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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地有讲市场销售和预测的,有讲养殖技术和管理的,零子鹿认真听着。
会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散会后发纪念品,到旅行车上自己去领,零子鹿一看是印有公司名称的大T恤衫,还是她在公司时订的。没用她动,罗铁拿了两件给她。
李霞也过来零子鹿身边坐下与零子鹿说话,杨化成笑道:
“行啊,零子鹿,一个多月不见成了养殖大户了,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能量的嘛!”
“那是,人不可貌相零子鹿不可斗量胖子不可瓢舀嘛。”零子鹿斜了杨胖子一眼笑说。
罗铁知道零子鹿原来与他们是同事很是讶异,重新打量了零子鹿一遍心道这母老虎曾经白领过?
霍岩一直没说话,零子鹿也不知跟他说什么。
倒是杨化成想起了正经事:
“零子鹿,我给你带的资料都在旅行上呢,一起过去拿吧。”
一直未说话的霍领导开了金口:
“放我车上吧,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杨化成明显愣了一下,不过没说什么,照着办去了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一起在镇上一家饭店吃了午饭,罗铁请客公司买单。
零子鹿本不想去,无奈李霞不放人,一会儿杨化成又要过去,自己走了也不好,又给霍岩似笑非笑地看了两眼,浑身不对劲的去了。
难得大家聚聚,尤其这些做业务的能说会道言谈风趣,一顿饭倒吃的轻松愉快,令零子鹿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从前在公司上班时似的。
饭后,旅行车载着一些技术人员先回公司。霍岩开车带着杨化成和零子鹿道西河村,李霞也上了车一起去。区域经理李海江开自己的车带着这一片区的业务员跟着。
零子鹿先在兽医站买了疫苗,杨化成要示范注射的,零子鹿早期待着了。
很快到了零子鹿家,老爸一见这么多人,忙招呼进屋。
一听零子鹿介绍,心中好一个后悔,他闺女零子鹿如果也像她同事们一样在公司上班,每天象人家一样漂漂亮亮的,不比在家养猪体面多了。尤其看到李霞的大方得体,霍岩的挺拔俊朗。更后悔当初没拦着零子鹿了。唉!肠子啊!
大家寒暄几句就移师猪圈。
其实零子鹿这猪舍是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与正规猪场比那是连边都沾不上。不过杨化成李海江他们什么用户都见过,零子鹿这算不错了,也知道她的情况,都没发表什么意见。
零子鹿兑了药,拿出一双雨靴放地上让杨化成换。谁知霍岩走了过来,道:
"我来。"脱了外套扯了领带递给呆看他的零子鹿,挽起裤管,脱了皮鞋穿上雨靴,动作自然而利落。
杨化成有点儿反应不及无措的道:
"霍总,那个...还是我来吧..."
"不相信我?"霍岩挑眉看杨化成。
"不,不是,有点脏不是..."在霍岩的逼视下嗫嚅着闭了嘴,人家是领导,想干嘛干嘛吧。
"不是有老杨呢嘛?"李霞也走过来劝。
霍岩没说话,解开衬衫颈下和手腕上的扣子,挽上袖子露出结实的。从零子鹿手中拿过注射器,看了眼骨碌两只眀眸瞅着他的零子鹿。转身来到猪栏边上,手一按围栏的墙头,抬腿轻松的跳了进去。
零子鹿以前也听说过这霍岩开始工作时搞了几年技术,据说很有两把刷子,忙睁大了眼睛看。
只见霍岩慢慢踱到一只猪的身侧,突然出手,一针扎到猪的耳根部位,没等猪反应过来,针已经拔了出来,完事了,猪也叫着跑了。
气定神闲,干净利落神乎其技!
