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火执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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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洪水决堤般不再有任何隐瞒,遂将往事一一道来,

    “六年前的秋收,我们这边连月暴雨,渠田庄家全数打了漂遭了殃,眼看颗粒无收食不果腹,那白阳宗里的人就掐住这当儿,忽然出了山来,高呼着打香火祭天的幌子,要求旁边离它最近的凤鸣村年轻壮丁和女丁进山烧香,说是慰以平复天公怒火。当时,我们乡党大家伙儿们也不是没有疑虑过,因为我们七个村子一直相安无事,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让老天爷动怒的孽事呐,但终盖不过这些所谓仙长的权威颜脸,凤鸣村的年轻人们便成为了第一批动身的村民,全数背着自家竹兜带上供奉香火,就随他们进山去了...”

    说着,老头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可半个月过去了,那批前去烧香的人丁一个也没有回来..正当凤鸣村的老人带上牙仔娃娃们来求助我们凤栖村的时候,他们村里出名的小偷王二狗逃回来了。王二狗回来后,像发疯了一样,见着人就嘶吼道‘白阳宗吃人了!’,当时村民也不晓得到底生了啥事儿,以为他是染上了神病,思量着就请来凤飞村的周郎中给他瞧看,周郎中把脉寻看后给他抓了一袋安神药,王二狗服下后安稳沉睡了一天一夜,可醒来后,却又失了魂胆,他猛的抓住了适当儿前来探望的周郎中,随后满脸惊恐的告诉他,说所有前去烧香祈福的年轻村民,都,都被投进了大锅炉煮的尸骨不剩,还说是,说是要炼成什么仙丹。”

    “周郎中霎时被王二狗的话给杀懵了,急遽找到了凤鸣村村长,也没多久,消息不胫而走,这档子怖事就在各个村里炸开了锅。我记得那时候,有数不清的村民都惊慌的想要逃到外边去,可谁也没想到狗日的白阳宗早就派人守在了道上,叫谁也逃不出去..”

    “后来..因为当时巧儿还不满一岁,所以这伙恶鬼没有带走她。那段时日,各个村里还是有不少人家留有小孩没有被抓去,一直到开始有娃娃年满九岁以后,便也被他们给捉了炖了..巧儿是这些娃娃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我眼看着,宝贝孙女也慢慢长大快九岁了,我这老头子心里却是一天过得比一天痛苦。所以刚才..唉,希望你们不要怪我,我这老头子是真的怕了,怕了..”

    听完老人的愁述,萧念希当即青筋炸起,想不到,巧儿与老人之所以饱受饥寒迫苦,竟是拜其所赐,而且,这所谓的白阳宗竟敢如此丧心病狂,明火执仗的败坏宗道名声..用活人炼丹,是谁给它的胆子!?七个村庄,有多少个正值壮年的彭博人?又有多少个像巧儿一样天真无邪的垂髫小孩!

    “豆姐姐,巧儿不要被抓去煮了,巧儿不要!”

    巧儿浑身颤抖抓住萧红豆的手腕,只因在她眼里,面前的这位红豆姐姐就赛是神仙,就是她茫不知措中的一道救命玉柱。

    萧红豆抱慰她,心中一痛,才发觉她竟是如此的骨瘦嶙峋。

    “巧儿乖,有我哥哥在,没有人敢带走巧儿。”

    她抚慰而言,抚摸她枯草一样的发丝。

    “咕咕!”“汪汪!”两道义愤填膺的叫声一同响起。

    老头夹杂着绝望与希望,怔怔说道:“两位小仙长,你们的恩情我和巧儿收下了,但老头子我无以为报,也怕是连累了你们啊。”

    萧红豆语气渐有颤抖,那是被愤怒填踞的征兆,

    “老爷爷不用害怕,白阳宗伤你们害你们,我哥哥不会坐视不管,他定可将它给捣得天翻地覆!”

    老头乍懵片时,随即从椅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只要你们能救了巧儿,就是救了我们凤字七村最后的伢伢啊!老头子这就给两位恩人磕头了..”

    倏而,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老头拉回了椅子上。

    “老爷子不必行此大礼。”

    萧念希此时面无表情,语气平缓问道:

    “白阳宗在何处。”

    老头咽了口唾沫,犹豫沉重,

    “出村西北方,过青山,就是,白阳宗。”

    萧念希点点首,正欲转身。

    “念希哥哥!”突然,巧儿叫住了他。

    她拔腿跑到了萧念希跟前,从脖颈拾取下一块旧色的红布香囊。

    “这个送给你。”巧儿眼角潮湿,递出了她珍贵的宝贝。

    萧念希见她小脸涨红,知道这是她在担心他的推辞或拒绝。他小心翼翼不失庄重的接过香囊,一丝不苟将其系在了脖上。

    “巧儿的心,我领了。”

    “嗯!”

    萧念希随即别身,他话不多留,刹那间形赛劲风,呼啸出门。

    巧儿根本目追不及,她摸了摸尚且炽热的小脸,又惯常性抓了抓此间已经空空荡荡的香囊位置,出神道:“念希哥哥也是神仙。”

    ...

