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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的波折,让桑晚都有点身心俱疲了,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三炷香来,还没点上,就朝南拜了拜。
贺云起默默瞧着桑晚的举动,没问他是不是被关失心疯了。
倒是曾窈,也学着桑晚有模有样的拜了拜,口中喃喃道:“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此番离了南疆,便说明,他们离仡牢秘境越来越近了。
进了秘境不知道会怎样,但在这之前,好歹让他们安稳抵达仡牢秘境吧!
大概是桑晚的祈祷生了效,在抵达仡牢秘境之前,他们这一路,当真没再出什么岔子。
仡牢秘境之外,众多宗门势力等候已久。
眼看那一个个犹如鲲鹏的高阶舟行法器浮空,船旗飘扬风中,各宗的船舰雕梁画栋,黑沉沉的船影投射在地,更显气势磅礴。
若是不知情的见了,怕是要以为修界集结,即将攻入妖境。
可实际上,他们只是在等待秘境开启。
仡牢秘境如此受外界关注,不止是因为其内妖魔与秘宝无数,也不单是因为有幸者或许能在此次历练中与上古妖兽血脉结契。
更是因为,仡牢秘境,就是修界年轻一辈扬名立万的最好契机。
仡牢秘境的历练入口,严苛规定了,仅允许筑基及以上,元婴之下的修士入内。
这无疑是修界年轻一辈的专场,哪怕仡牢秘境内里危机四伏,同辈天骄也少不得要争一争锋芒。
此事暂且不提,就说桑晚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地上的其他修士正在窃窃私语,谈论着天穹之上,最为规整肃穆的船舰。
“这是云起书院的车驾吧?”
“好生阔气,真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
“可不止呢,你想想,云起书院出来的人,谁不是出类拔萃。”
“哎……是啊,我年少时,也曾慕名前往云起书院求学,可惜,未能拜入其门下。”
“要是能进云起书院,哪怕是做个洒扫的活计,也风光的嘞。”
累得只想倒地的桑晚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同样抬头向上看,那以青绿色为主的船舰。
那确实是云起书院的出行车驾,它静静矗立于天穹之上,未展锋芒,却已令人望而生畏。
别人是艳羡云起书院的大手笔,桑晚看了却只想翻白眼,云起书院哪有什么洒扫的活计,那都是书院学子在做的。
再说什么风光不风光,他也是云起书院出来的,他哪里风光了?!
桑晚视线扫过浮空的船舰,将船上飘扬的旗帜与各大宗门世家一一对应上,然后,他看见了万归宗的标志。
从万归宗跨越千万里来到这儿,路上不是在御剑就是在徒步的桑晚牙关咬得嘎嘣响,他想问问,他想问问从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不开拜入了万归宗门下的。
除了万归宗,还有哪个大宗门会这么对自己门下弟子啊?!
可显然,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素来低调的云起书院和万归宗是怎么对待自家门下弟子的。
桑晚站在人堆里,耳边充斥着其他小门派弟子与散修的艳羡之声,简直羞于承认他是从云起书院和万归宗出来的。
不过,他不承认也没事,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要不是脸在江山在,别人把他错认成杂役也没什么问题。
这年轻一辈修士云集的地界,谁又能想到,万归宗的弟子身着常服,混迹在杂修之中呢。
在多数人的想象之中,第一宗门的弟子,应是十分气派的。
实则,贺云起一行人的傲气,还不如一些舟行法器都租不起的小门派弟子多呢。
就譬如,人堆里,那仗着一堆护卫,生生隔出一处宽敞地带的紫衣公子。
他抱臂而立,眉宇间尽是傲然之色,似十分瞧不上周遭闹嚷的人群。
一旁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女们,似乎也以其为核心。
不少人偷偷打量着他们这处,却也不敢多看,只怕这窥视不小心触怒了哪位天骄。
桑晚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族中素来教诲他出门在外要低调,他早习惯了融入人群之中,莫要过分惹眼。
他这会儿把周遭都打量了一圈,侧头与贺云起耳语道:“道盟的人已经在开阵了,三日之内我们怕是就能进去。”
“那便好。”见他们没来迟,贺云起也算松了口气,他们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就怕赶不上进秘境的时候。
而曾窈这会儿,贴了张千里符,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道盟之人开阵呢。
如此奥妙的术法,可不多见,能看得多看。
道盟也不介意向世人展示一下实力,对于某些人偷偷窥视的行为,只当不知。
天穹之上,也有不少世家子弟走出门来,望着舟外情境。
他们不是在打量地上乌泱泱的人群,而是在看天穹之上的各方车驾。
小门小户出身的杂修,他们还看不上眼,真正能与他们分庭抗礼的同辈天骄,在这一座座车驾之上。
这天幕之上如何,地下的人是看不见的,他们只知道,浮空的数十座船舰,代表的是修界最强势力。
彼时,最忙碌的是道盟,舟上之人正一一核对着宗门及各大世家名牌,补发准入令。
最清闲的,当数万归宗。
他们甚至没人出来看一眼,只一群人聚着,核对已经抵达秘境之外的本宗弟子人数。
万归宗弟子玉牌有定位的功效,他们要数人,靠法器澄明镜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把散在人堆里的弟子们聚起来。
“人都到了。”万归宗领队说着,往座椅上一靠,道:“多好,这群小子,在路上还做了不少好人好事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万归宗有点放养弟子的嫌疑,尤其是在历练之事上。
但他们这放荡不羁的做法,反而极大的激发了弟子潜力,也验查了弟子品性。
譬如贺云起等人除邪修的行为,他们虽未介入,但都是知晓的。
万归万归,万道同归。
万归宗要培养的,不只是于修行一途之上出类拔萃之人,他们更要的,是培养未来的人族栋梁。
既然想要弟子们成为人族的中流砥柱,福泽天下;那心性人品,是一样都少不了的。
放任,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督促。
看人嘛,多筛选几次就好了。
比起道盟的忙碌,万归宗的惬意,云起书院这边,同来历练的学子们排排坐好,上首的夫子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讲着,在仡牢秘境内的注意事项。
虽然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但云起书院的学子们,仍是认真聆听着。
作为云起书院的一员,这是荣耀,聆听夫子的教诲,这是学子的本职。
“此番历练,你们不止要预防暗处的妖魔,更重要的是,防人。”
云起书院天级院掌事盛青目光一一扫过在座学子们鲜活而略显稚嫩的脸,继续开口道:“最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比起杀妖夺宝,为书院争光,我更希望的是,你们都能活着出来。”
云起书院这千年辉煌,在百年前达到了鼎盛,可同样的,那一年,在仡牢秘境内,他们书院学子折损过半不止。
盛青作为师长,所言字字出自肺腑,他们云起书院,是教书育人,培养学子们茁壮成长的地方。
云起书院不需要这些尚还稚嫩的学子们替它争光,它本就是参天大树,本就该为学子们遮风避雨。
至于云起书院为什么肯让学子们参与历练,更多的也不过是抱着让他们见见世面的心思。
这些孩子们以后要经历的腥风血雨,那是以后的事,只要他们还在云起书院,是云起书院的一员,云起书院就是他们最大的庇护。
“您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夫子。”坐在盛青右手边的少年开了口。
他一开口,当即有人附和,夫子这说了一路,他们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盛青闻言,只笑着摇了摇头,他道:“也要你们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才是。”
年轻人嘛,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就是说了再多,有些小子,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