也许刚才那猪有点迟钝也说不定,零子鹿心想。
又看他扎下一头。
有猪吃了亏,另几头猪都提高了警惕,有的甚至跑远处呆着。
霍岩仍是不紧不慢地踱着步,来到另一头猪身侧时迅速出手,这头猪机灵,一扎上就跑。霍岩也不慌,一只脚不动,拿针的手跟着猪动,另一只脚快速地跟着移了一步,落地时手上的针已拔了出来,另一只手顺手在猪身上用红粉笔画了一道。
整个动作手脚配合无间,流畅从容,一气呵成。
连杨化成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扎完了这圈的三头猪。零子鹿递上几支针筒,霍岩接过去,也不出来。手一撑猪圈之间的隔板,直接跳进另一栏又大展身手,几进几出的竟快要扎完了。把零子鹿看的心里直痒痒,决定剩下的四个圈自己试试。
看起来真容易!
霍岩应她的要求跳了出来。零子鹿穿上自己的小雨靴,把霍岩的外套递给身边的杨化成。也学霍岩的样子,不开圈门,直接跳了进去。不过,她人小腿短,没人家潇洒,跟只麻雀似的,‘扑腾’一下就进去了。把大伙都逗乐了。
零子鹿就当没听见,手拿针筒,学霍岩的样子慢慢向一只猪走去,谁知这只猪太神经质,叫得跟杀猪似的,叫得零子鹿心里没了底转了个方向走向比较安静的一只。大伙见了又笑――典型的欺软怕硬!
哪知这头也不好惹,见零子鹿凑上来,没等她动手,一溜烟跑远处角落一头扎进几头猪中间去了。零子鹿心道怎么到自己尽遇上这嚼牙的了呢。
信心多少受了点打击,给自己打了打气,又向几只猪所在的角落摸去。人家霍岩是闲庭信步,她是偷偷摸摸。大伙忍着笑注意看着。
这回零子鹿是打定主意死活非扎上不可。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出手如电,一下扎上了离她最近的一只猪的耳后,零子鹿大喜,迅速推药,谁知脚下没配合上,那猪吱地一声尖叫着,带着一支针头跑了,零子鹿看着手里的针筒,还好,药都没了。又追上那猪拔了针头。
大伙笑得指着零子鹿说不出话来――这可怜的猪!
好歹算是成功了,零子鹿信心大增,换了另一支注射器,寻找下一个目标。
瞥见刚才叫得最响的那只猪距她最近,决定就它了。轻轻移过去,不等那猪反应迅速出手,这回,脚也配合上了,跟了一步,推药拔针,干净利落,大功告成!
这回这猪不叫了――估计是给气的。
零子鹿得意洋洋的抬头看大伙,谁知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尤其是杨化成和李海江,捂着腮帮子直唉呦,李霞笑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霍岩说不出话来,连一向不大有表情的霍岩都笑出了一口白牙。
零子鹿转头向一边的老爸,有这么可笑么?老爸也纳闷呢,这不挺好的嘛?
要不怎么说是父女呢!
霍岩走了过来零子鹿的旁边,指着那猪的耳朵:
"扎重了。"
零子鹿一看,可不嘛,第一次掉针头流的血还在猪的另一侧呢,这边又出了一小块血印,明显给多扎了一针,零子鹿的脸一下子红了。
怪不得这猪没声了呢!
搁了她还不踹自己两脚解恨。
霍岩看出零子鹿不好意思,道:
"还不错,继续努力。"说完递给零子鹿一支红粉笔。
零子鹿同学听到老师表扬,心里好受多了,迅速检讨了一下得失,决定痛改前非。
该犯的错也让她犯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挺顺利,又有霍岩在一边指点,干完了零子鹿都有点儿觉得意犹未尽,还想扎扎,就是没猪了。
霍岩也夸她:"成了,没想到你学的挺快,胆也挺大嘛。"
零子鹿听了,美的差点从猪圈里飘出来,还假装谦虚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噗哧一声,自己也觉得假的慌。
早忘了昨天被猪踩脚的事了。
李霞也走过来,对跳出猪圈的零子鹿道:
"高人啊,高人啊,毕业这么多年,你还是当年的高人,不服不行啊!"
