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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昀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他。
“咚!”
在这片只有阿猫阿狗出没的阴暗里,迎面而来的,就是对方重重的一拳。
他被对方摁到了墙上,听着对方低沉,而又极具威协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缓缓响起: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待在缚心牢里不好吗?你是想盘古开天地吗?”
未昀的眼神冰冷至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要把他的模样烙进心里,刻入骨髓。
男人穿着灰蓝色衬衫,披着一件绣着浅浅曼陀罗花的外套,黑色的铅笔裤,一头如墨似黛的鸦青色长发尽数散落在肩。
他正死死的摁着自己,把他环圈在这片阴影之下。
“怎么,不欢迎吗?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从容,轻轻松松的,就像是说了一句“早上好”。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呵,现在学乖了,以前怎么没学会文明用语。”
松开了抓住他双腕的那只手,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来了一个盒子。抽出来一支烟,点着了,靠在未昀对面的墙上,吐出淡淡的灰蓝色袅袅几许,问道:
“你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在缚心牢里待久了,觉得无聊,就出来转转。”
未昀仍旧是记忆中那一副轻狂而狂妄不羁的样子,脸上也不过是少年的年华,与记忆里的大不相同了。
其中的时光,过得匆匆忙忙,像突然断层了的记忆。
未昀并未把男人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放松身体,依靠在墙上,对他发出邀请:“我们重操旧业怎么样?这次,我可是找到了个耐玩的目标,考虑考虑吧。”
男人没有回答。
一阵闻所未闻的清香,从他身上传来,这是不属于他身上的气味。他的身上,绝对不会有薄荷的气味。
“你身上的气味,是怎么回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后悔了是吧。”
这时,他却沉默了,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后悔了,你后悔了!你居然会后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未昀笑得歇斯底里,似一个疯子,面目扭曲到狰狞,嘴角却还高高的翘起。
“可笑!你竟然会承认错误。不过你觉得这样有用吗?你在那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改正的资格了。”
未昀冷冷地低笑着。
男人的眼中不再是阴沉,取而代之的,是更厉害的凶狠、几近失控的暴戾。
下意识地使出了许久不用的力量:背后出生大的黑色羽翼,双手成爪,长出如同猛兽一般尖利的牙齿。
“刚好,我也想问问,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那个老妖精?!那个老妖婆有什么可值得重视的?!”
面对这几乎要生吞了自己的半人型凶猛恶兽,未昀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纯黑的瞳孔,猛地缩成了一条细线,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样做能得到?!”
男人猝不及防地,挥起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上。一瞬间,有一阵血腥味,涌上了口腔。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不该插手的。”
语气中,带着少有的柔和。
“你知道我的,我能为了目的,付出一切!”
“可我付不起!”
未昀的指尖,也生出黑色的利爪,把他死死地摁在墙上,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可我付不起啊!凭什么你能为那个老妖婆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回答我啊,未曜!!!”
仍旧是那个初始的声音,低沉而又极其具有威胁性,像一只即将发起攻击的猛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咕噜”声。
“你在缚心牢里待了几百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是不是受的伤还不够多,记不住该记的教训?”
闻言,未昀变得更加疯狂。
“我怎么忘?我怎么忘?!”
“你知道被打上缚心锁的那一刻,有多痛苦吗?!全身都像被撕开一样,就连灵魂,也像被炼狱的业火一样强烈地燃烧着。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你尝过吗?”
“你知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沉寂,被一点点逼疯,又突然解脱,再陷入寂静是什么感觉吗?!”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忘!!!”
未曜把它推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该放手了,这是我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更无权阻止。”
未昀撇下了未曜,独自离开了这条小巷,自己来时是孤身一人,走时,也是孤身一人。
未昀恨恨地离开了,看着未昀渐行渐远,未曜什么都没说,有好几次想要开口,可最终,却都是欲言又止。
从未昀离开的时候开始,他就一言不发,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可是,却没有再对他动手,最后,也是目送着他的离开。远远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在自己眼前消失。
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缓缓的在耳边响起:
“从来都没有谁,生来就是如此,只是经历太多,或者看到太多的阴暗,而选择了戴上面具,遮掩着自己的真实面容。用虚假的外表,面对着眼前的现实。”
又有谁不是呢?
我们都是现实里的伪装者。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流浪者。在茫茫人海中穿行,寻找着真实的自己,寻找着世界的真实。
有一种鸟,叫无脚鸟。
它们没有脚,一生只能落地一次,落地的时候,也就是它们性命完结的时刻。
所以无脚鸟只有选择飞翔,没有停歇的飞翔。
它们一边寂寞地扇动翅膀,一边凄厉地歌唱,唱出传说里最绝望的歌声。
另一种鸟,叫荆棘鸟。
它们同样渴望永生的歌唱。
为此,它们在黑夜飞进森林的深处,找到那一棵世间最隐秘的音乐树。
然后让树上最尖锐的一根荆棘,插进自己柔弱的胸口,伴随着鲜血奄奄地流出,荆棘鸟便唱出了生命里唯一一次的歌,那即是传说里最凄美的歌。
所以,世界上有两种鸟:无脚鸟和荆棘鸟。
同样的,世界上也有两种人:像无脚鸟的人,和像荆棘鸟的人。
像无脚鸟的人,就是在路上奔波的旅者。一边劳累,一边不放过自己,永不停歇地飞翔着。
像荆棘鸟的人,他们会寻找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然后,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完成自己的使命。
究竟,谁才是无脚鸟?谁才是荆棘鸟?
烛溪望着雨中的世界,呼散淡淡的茶烟,或许是喃喃自语,或许是说给别人听的:
“谁都会成长,代价是:用自己身上的一件东西,和你想要的结果互换。世界就是如此,有得必有失,而且一点也不公平。这是一个把“弱肉强食”一词描述得很温柔的世界。没有一帆风顺,也没有真正的公平。”
世界像水,包容万物,又有各种形态。
在你洋洋得意的时候,推了你一把,夺走了所有的一切。
就像动物的生存法则那样,是成全他人,还是保全自己,看你自己。”
谁都该思考这种问题。
人总要面对现实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也不如狠狠心。
世界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是我们可以努力让它变成我们想象中的样子,这就是梦想的含义。
未曜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悄悄地在耳边响起:
“你可是后悔了?”
“后悔?谁都要面对现实,谁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时间永远会送来应有的结果,你觉得是对是错呢?”
未曜似乎看见了她的回眸,仍旧是那副温柔的笑颜,如春风般温暖柔和。
那个笑容,是面对,是释怀,也是初心。
“结果不会改变,我们只有“接受”一个选择,但关键在于:我们要用什么心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