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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侍女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根黑色的发带。
千户夫人撕开了发带外的一层布,露出了包在里面的一层软剑。
她将软剑抽了出来,用力一甩,那把软剑便绷直了。
堂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使得这把软剑亮得刺眼,而软剑那锋利的剑刃,也薄得有些渗人。
千户夫人又将软剑塞进了布条里,用力一摁,那剑便软了下去。
“你上山的时候,黑虎寨的土匪们定然会搜身,你身上藏的任何兵器,都会被他们收走,”千户夫人将发带交到了她的手中,“这根发带不显眼,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民女多谢千户夫人,待民女下山之后,定会将此等宝物归还。”叶琼丹感激地说道。
“送你的,不必归还,”千户夫人微微一笑,“眼看着也到午时了,你便留在府中用一顿饭吧,待到下午,再让我夫君去营中点兵,埋伏到山脚下。”
“那便多谢夫人了。”
千户大人和千户夫人叹了口气,对视了一眼。
他们并不相信叶琼丹能在黑虎寨全身而退,只是她执意如此,他们也无可奈何。送了她一把软剑,他们觉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之后是福是祸,那就全看她的造化了。
申时,黑虎寨山顶大堂。
叶琼丹挺直着背脊,被人带着走进了大堂之中。
这间大堂的建筑风格古朴而又大气,不过因为装饰着很多皮草、刀剑和金属制品,看起来透着一股匪气。
早在叶琼丹进了黑虎寨,山下吹响了号角之后,黑虎寨的重要人物,便都齐聚在了大堂里。
这些人一身腱子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爬了很多蜈蚣一样的刀疤,一脸凶狠地看着叶琼丹,眼中透着一股轻蔑之色。
若是普通人,定会在这强烈的压迫感下,软了双腿。
可叶琼丹平静得如同山崖上的一簇兰花一般,不惧风雨,她淡定自若地走进了大堂,直直地看向了坐在大堂正中间位置的大当家,微微一笑:“我本以为黑虎寨的大当家,当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才会引得众人争相追随,没想到,他却连男子汉大丈夫都算不得!”
“找死!”一个大汉拔出了腰间的弯月刀,朝叶琼丹走了过去。
“住手!”大当家赶紧说道。
那个大汉不甘不愿地收刀入鞘,在回座位的时候,又狠狠地瞪了叶琼丹一眼。
“以绑架对方家人的方式,对付一个女人,你就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叶琼丹冷笑了一声,“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英雄好汉,会跟女人斤斤计较?”
“跟女人斤斤计较?你弱你有理了?”大当家冷哼了一声,“小丫头,你可要认清楚了,这里是黑虎寨,这里可不是受世俗和法律约束的地方!只有激发自己的兽性,才能在黑虎寨生存下来,你以为野兽在对付敌人的时候,会分男女吗?”
“兽性?”叶琼丹挑了挑眉,“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禽兽好歹自力更生,而你们不事生产、无恶不作!”
“你莫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了?”那个大汉又站了出来,拔出了腰间的弯月刀。
“杀我?你当然敢杀我了,”叶琼丹径直看向大当家,“可不是现在杀我,对吗?我猜,大当家是要留着我去祭祀的!毕竟,拿我去祭祀,可以鼓舞士气,也可以以儆效尤,让其他人不敢再跟你们黑虎寨作对!”
“既然知道,你还上山?”
“如果我上山了,我大伯和他的小妾,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我不上山,他们必死无疑,”叶琼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总得尝试一下。”
于是,大堂内的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看来,我是白来了?你们黑虎寨不打算守信用,放他们离开了?”
“守信用?跟我们这群土匪讲信用,你不觉得可笑吗?”大当家大笑道。
“我还以为黑虎寨能在清河县存活这么多年,是因为寨子里的兄弟们,都是一群盗亦有道的人呢,没想到,我竟是高估你们了!”叶琼丹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你大伯和那个骚娘们,不让你在黄泉路上,走得孤单!”大当家斩钉截铁地说道,“来人呐,先把她关到柴房里,明日天一亮,就拿他们来祭祀!”