零子鹿被她摇头晃脑的样子逗笑,一提高人想起从前,忙打断她:
"停,停,咱不提高人行不?算我求你了。"
"行,行。"李霞也笑。
霍岩这边也换了靴子,就着陶老爸打的水洗了手,外套拿在手上没穿。一行人在陶老爸的招呼下进了外屋,在小圆桌边团团围坐,向桌上一大盘切好的西瓜进攻。
有徐徐的微风从敞开的后门外的庄稼地里阵阵吹进来,玉米叶子哗哗作响,人也倍感凉爽,一时小屋竟满是田园野趣。
零子鹿洗了手便同杨化成到车上取了资料,厚厚的一摞,还不少。给车颠的有点凌乱,两人略略整理一番,零子鹿抱进了屋。
从里屋出来时一群人正哈哈笑个不停,她爸正讲零子鹿大名的由来呢。
说起这事零子鹿就有气,想当初她妈生她时正在淘零子鹿准备做零子鹿饭,正淘着米呢,忽然肚子疼的厉害,不到三分钟零子鹿就出生了。害得她妈提前开始喝零子鹿粥了。
不过零子鹿也庆幸,幸亏她妈当时淘的是零子鹿,要正淘着茅厕什么的,那不就坏了吗!
大家听她自我打趣,笑得差点儿翻了桌子。
霍岩笑着望向零子鹿:
"看来在公司上班还真是压抑了你的本性。"
零子鹿也也不知他这是贬还是褒,也没好意思问。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霍岩走在最后,见大家纷纷上了车,回头对零子鹿道:"有事给我打电话好么?"
零子鹿只道他是客气,说了声‘谢谢’。去厕所回来的李霞又同零子鹿呱拉两句也上车了。
目送一行人的车子转弯没影了,才转身回屋。
李霞坐的霍岩的车子,杨化成坐了李海江的车子。
转出了西河村,一直未开口的霍岩道:
"你和陶零子鹿是同班同学?"
"是啊,我们同学三年一个班还一个宿舍,后来又一起到的公司。"
"那她怎么没做技术?"
"别提了,零子鹿上学时家里困难,那时她姐刚结婚,哦,今天你没看见她姐,长的可像关之琳了。她爸那时因为给人干活受了伤在家养病,零子鹿差点书都不要念了,她姐和她爸死活没让。
大学三年,几乎所有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家里给的钱都攒起来了。
毕业后刚开始进公司也是做技术,谁知这家伙贪小便宜,见销售助理比技术服务工资高了点儿,就改行了,一直做到离开。
她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她毕业一年后盖的。"
"做什么能赚那么多钱?"霍岩讶异,零子鹿的工资他是知道的。
"其实都是一般的工作,像家教什么的,主要是她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上了。除了家教,还给人做手工活儿,像糊纸盒、做手工艺品之类的,课间休息都不放过,后来干脆选修课老师上边讲她下边做,不过耳朵听着呢。
有次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女生怎么没完没了啊。趁她不注意叫她起来回答问题,谁知零子鹿对答如流,那老师再也不管她了。
当然零子鹿是每学期都拿一等奖学金的,那也是钱呐!"
李霞讲的意兴盎然,霍岩却听得心情低落。
想想零子鹿白净单纯的笑脸,不禁动容。
又问:"高人杰不是你们班的吗?"