    云里雾里山亭里。

    雨下沿下灯笼下。

    黑棋落子儿,“对了陆兄,我这笨记性老是忘记问一件事儿。听说在我闭关间隙,宗里开启了一次玄镜问道,几乎所有小辈都趋之若鹜,本来前些日子我就想问问,这不,万幸现在想起,陆兄若不嫌麻烦,可与我一道细说?好让我也对宗里这些个小辈们的实力,心里也守个保底儿。”

    白棋落子儿,“这些小辈们哪有什么道心哟,十有八九都只是滥竽充数来凑个热闹罢了,一来,是探求着看看这玄镜长什么模样,二来,是骄傲自满的想瞧瞧自己心中的道境品阶,是否也属于廖若晨星的存在。勒几日倒好,宗门上下到处都是争吵喧闹,小辈们谁也敲不准到底是谁的道心最正最纯最极,所以,他们不胜厌烦来打搅我们这些清闲的老家伙,让我们来给解答评理、举行公正,唉..这玄镜也真是不嫌麻烦,它给每个小辈的试问全部大相径庭,也许,是它看透了每位试者内心的本我吧。可这倒把我们这些老骨头给累的不轻,你过好哟,石门一关,两眼一闭,打起定子便悠悠哉哉不问外事。”

    黑棋倏楞片晌才着盘,“看来我是好运当头的躲过了这一劫呵,哈哈哈。不过这玄镜问道,难不成就没有一个小辈之道心能入陆兄法眼?”

    白棋悠悠儿落下,“嗯..你这么一问,倒也有几个小辈的道心巴巴急急还勉强凑合。”

    “是哪几个小辈?”

    “宵岭、叶七和罗覆。”

    “这三个小辈,资质确实拔筹。”

    黑棋缓缓着棋,“玄镜问了他们什么道?”

    白棋暂时收手,“问宵岭天道,问叶七地道,问罗覆人道。”

    黑棋静静等待白棋下盘,

    “天、地、人三道吗..天道为有常、无常、一重、多重——四争,地道有归根、长生、轮回、转世——四论,而人道归善心、恶性、灵智、愚昧——四分,他三人是如何作答?”

    白棋落下,“萧岭答天资卓者,应无冬无夏、自强不息,假以修行方可人定胜天羽化成仙——谓天道有常。叶七答灵心慧性者,当外内兼修,待肉身成圣灵魂遁仙,而可筑成不坏——谓地道长生。罗覆答不知本性者,纵是顺水行舟、安常履顺,也定前途苍茫,而世人皆不知其本性也——谓人道愚昧。”

    黑棋顿住了棋子,“这三人,小小年纪便能能够隐略参悟四道其一,由此看来,天公抖擞不负我‘州东’也..”

    白棋示意黑棋落子儿,“萧老弟可是还想问萧念希和萧红豆?”

    黑棋按入交线,“嘿嘿,陆兄说对了。”

    白棋捻了一会,才不慌不忙的落定,“当时,唯有他们兄妹两在经过玄镜问道后未有声张,而我也耐不住问过他们,可他们最伊始居然对我这个师傅缄口不谈,但是话说回来,他们毕竟也是今后我们宗门,乃至是神州重要顶门梁柱之一,因此,我担心他们心里或许生有魔障,于是就把宗主拉过来谈恰了一番,经他三思过过,我们就重启玄镜,还原了当时的境中幻像,接下里,反而让我们感到吃惊及不解。”

    黑棋颤抖不稳,“莫不是他们没有得到玄镜的认可?那他们今后的修行岂不是..”

    白棋这回倒是落得轻快,“如果是你想的那样,那我这个做师傅的,恐怕比你这当爷爷的都要伤心欲绝哩。教我与宗主百思不得其的,是实在搞不明白玄镜对他们所问的道,因而,这事便自然而然的成了秘密。且不说其中之理是好是坏,我们带得了他们一时,带不了他们一世,年轻人的路嘛,不同寻常就不同寻常罢了,让他们今后自个儿走去。”

    黑棋慢慢徐徐,“那..玄镜到底问了他们什么道?”

    白棋珊珊缓缓,“玄镜问萧念希,天、地、人三道正路邪途,何以相处?呵呵,萧老弟,如果是你,你如何回之?”

    黑棋犹犹豫豫,“人间之道尚有善恶对立、是非分明,善明仁心者当匡扶正义,侠肝义胆者当惩及凶恶。地界之道有归根与长生对立,泾渭大相,落叶归根者多生轻心寡欲之人,而其中,寡言逆众者嫉羡长生不老人,且长生者中亦有正反两极,分别为修身养性者、走火入魔者。再谈天宇之道,更是有常、无常对立,一重、多重亦然对立,世人皆叹息天道无为,却又虔诚拜天祭道,仰慕青云苍天,又言曰天外有天..不过这天道四分,思是无究正邪之说..同时面对乾坤三道,有何法可一并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