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衣少年

梁皮老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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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汉沙场饮烟尘,思绪知遇恩,千载转瞬,再顾如今,枯骨葬乱坟;

    少年青衣度虚殷,眺望群仙斗,冷眼怜悯,不惹红裙,三国只修真。

    ......

    君只知云长公百万军中夺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可常人岂有此神通?

    君只知张翼德三声即能喝断当阳桥,君试之?

    君已知那张角乃邪灵之术,神通唤出则千军万马、电闪雷鸣;

    君更知诸葛孔明呼风唤雨、奇门顿开、鬼斧神兵犹如千万。

    那博望一役,曹仁、夏侯惇、李典、于禁之辈生逢死劫,前有万军而后路火海,凡人岂能全身而遁?

    更有赵子龙,仅凭法宝火云枪和上古青釭剑,便以区区金丹修为七闯敌营,竟无意间因祸得福逃出结界、修为由金丹期顶峰一跃成为元婴修者。

    当然,如此诸多修真事,万千黎民自是不识,自古“天、地、人”三道互不相涉,即便偶尔撞见本尊仙法,百姓也仅仅惊呼一声:“将军真乃神人也”。

    当此修界纷乱、凡间疾苦的东汉末年,却有少年年纪轻轻修为却已是东吴宗青俊辈之翘楚,身怀厚望却不料惨痛中被一夜散功,自此受尽家族冷眼、修界欺凌,又如何?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却大道在心,莫欺少年穷,他总有成长的那一天!

    汉末.建安五年.岁在庚辰.月至癸亥

    东吴之地,自古便是名山林立、灵畔如群之所在,虽经千余年战乱无数却灵气尤盛,多少名世青俊更是由此而出且层出不穷。

    此间的吴郡太湖轻水之畔,青衣少年端坐于湖边闭目冥想、五心问天,一副不闻世事的入定之态。

    而其侧另一名紫衣少年却卧于藤榻之上,口水顺着嘴角不时淌向袢襟,似是一副天生的呆嗫神态,唯有那双明净的眸子不时盯着略年长些的青衣少年,眼中隐隐散出些许光亮。

    太湖湖波逐堤之荡漾回声,宛如仙踪道侣间的喁喁情语,轻微得无可听闻,却又绵绵不绝入耳。

    此时的青衣少年全身正被一层忽明忽暗的阴云雾气所笼罩,时而绿灿、时而白耀,可少年脸上却未曾彰显丝毫波澜,仍旧一心修炼的模样,全然不知在刚刚过往的四五时辰里、膝边的缠丝香炉早已被熏得彤红。

    当此思索间,不知为何青衣少年身上的青芒恍然大盛,只一息之间,“突”的便压过白耀之光随之笼罩少年全身,久久不能散去。

    而一旁的紫衣憨少见此光景,先是双拳一紧,眼中连泛担忧之色,直至青芒散尽,才连忙恢复他原本的呆嗫之像。

    青衣者名唤陆谦,相貌平平肤如浅铜,略有正气的眉宇间却总泛有些许忧楚之色,一副少年老成的神态,今日至此本是为躲避族内长者为自己所安排的一场联姻之会,故而在此入定修炼。

    别看少年仅是弱冠年纪,如今却是江东名门陆家年轻辈中的翘楚,十九岁即跨过炼气期而筑基成功乃至筑基初期修为,这种事即便放眼有汉一朝,也只有当今东吴宗宗主孙策和副宗主周瑜年少时尚有此修为,相较而言三者概属罕见的少年才俊,难怪那张家望族遣来族中长老送达盟贴,希望其族女与此子早日联姻,以求陆、张两家望族合力之下势力更劲一层。

    只是陆谦闻听坊间传闻,说此族女虽是张家家主张昭孙女,却是样貌丑陋、刁蛮任性,更平日里有失女子淑德、不知检点的绯样花闻,虽修为已至炼气期顶峰、却终日不思进取,耳听此等坊闻的陆谦这才不得已躲到此处而避开这场灾祸。

    而其侧那位泛有呆憨之色的紫衣少年正是陆谦之弟陆逊,此时节年仅十五,面目清秀而轮廓分明,尤其是那一双眸子黑得犹如无底深渊之尽头,紫衣锦袍之余腰间却多悬了一枚宛若皓月般明亮的白玉坠。

    若不是此子脸上常年挂着那副痴傻神色和随处可见的无稽举止,单凭他这副皮囊、便不知会令多少闺中少女倾心、又不知让几家父母早早备上嫁衣。

    想当年,陆逊曾凭借着与生俱来的天灵根绝佳属性、六岁时即被家族长者认定是陆家余载执掌门户的不二人选,可惜,如此般灵气逼人的少年,却在七岁时被一场莫名之病袭了脑髓,自那后便始终神志不清、呆嗫痴傻,灵根虽仍在,人却不复往日的灵气。

    “兄,兄长......”