李霞摇头:"他比我们低一个年级,说起来他俩认识还与零子鹿糊纸盒有关。"说完卖了个关子不说了,笑吟吟的看着霍岩。
霍岩仍专注地开着车,虽然没什么表情,还是感兴趣地问了句:
"怎么说?"李霞有点失落。
"那时我们学校有个老师毛笔字写的不错,据说还是市里书法家协会的理事什么的,在学校开了个书法班。有一些家里条件好些或者真喜欢书法的同学就去学了。
半学期下来,决定办个书法展,把大家的作品都挂在公告栏里供大家欣赏。
其实这些人练的时间短,大多数也就马马虎虎,不过老师为了展览难免在某个字上或某一笔上捉捉刀什么的。我们宿舍有人参加了学习班,所以我们都知道。但是那裱过的宣纸或绫子什么的衬着黑黑的字,还真好看。所以,路过拎着一袋?礼品纸盒的零子鹿看着看着发了感慨:"这纸得多少钱呐!"后面一好事的男生接口:"真是高人,切,整个二百五?..."??一边同样看字的高人杰只听见‘高人杰,二百五’几个字,马上不乐意了,把眼一瞪:"小子,说谁呐?"
于是,两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结果被双双请去教导处,零子鹿还得去作证,纯属误会那二百五是说我呢!
回寝室气得直骂那俩男生。后来,高人杰不知搭错了那根神经,开始追零子鹿,零子鹿那有时间理他,他就帮零子鹿做手工,这零子鹿没反对,又给零子鹿打饭,零子鹿也没反对,后来时间一长,零子鹿就给收买了,两人就处上了,不过约会都是一起做手工。
现在想想其实高人杰也挺可怜的。
后来零子鹿毕业工作了高人杰在学校又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他们就分手了。"
霍岩还真听高人杰提过几句两人上学时候的事不过没李霞说的详细。想起零子鹿给猪扎针时候的样子,又问:
"看陶零子鹿的样子手脚挺利索的嘛!"
提起这事两人都想起零子鹿给猪扎针时的样子,都笑了。李霞笑着感叹:"其实零子鹿因为早产,从小身体并不好。上大学时因为怕生病花钱,每天早早起床锻炼身体,很认真很拼命地练,不是跑几圈就了事地那种。所以身体一直很好,噢,你不知道,原来我们公司管理花窖的老杨头据说会功夫,在少林寺呆过,没儿没女孤身一人住公司。每天也早早起来,时间一长零子鹿不知怎么和他混熟了,每天早上跟他打拳耍棍的,有一次两人还一起抓了两个偷粮的贼,公司还给发了奖金呢!"
霍岩没想到这零子鹿的故事还真不少。
零子鹿有陆续进了十来头猪,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攒的几万块钱眼?看着哗哗的流出去了,没事一算计,剩下的也支持不了两个月了,
到时可怎么办啊!家里家外,老爸手里的那点钱说啥也不能动。她姐手里那几千块钱能顶啥事。亲戚也没有交情特别好的,以前老爸受伤时急需用钱,一个个都躲老远,现在走动的也就是表面功夫。
难怪姐姐说她莽撞。
零子鹿愁在心里,又不敢让老爸和姐姐知道,没几天就满嘴大泡。为了减轻些负担,零子鹿晚上看资料,白天早早起来去山上割草喂猪,虽然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田地里的草是不敢割的,怕有农药。幸好附近的山上都是丛林没有果树,不然也不敢割草了。喂些青饲料虽然顶不了多少粮食,但对猪身体有好处,少生些病也一样是省钱。
零子鹿这天在山坡的一块较陡的小土坡上发现了一片极为茂盛鲜嫩的草地,都是一种当地名为‘猪蹄子’的猪很爱吃的一种草,零子鹿乐坏了。挥动镰刀一气猛割,不到一个小时就割了小山似地一大堆,拿出绳子捆了个结实,打量一下,好家伙,足到零子鹿的下巴那么高。把镰刀别在绳子上,自己转到另一侧把两支手分别塞进捆草的绳套里,慢慢起身,小山似地青草就稳稳的背到背上了。
零子鹿感觉有点重,又在山坡上,怕摔倒,小心翼翼地挪动想绕过陡坡从另一侧地小路下山,谁知草太重,脚下拌了一下,也就一小下,零子鹿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今天负重太多,一连晃了几晃,没平衡住,零子鹿心道坏了,果然,连人带草顺着小陡坡就滚下去了。
胳膊就跟绑草捆上似的,哪里脱的出来。人就被小草垛沾着一路从小山坡骨碌下来,中间还坠下一两米多高地小断层土崖,崖下就是那下山地小路。
直接摔小路边上了,把个零子鹿摔得半天才缓过劲来,幸好草垛在下。抬头一看,下山倒是挺便当!