有人拿来了绳子,要往叶琼丹身上绑,叶琼丹说道:“不用绑,我不会跑。士可杀,不可辱!”
“你以前不是还很能耐吗?”黑虎寨的二当家突然说道,“听说,你以前在七里镇的码头上,还一人打翻过一群人呢!”
“以讹传讹罢了。”叶琼丹平静地说道。
“我看也是,”二当家嗤笑了一声,以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目光打量着她,“你要是不执意与我黑虎寨作对,就凭你这姿色,我还能收你当个十七房小妾呢!真是可惜了!”
又是哄堂大笑。
在笑声停下来的时候,叶琼丹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妾?你收不起!”
二当家一听这话,立刻怒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说话,大当家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大当家还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二当家耳根子软,最是听女人的话。
若是今晚真让这丫头和二当家睡了,指不定明天一早,这丫头说说软话,二当家就不让这丫头上祭祀台了。
到时候,让整个黑虎寨的兄弟们怎么看?
杀死一个敢冒犯黑虎寨的女人,这一件事关立威的严肃事情,绝对容不得有半点意外发生。
二当家捏紧了拳头,忍了又忍,忍了好半天,才冷哼了一声。
黑虎寨的人推着叶琼丹去了后山的柴房,将她关了进去。
柴房里,叶奉先和飘絮一见她来了,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
此时,这两人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看起来狼狈极了。
“阿丹啊,你没被绑?那你是给黑虎寨交了赎金了吗?他们同意放了我们了吗?”叶奉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快过来,快给你大伯解开绳子!身上带吃的了吗?我饿了一天一夜了,都快饿死了!赶紧拿点吃的给我填肚子!”
“你想多了,”叶琼丹冷冷淡淡地说道,“黑虎寨的人抓了你们之后,立刻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让我来山寨赎人。可是我来了之后,他们却又改变了主意,不仅不打算放了你们,还把我也扣在了这里。”
“什么?”叶奉先大惊,“不放人?那他们留着我们干嘛?不会是真要拿我们去祭祀吧?我说丹丫头啊!大伯这辈子也没欠你什么啊?你怎么就把你大伯给害得这么惨了呢?我告诉你啊,等明天下了地狱,到了阎王爷那儿,我一定要指着你跟阎王爷说,是你把我给害死了,我死得好冤枉啊……”
“行了!别嚷嚷了,这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吗?”叶琼丹被他吵得有些头疼。
“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咋就没到呢?”叶奉先吓得脸都白了,“你说我这辈子,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我就受你的拖累,要冤死在这里了,你说我冤枉不冤枉?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当牛做马,你都还不完你欠我的一条命!”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叶琼丹耐着性子说道。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现在,你自己都身陷囹吾了……”叶奉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叶琼丹不想再理他了,她在柴房里找了一些干净的稻草,将它们堆在了一处。
然后,她就开始在稻草堆上打坐,沉心修炼了起来。
黑虎寨的风水不错,而山寨又在远离世俗的高山上,因此,这周围的天地元气十分充裕,使得她今日的修炼事半功倍。
叶奉先的心里满是对她的怨恨,即便叶琼丹开始打坐了,他也没有停下对她的数落。
她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就越是不服气。
他先是越数落越来劲,见叶琼丹实在不理他,他的数落便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了。
再后来,他惨白着一张脸,绝望地靠在了墙上,静静地开始等死。
他越等越不甘心,等着等着,竟然开始流起了泪,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之后,他又痛哭了起来,浑身上下哪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
可惜,叶琼丹在修炼上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而飘絮也完全没有心思安慰他。
时至今日,她是真的后悔成为叶奉先的小妾了。
她恨叶奉先、恨叶琼丹、也恨叶家的所有人,可是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到底该恨谁!
太阳渐渐地下山了,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洒在了高高的柴堆上。
月亮渐渐地升了上来,逐渐便成蓝黑色的天空中,浮现了大片大片的繁星。
叶琼丹依然在忘我地修炼着,若非有风拂过她的裙摆,叶奉先还真要以为此时的她只是一尊木胎泥塑了。
他和飘絮又疲惫又惶恐又饥饿,可却害怕地怎么也睡不着。
待到子时,叶琼丹忽然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