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妹谈话

鹦鹉洲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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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指挥使大人后,崔宁决定和自己的监护人好好谈谈。而她的监护人,恰好也有同样的想法。

    第二天是朝廷官员的沐休日,崔明举打好了一晚上的腹稿,决定要好好告诫一下自己的妹妹,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当然得尽职教育好妹妹,不能让她在通向名门贵女的道路上走偏不是?

    还没有来得及叫家人去唤妹妹,只听到门外的小厮道:“五小姐到书房来了!”崔明举一愣,敢情她知道自己锋芒毕露地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主动来认错了?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他的妹妹先开口了:“大哥是否觉得我昨日在镇国公面前过于张扬了?从小世人都云,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崔家女,向来饱读诗书,以明理为德,明理才能辅佐好夫婿,教育好子女,那为何又要我们在世人面前装傻子呢?”

    崔明举看着自己才十三岁的妹妹,甚至眉眼还未长开,就张口一个夫婿,闭口一个子女,可偏偏说出来让人觉得坦然自若,而自己要拿圣人之语来教训她,显得特别虚伪,从昨日妹妹的表现来看,要用贤女守拙之类的鬼话来束缚自己如此优秀的妹妹,似乎也说不过去。

    他斟酌着说道:“五妹,你知道吗,世人对女子的规矩才是对女子最大的保护,女子在世上本是弱者,如果象男人一般在外抛头露面、营营汲汲,只能被男人们所欺,只有躲在规矩之后,才能生存,男人们也因为女子守规矩,才愿意卫护她们,世情如此,以你一人之力,如何抗衡?大家如果认为你不守规矩,连说亲都成问题,如何在世上立足呢?”

    崔宁看着自己的大哥缓缓说道:“大哥,你想过吗,我们到这世上走一遭,到底为何?只为了让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浑浑噩噩而过吗?”

    崔宁没有等大哥回答,接着说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向上想着为崔氏光大门楣,为朝廷和黎民百姓建功立业,向下想着告慰父母期望之心,让我们四房兴旺发达,你才会发奋读书,而我呢,我也一样有着自己的初心,我不愿自己只做一个为家族联姻的棋子,终日守在丈夫和儿女身边,操心方寸之间的吃喝拉撒,我也想建功立业,作为女子,既然无法显名于人前,我只愿自己的所学,能有所用,即使是助镇国公这样的庸碌之人破个小小的案子!”

    “这才是我来到这个世上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动力,否则,人生有何意趣呢?大哥,你也是明理之人,你为何会和世人一样想法,认为女子便不可有和男子一样的想法呢?人各有别,有的女子只想做贤妻良母,而我却想做自己想做之事,又何错之有呢?你可以帮我的,我在人前自然是循规蹈矩,但人后,我想做一直翱翔天空的雄鹰!”

    崔宁没有说出的是,这是她前世未竟之恨,老天爷给了她又一次机会,她绝不可错过!

    崔明举见着妹妹激动得有些发红的脸,陷入沉思。

    他确实之前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的妹妹了,总以为她还是小时胆小怕事的小女孩,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有着如此铁血丹心。

    也是,他们崔氏向来不缺惊世骇绝的有才之士,女子又如何呢?他崔明举的妹妹,自然也不是凡人,嫁不出去又如何,大不了自己养她一辈子,人生难得畅意,自己有兴旺家族的使命不得不随波逐流,至于妹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且不说这里,兄妹的谈话在高度统一的和谐气氛中结束,那边呢,那位被称为庸碌之人的指挥使大人,其实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他先是拜访了长安候,拿到了那日宴会的女眷请柬名单,查到那日没有如期赴约的共三位,一位是长安候的一位隔房婶娘,年届五十,因偶感风寒便没有来,但她家派出了一位少奶奶前来观礼,也就是说除了老太太,原定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一家的嫌疑被排除了。

    还有一家是永定伯家的二少奶奶,是长安候太夫人的侄孙女,因害喜临时派人递了帖子,致歉不来,赵望江派人暗中买通了这位少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查明这位少奶奶本来就计划单身前来观礼的,这家人中应该没有细作。

    最后剩下的是御史台一位大夫的家眷,因家里突然有丧,不便出门。皇城司的人也是神通广大,调查了这位夫人最近几年参加的所有集宴,发现她的身边总是有一位年约二十五左右的少奶奶,原来是她蜀中娘家的一位远房侄女,也嫁在京中,因都离娘家甚远,姑侄俩非常亲密,基本上是出入成对,须臾不分的。

    妙就妙在,这位侄女所嫁之人,是朝中铺长房的主事袁某人,铺长房是大周朝专门负责管理邮传和迎来送往的衙门,隶属于礼部。看来这位少奶奶定是那神通广大之人了,赵望江吩咐下属暂不惊动她,一面暗中派人对袁某人经手的所有邮件进行布控。

    忙完手上这些事情,已是金乌西沉了,看着天色不早,他打马向宁国长公主府而来,今早出门前,公主府的长史过来了,说殿下请他晚上过府一趟。

    京中人都知道,他与母亲并不亲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在宫中偶尔碰到,也只是行礼而已。

    待小太监通报后,他面无表情地走进长公主日常起居的偏殿,行礼问安后便沉默地等在一边。

    宁国长公主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清茶,抬眼看着眼前已是挺拔如山的儿子,心中一叹:从瓦剌回来已是一月,不派人去请,他根本不会想到来府里一趟,儿子依然在恨她,这恨意估摸着待她入土后才会稍解吧,也罢,身在皇家,太多身不由己,自己若真是介意,也不会活到如今了,早在先帝把自己作为赏赐,赐婚给功臣镇国公时就该以死抗争了,也不会有这个恨自己抛下他另嫁的儿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