    这是陆逊十数载光景里仅会说出口的两个字,可后者却丝毫不会觉得难过,自那场重病后,陆逊见人就会指着对方鼻子喊“傻子”,却只对这位兄长仍留有尊称。

    可此时的陆谦却并不理会胞弟的关切之意,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面色苍白,旁人哪里知晓,就是刚刚外人看来平和无奇的一场入定修炼,实则却蕴藏着三修士间你死我活的竭命夺舍。

    就在数个时辰前,两年来始终帮助陆谦精进修为的老恩师“于吉”,却突然在其魂海内对陆谦元魂祭出数击且均为要害,此时的于吉哪还有往日里的仙须苍发、道骨仙风模样,俨然已成夺舍灭魂的极恶魔头,直至陆谦奄奄一息,老魔才盘膝而坐于侧、口念夺舍真诀,丝毫不顾及多日来少年丝丝元魂供养之情。

    直至此刻,重伤之下的陆谦哪还不知老贼意欲何为,心中已是懊悔至极却为时晚矣。

    两年之前,他也是在这太湖湖畔只身见到老贼,其时陆谦这种低阶少年修士根本对元魂二字尚且模糊,他修为惨淡,身负弑父之仇却年过十八仍仅仅炼气期初阶修为,何年何月才能手刃独霸一方的恶仇人,这老贼于吉却承诺少年只需一个冬夏光景便可助他修至炼气期顶峰,更在两年里助少年突破结界直抵筑基后期。

    老贼的话可谓一语正中要害,更用自身心法一念之间便让陆谦升至炼气期三阶修为,身有重仇的陆谦哪里会放过如此天赐机缘,加之于吉仙风瘦骨颇似良善之辈,便义无反顾的瞒着家族跪伏在于吉的诱惑之下,容收元魂于自身魂海,如此才酿出如今太湖畔上这场夺舍祸事。

    孰料,就在于吉老贼心得意满、正思虑两年来筹划的夺舍心血没有白费之时,却有第三道元魂毫无征兆的突入陆谦识海之内,正是来自异世的化神期修真老怪陆丘明。

    这陆丘明的修为在异世早已列于化神期顶峰,可惜一场准备数百年之久的化神渡劫偏偏不巧遇上了五雷之巅,惊雷滚滚、厌气滔天中生生将这颗异世绝怪击得支离破碎五脏俱焚,只有一丝元魂之力侥幸逃脱,却不料跌落在此东汉末世的世间凡尘。

    说来也巧,就在陆丘明元魂走投无路、险些坠入太湖成为水鬼孤魂时,却隐隐感知到太湖轻水云天间似有一场夺舍之争存在,受害者残魂已几近消亡,但却仍旧牢牢的死抓住躯壳不放,似是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自此沦为游孤。

    说起这修士夺舍,其曰有三:

    首当其冲便是修者不可侵凡民之躯,否则仙道尽毁永坠九幽;

    其次便是累卵当远离坚石,低修为者占有高修躯体,其后果往往会受其反噬、自毁仙途;

    而最次者,也是每名修士踏上此途后即已明白,元魂灵力靠魂灵供给,夺舍一次魂灵即与对方相容,再不受自己掌控,也就是说,修者一生仅可夺舍一次,即便想冒险再次夺舍、也只是妄想之为。

    此时陆丘明元魂摇摇欲坠,而夺取者的元魂虽有筑基后期修为,可毕竟为了对陆谦一击而胜魂力倾泻而出、现如今也已底援不济。

    异世中虽非大奸大恶、但也绝不自称上善君子的陆丘明哪会放过如此良机,猛然念力即化作那股青芒遁入陆谦元魂之海,此番景象也正是其弟陆逊所见青芒与白耀互相压制的一幕。

    元魂空间的漆黑如夜似乎吸走了俗世里所有的光彩绚烂,其中更隐有诸多堕落与恶邪之味。

    极目之内隐隐闪着三处微光虚影,其中一处最暗者自是陆谦,此时的少年满目憎恨,双眼死死盯着白光包裹的白须老人,门牙紧咬下唇以撑住意识,全然不顾嘴唇涌动而出的鲜血,只念大仇未报却魂灭于此,满心的不甘。

    但任谁都能看出,不消一炷香的工夫,此间少年必会魂飞魄散。

    反观那白袍、白须的白发老者,此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似消尽了凡尘神色,仿佛是木刻的相仿,只有那眼珠不时有些漂浮,方能显出他还是个活物。

    老者对青芒的突入却是明显一惊,双腿急速后跃并单手撤至体后,转息间手握一物,似是在努力恢复着自己浑然不济的元魂灵力。

    可当他眯着柳眼上下打量陆丘明数次后却面露些许鄙夷之色,手中物也被视若珍宝般揣回怀中,似有嘲笑道:“阁下以区区炼气初期修为,也想来夺老夫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