靠绣品补贴家用,一家人就能过得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天阴沉且黑,已经让人分不清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浓密的云一直蔓延到县镇的另一端,像窒闷的胸腔里一颗痛苦跳跃的心脏。冷凝霜掀开车帘往外看,因为天不好,小商小贩早就收摊了,街上人烟稀少,哪知过了一条街,竟然热闹起来,一家商铺门前排起了长龙,熙熙攘攘,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大叔,那儿怎么那么多人啊?”她好奇地问。
车夫乐呵呵地答:“你不知道,那家是兴隆县的招牌满贯火烧,皮薄馅多,外酥里嫩,还不贵,县里人都爱吃。到了饭点他家排长队是常事,就是我平常走兴隆县也都买几个带回家。官人要不要尝尝,肉馅三文钱一个,素馅两文钱一个。”
冷凝霜笑着摇摇头,她对火烧没兴趣,不过这种天气排长龙,这家店的生意也太好了吧!
车夫送他们去了镇上最大的福缘客栈,两人结了车钱,进入店内。小二点头哈腰地迎上前招呼:
“二位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两间上房。”
“哟,小官人对不住,本店只剩下一间房了。”
“一间?”冷凝霜皱皱眉,回头望了望外面的天阴云密布,“这附近还有别的客栈吗?”
“兴隆县一共三家客栈,咱这儿是最干净的,其他家怕小官人你会嫌弃。反正您二位都是男人,不如用一间将就一宿,等有人退房我再给您留出来。”冷凝霜穿了男装,光线又暗,小二以为是俩男人。
白兔见冷凝霜颦眉,温柔一笑:“还是我在外头将就一宿吧。”
“算了,一间就一间。”放下定金,“有空房替我留出来。”
“好咧!一间上房!”小二吆喝一声,领他们上了二楼。
冷凝霜在屏风后梳洗过,出来就看见白兔从柜子里抱出被褥,整齐地铺在地上。
“你干吗?”她问。
“铺床睡觉啊。”
“现在是冬天,你想冻死啊,这床够大,上床吧。”不过是单纯地睡一夜,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上床?”哪知一听这话,白兔的脸腾地红了,颤抖着蝶羽般的睫毛,贝齿半咬着红唇,万分紧张地捂住衣襟,小鹿乱撞地道,“不要啦,霜霜,这怎么可以,没名没分的,你这样直白人家会不好意思啦!”
冷凝霜强忍住想踹他的*:“呸,想什么呢!我是怕你冻死!要上就上,不上就睡地下!”
白兔瞪圆了眼看着她,愣了一阵,忽然大喊一声:“我上!”
噌地窜上床,乖巧地跪坐在她面前,嫩白如玉的脸颊泛着桃粉,上挑的眼梢晕染着脉脉春情,一边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一边小兴奋地说:“霜霜,想要你就早说嘛,为了你,就算没名没分我也愿意!不过事后你要负责哦,俗话说,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我擦!
一脚踹过去,世界安静了!
是夜,气温降低,细碎的雨凝结成盐粒一般的小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地飘下来。淡漠的风凌厉地从窗口拂过,惊动了冷凝霜。她睁开眼,耳边突然传来异样的呼吸声,那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带着越来越浓的惊恐,他在恐惧地哀求:
“不要………别碰我……不要……求求你,放开我……”
越来越绝望的哀求声,让人心惊的仿佛被逼入绝境的恐惧感!
冷凝霜心脏猛地一沉,偏过头,白兔却突然坐起来,一手捂住脸。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但下意识地,她觉得他的上半身抖得厉害,汗水让他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般湿透了。
他明明已经坐起来了,却仿佛仍旧沉浸在某种恐怖的梦魇里,身体越抖越厉害,漆黑一片中,他湍急的呼吸声显得很吓人。她眉头紧蹙,坐起来刚想拍他的背出言安慰。
不料,手刚触碰到他的衣衫,他极度紧绷的神经随之一颤,粗暴地扣住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她按在坚硬的床板上,一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大口喘息着。那双手出乎意料地宽展,那手指让人惊讶地纤长,而温度却冰冷得像死人。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挣扎,下一秒他就会掐死他!
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他也是个有力气的男人,不是兔子,而是一匹掩藏在黑暗中的狼。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没有焦距的眼,空洞得可怕,如不见星辰的夜空,似哑了光泽的墨玉,宛如不曾有过任何生命的幽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