零子鹿坐在路边,背后还压着小山似的青草,脸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衣服裤子青一块黄一块黑一块,跟迷彩服似地,腿上可能撞哪了,更难受,简直欲哭无泪。
一路上怕有人看见自己这惨样,鬼头鬼脑跟鬼子进村似地,远远看去就见一个小草垛摸进了老陶家。
零子鹿一进院子,把正收拾猪圈门的陶老爸吓了一跳:"闺女,这是咋拉?"
零子鹿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儿,爸,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在老爸帮助下卸下青草,两只膀子早麻了。一瘸一拐地进了屋,没敢照镜子,轻轻擦洗了头脸,换了衣服裤子,腿上好几处淤青。拿过镜子一照脸上,妈呀,吓得零子鹿差点儿把小镜子扔了。
这哪是自己啊,简直跟小鬼儿差不多,脸颊都蹭破了皮有的地方还渗着血丝,刚才洗脸时因为刺痛没敢使劲,有的地方沾了土,红中又透着黑,又因为沾了草汁,黑中又带了绿。整个一张脸跟调色盘似地。
零子鹿吓坏了,疼倒还在其次,这要是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怕她老爸担心,没敢声张,戴了帽子和口罩,告诉她老爸上趟卫生所,骑上破自行车就走了。边骑边苦中作乐地想,后座上放一泡沫箱子,自己就是一卖冰棍的了,可惜,这破车,连后座都没了。
直接去了镇上的一个诊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看了看说:
"没事儿,上点消炎药,过了夏就好了,不会留疤。"
零子鹿放了心,清洗脸上的伤口时也不觉的那么疼了。上了消炎药,重新武装上,骑车回家了。
刚到家,饲料店老板罗铁来了。一看零子鹿的样子很是差异:"这是干什么?大夏天的。"
零子鹿因为他与李贵强聚赌的事还耿耿于怀,没好气地道:"美容,怕晒黑。"
听口气不善,罗铁也没敢多问,卸了货,拿了钱就走了。
零子鹿她姐陶明月放暑假了,没事常过来帮着做活,其实零子鹿也能应付。但陶明月长姐如母,从小带零子鹿长大的,总觉得零子鹿不会做活,见零子鹿脸上受了伤,心疼坏了,哪听得进零子鹿的话。零子鹿一下子倒轻松不少。
这日零子鹿吃过了早饭,照例要去割草。还没出院门,就听隔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不是陶奎松嘛,正伏在两家中间的篱笆上特务对暗号似地冲她家窗户喊:"零子鹿――,零子鹿――"
零子鹿仍是帽子口罩的,听他那有点尖细的嗓音浑身不舒服,
"还大米呢!"陶奎松转头,被零子鹿外星人似地打扮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嗔道:"吓死人了,你怎么这幅打扮?"
零子鹿几乎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来到窗根底下,没好气地道:
"瞧你那耗子胆儿,啥事?"
