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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之感不消片刻便侵袭身体发肤,高子玦的左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抽搐之后,竟涌现些许微麻的触感,像是失去知觉前的预兆。
高子玦顺着突袭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废宅的后院处果真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地侧立朝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看来,果真是暴露了……
今夜的计划……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从方才遇见黑猫之时,便已有人暗中跟踪?
高子玦的额上、后背皆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以及身上一阵接一阵侵袭而来的寒意让他来不及深入细想。
此箭有毒!
神思闪过这一想法之时,高子玦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那黑猫紧盯他的幽黄双瞳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重现,久久不散。
看来,遇见黑猫,果真是不祥之兆……
高子玦在心头自嘲一句,而后在他的双脚完全失去支撑力之前,他便果断地自梧桐树上一跃而下,试图迅速隐匿于夜色之中。
另一边,正在后院凝望着宅外那棵梧桐树的醉酒守卫被这秋夜的冷风吹过几轮,头脑竟逐渐灵光起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当真是看花了眼,那梧桐树上原本并无一物,谁知他擦了擦眼睛,再次转身欲走之际,却瞥见那黑影一闪而落。
“快来人!此处有行迹可疑之人!”
我竟真的撞大运了?!
这醉酒守卫见此场景不由欣喜若狂,那高呼之言几乎是脱口而出。
醉酒守卫边喊边朝着大门处狂奔而去,显然已将自己还有内急之事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稍后要如何邀功。
正百无聊赖坐在门槛边上盘算着待自己同伴回来之后,他要如何使计问他多讨些利处的干瘦守卫一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喊,惊得手中当即弓弩落地。
干瘦守卫面上惊惶初现,回首望了望那间烛光闪动的屋子,见屋内一切如常的模样,他便犹疑起来,生怕自己似阿穆逵那般冲撞了祭祀仪式而被迁怒。
他在原地纠结片刻之后,最终决定先确认清楚情况后再行通报,于是便握紧手中弓弩,抬起脚步朝那呼声方向小跑前去。
废宅之外,刚跃下梧桐树之后的高子玦便听宅内传来的高呼之声,心头又是狠狠一缩。
只见他凝睇攥拳,目光向后瞥了瞥自己左后肩仍刺着的那支带毒的箭矢,在心头急速谋算起来。
此时若再发一记信号,信号照常燃亮,那自己的人势必会按原计划潜入。
可,眼下他已然暴露了行踪,定然已让宅中众人有了防范之心,原定计划搞不好会事倍功半,甚至,会白白折损我方兵力……
但,若是他就这般离去,与今日这大好的生擒重要人物之机会擦肩而过,他却又心有不甘……
“你这贼人,给老子站住!”
高子玦还未做下决定,便听身后一阵划破寂静的高喊之声倏忽而至。
他的脚步一滞,眸子不由一凛,惊异地回望,似是并不知晓这人为何会这般迅速寻到自己的踪迹。
“你已中了老子的毒箭,定是跑不远的,识相的便给我停下,说不准爷爷我还能饶你一条生路!”
那守卫的呼声不止,高子玦的脚步亦未有停顿,他忍着肩头的剧痛,一路疾跑,转街过巷,试图隐藏在黑暗中。
可那人竟穷追不舍,一路紧跟,对高子玦的动向甚是明晰。
高子玦眉间的褶皱愈发深了,豆大的汗珠涔涔而落,喘|息愈发厚重,体力已明显有些不支。
“你逃不掉的,你越是发力,这毒药的药效便越大,你再跑下去,爷爷我怕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你捉住!”
那守卫口不饶人且步步紧逼,跟了高子玦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高子玦终于还是被逼入了绝路。
高子玦转过一条不大巷子,正欲朝前继续行进,却惊觉此处竟是条死胡同,身后并无进路,只有一堵被封住的灰墙,高大而压迫。
此时此刻,他的掌心已渗满了细密的汗水,额前原本细碎的发丝已被冷汗浸湿,墨色的深瞳中隐约透露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高子玦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凝睇回首望了望身后那披着月光但却有追兵的坦途,又望了望前方和侧方漆黑的高墙。
而后只见他咬紧牙关,抿紧原本就已失了血色的双唇,用尽全身气力,朝上方一个腾跃。
而这原本对他来说极为轻易的腾跃,此时却无法发挥效用,他只飞跃至半空,便觉浑身的筋骨都在隐隐作痛,痛到无法自控。
随后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高子玦便有些不稳地落回地面,身体险些不受控地跌在地面之上。
高子玦连忙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意识到方才那名守卫所言非虚,他一发动内力,这毒药药性便蔓延得更快。
他抬手擦拭去额上的细汗,探头朝巷外瞥了一眼,目光冷冽而狠厉。
眼见那守卫正朝着自己方向奔来,他的右手便缓缓覆上腰间的佩剑,只轻轻向上一带,便听“唰——”地一声,随即便是利刃出鞘,寒光乍擘。
只此一人,我倒是还有气力对付的,只望他的援兵莫要到得太快才好……
高子玦刚在心头默念一句,便又见那守卫身后不知何时竟又窜出了一个人影,二人正一前一后齐齐朝自己奔来。
高子玦收回探查的目光,攥紧越发冰冷的双手,心头竟涌现些许无力的情绪。
只见他抬眸望了望夜空之上的那轮圆月,耳畔响起前些时日正逢中秋佳节之时,青羽倚在他肩头与他说的那些话:
“阿玦,今后这皎月的阴晴圆缺我都要与你一同看,看一辈子。”
“一辈子就够了?”
“不够?嘿嘿不够的话,那我们下辈子也要一起看!”
高子玦垂下双眸,幽深如墨的眸中闪逝过一缕黯然**之色,苍白干涩的双唇微微启开,喃喃一句:
“阿羽,这皎月的阴晴圆缺若我今后不能与你同看,你可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