零子鹿她老爸从陶奎松小的时候就看不上他那副娘娘腔的样子,不让零子鹿同他玩儿。而大零子鹿两岁的陶奎松就爱和零子鹿玩儿,所以每次找零子鹿都是偷偷摸摸的,这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了。零子鹿倒是无所谓,至少他比别的男生干净听话,比别的女生有劲儿又住的近。
"回来办点事儿。"白皙的脸上可疑的有点发红。
"办事儿?你能有啥事,是不是三叔又给你找了对象,要过来相亲?"零子鹿一看他那样子心里有了点谱。
陶奎松这么大庭广众的给零子鹿说破有点不自在:
"到我家来坐会儿吧,我买了香瓜,可甜了。"
零子鹿听说,忙把篱笆扒了个豁口,钻了过去,水果中她最爱吃香瓜和葡萄。
进屋一看,陶三叔正坐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打电话:"...就一个哥哥?,哦,还结婚了...也是小学老师啊,挺好,教啥的?...音乐啊,将就事吧..."
陶奎松他爸妈都是教师,他姐也在镇上的小学教书,结婚了。陶奎松从小被爷爷奶奶爸妈溺爱,什么事都一手包办,他只管学习。前年三婶去世,他老爸继续包办,不过零子鹿觉得音乐老师不错,搞艺术的,一般长得都差不了。
零子鹿摘了口罩帽子,拿过陶奎松端来的香瓜就吃,陶奎松一看零子鹿那张结了红痂的脸,又吓了一跳,差点把瓜盘扔了,指小
米:"你,你这是怎么搞得?"
零子鹿也不怪他,她自己也知道这副戴了面具似地尊容有点对不起观众。‘咔嚓’咬了口金黄翠绿的香瓜,嗯,真甜!边吃边道:"没事,摔了一跤。"
陶奎松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会破相吧?"
零子鹿怒目而视:"你说呢,你不是大夫吗!"
"应该不会吧,看样子伤的不深。"陶奎松是个菜鸟大夫。
"当然不会,过夏就好了。"零子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边陶三叔还在讲电话:"...二十七啊,比小松小二岁,年龄到合适,小松属鼠,二十七...子丑寅...咦!属虎,猫科啊,那哪儿成..."
‘咳咳咳――’零子鹿一口香瓜呛住,一阵急咳。这三叔,可真是...
零子鹿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个香瓜,三叔的电话粥煲的正热乎,估计是对方打过来的,不用他花电话费。
陶奎松有他爸在一边讲电话干扰,不得与零子鹿说话。把零子鹿拉到西屋坐下,零子鹿顺手带了个香瓜过来,继续吃。
陶奎松坐下扭捏了半天,看零子鹿仍然吃着香瓜,一点没好奇他想干什么的意思。
其实零子鹿从小到大看他那‘秀才’样儿早习惯了,没功夫同他一起拿腔作势。
陶奎松终于憋不住了,一狠心,道:"零子鹿,你有、有对象了么?"
就、就这事,他有啥难为情的!
零子鹿想也未想:"有啊。"
"啊!"很失望。
"吹了。"往事不堪回首。
"哦。"松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想给我介绍一个?"零子鹿停下吃瓜,终于觉得不对了。
"等我脸上的伤好了再说吧。"否则,介绍两个黄一双。‘咔嚓咔嚓‘继续吃瓜。
"不,不是,不是...那个,零子鹿,你觉得我这个人咋样?"
"挺好啊。"零子鹿没留意,顺口说道。
陶奎松双眼一亮。
"就是胆儿太小。"这倒是事实,从小就没零子鹿胆大。
虽然是事实,还是有点受打击。
零子鹿忽然回过味儿来,停下了吃瓜的动作,抬头不确定地看着陶奎松。
"你啥意思?毛遂?"
陶奎松给她盯得脸上发热,说话更不利索:
"就、就是、就是你觉得咱、咱俩合适不?"
零子鹿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是认真的后继续吃瓜,抽空道:
"我爸不会同意的,三叔也不会同意的。"
这是实话,陶老爸看不上陶奎松原因很明显,他爸不同意陶奎松就不明白了,忍不住问道:"为啥我爸不同意?"
零子鹿停止吃瓜:"我属龙,大蛇,你属鼠,耗子也,三叔还不怕你被我给吃喽。"
陶奎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爸就那样,有点迷信,只要我愿意就成,你的意思呢?"
零子鹿想了想,尽量委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我听我爸的。"
看陶奎松掩饰不住的失望又不忍心,安慰他道:
"音乐老师挺好,真的,我知道的几个音乐老师都长得挺漂亮,真的,工作稳定又..."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陶奎松沮丧地说。
呃...这是从何说起,陶奎松除了‘婉约‘一点,工作、长相、人品都不错,零子鹿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倒是真的。可看样子现在也不是谦虚的时候。
"要是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就好了。"
他还真了解自己,零子鹿彻底无语。
第二天零子鹿吃了早饭没出去。屋里屋外都收拾利索了,猪也早喂过了,粪都清过了,还在屋里屋外屋前屋后地磨叽。
她爹陶大勇就奇怪了,这零子鹿今儿个怎么一个劲儿晃来晃去的,不时的还探头探脑的向窗外张望,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问她又说没啥。
九点多钟,隔壁陶奎松家终于有动静了。
零子鹿马上趴窗台上睁大了眼往外瞧。
只见陶奎松她姐陶静推着自行车在前面先进了院,后面还有一辆车,在往后...零子鹿很努力的瞧着...没了!
不、不会吧!再转头只看到一个很壮实的背影,难道,那就是陶奎松的相亲对象――一个音乐老师?怎么像体育老师啊!不,零子鹿见过的体育老师还真没这样的,都很有型。
零子鹿满肚子的疑问又不好过去看看,小猫挠心似地在窗台上趴着。
然后,然后,零子鹿的眼睛越睁越大,只见陶奎松那相亲对象居然进了她家的大门,眼看进屋了,零子鹿回神忙一骨碌下地迎了出去:
"那个,你找谁啊?"
胖女子瞅着零子鹿半天没出声,零子鹿给看的一头雾水,没等她再开口,胖姑娘笑了起来:
"真认不出来我了?"
声音神态有点熟悉,零子鹿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她一遍,眉眼有点也有点眼熟,实在是想不起来,干脆不费那个劲了,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孙丹妮,我是孙丹妮啊!"
"什么!"
零子鹿仔细有看了她一遍,别说,那个眉毛那个眼儿那个鼻子那个嘴儿还真是孙丹妮的,可这身材...忍不住兴奋地问道:
"小丹,不,大丹,你现在怎么胖成这样了,对了,你家不是搬走了吗?"
想当初她可是零子鹿他们班上个子最高身材最好穿的最漂亮最时髦的小姑娘了。
孙丹妮有点不好意思:
"念了师范后可能是学校的伙食太好了,也可能是没有升学压力了,反正,就胖了,哦,我师范毕业后又搬回来了,我爸妈在市内住的不习惯,在镇上买了房子,又回来了。"
这孙丹妮是零子鹿的小学同学,念初中后全家搬市内住去了,从此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十多年未见都是一肚子地疑问,两人进屋叽喳了半天零子鹿才想到了她刚才一直闹心的事儿:
"你这是到陶奎松家相亲?"
孙丹妮给她问得有点不好意思,难得一见的扭捏了一下才道:
"一半一半吧,我听陶静姐说了你回来养猪地事,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不然,我哪有那么大的脸一个人跑了来相亲,再说陶奎松我也见过,不过是顺道见见她爸。"
零子鹿恍然,她这话得反着听,还是原来那口是心非的德行。
"那你觉着陶奎松怎么样啊?"这是她最关心的。
"还行吧。"孙丹妮有点不自然的说。
零子鹿察言观色觉得有门儿。
孙丹妮人还是不错的,她妈身体不好,她又是独生女,自小就很能干,工作也不错,人虽然胖些,却很白净,浓眉大眼的透着爽朗热情,性格很是泼辣。
记得小学时两人一个班,她还是班长,班上几个淘气无赖的小男生没事常常爱讨女生的厌,孙丹妮有时候看不下去了,楸过一个论拳头就是一顿猛捶,吓得那些个小男生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似地。
这样的性格看来跟陶奎松还是挺合适,想到陶奎松昨天刚跟自己表白,零子鹿心里没底,但是首要的是得先让孙丹妮对陶奎松有好感坚定信心,凭孙丹妮的狠劲不信收服不了陶奎松那小少爷。
主意一定,零子鹿把个陶奎松跨地天上有地上无,陶奎松若是听见了估计得感动的痛哭流涕――没想到我在零子鹿心里竟是如此的高大。
送走了孙丹妮,互留了联系电话,零子鹿觉得心里踏实多了,自己也算尽了点绵薄之力,但愿两人能有个好的结果,陶奎松也算终身有靠了。
提早吃了口中午饭,背上竹筐打算去挖野菜,现在山野菜比青菜贵多了,尤其是她们镇上的野菜,更是出了名的绿色无污染。
前天有个小贩来收购,零子鹿一算计,比割青草合算多了,于是挖菜为主割草为辅,两手都要抓两手争取都要硬。
由于这里的野菜供不应求,附近的野菜已经很难找了,零子鹿就爬到稍远一点儿的山上挖。
挖着挖着一个没留神就挖到山那头去了,不知不觉挖到了山脚下,还别说,这边因为靠近公路远离村子野菜还真多,零子鹿弄了满满的一竹筐,看实在是装不下了,才罢手。
一转身,被旁边一大丛开的正艳的天蓝色桔梗吸引住了,采了一把摘掉口罩嗅了嗅,几不可闻的清香就着林间的清爽分外宜人。
瞧见路边有块很大的极平整的岩石,就坐了上去,摘下头上的草帽,把桔梗花编成花环套在冒顶山,左右瞧着自我欣赏。
不经意见透过路边杨树的空隙见斜对面山脚公路拐弯的地方驰来两辆轿车。
零子鹿眼尖,一眼瞧见那熟悉的车牌号吓一跳,忙把口罩捂上又扣上帽子,刚拾掇完,两辆车一前一后从她面前过去了,零子鹿松了口气。那驶在后面的车忽然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位置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一个长□□亮的女子探出头来问道:
"大婶,这是通往药王山的路吗?"
大、大婶,零子鹿左右看了看确定是问自己了,心想自己的身材就那么显老么?
其实还真不能怪人家,她那打扮,早八百年前她爸那个时代的深蓝色劳动服,线手套布鞋,大草帽上还戴了一把‘塑料花’,怎么看怎么一恶俗的老太太,还有点老来俏。哪像个姑娘家,这还是人家有求于人留了余地,不然该叫她‘大妈’了。
零子鹿不知自己这德行,心里不高兴,懒得与她说话,只点了点头。女子道了声谢谢缩回头,车子又开走了。开出去不到百十来米又停住了,从驾驶座上下来个人,向零子鹿走来。
零子鹿一看忙低头。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上司霍岩。
零子鹿心道他怎么下车了,自己这副鬼样子,别给认出来才好!低头缩脖假装没看见。
霍岩大步来到零子鹿面前,微微弯了腰,低头不太确定地问:
"请问,您贵姓?"
零子鹿心里紧张,一心怕被认出来,急于与自己撇清关系,一着急冲口而出:
"免贵我不姓零。"说完气得直想把舌头咬下来。
把个霍岩乐得直拍零子鹿的肩头:
"你可真是个宝!"跟说他家小狗似地。
零子鹿又羞又气,口气恶劣:
"有啥好笑的。"
霍岩也不在意,笑够了才道:
"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挖野菜。"
"那也用不着捂这么严实吧,多热。"
"怕晒黑。"
"哦――"霍岩看了看浓荫匝地的树林,蹲下仔细审视零子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