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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秘书告诉他当天没有一个叫季苏北的去妇科检查过, 并且季苏北确实有个叫孙梅的同学宫外孕住院,期间一直是季苏北和另一个护工在照顾她。秦小羽听了无疑有些失落, 跟秘书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孙梅出院了,苏北让她先住到她那里, 调理一下身子再回学校住。孙梅刚开始不同意,她觉得自己已经给季苏北添了许多麻烦了。但苏北坚持,她也只好先应了。她想,其实苏北有时候比她还倔。
第二天她们一起去上课,苏北跟齐姗姗她们说孙梅这阵子先住在她那儿。齐姗姗没吭声,显然生气了。吴笑云只好出来打圆场,问孙梅怎么了。孙梅笑笑, 气血还是很虚, 说是和陈江分手了心情很差,喝了点酒引发急性阑尾炎,在医院住了几天,现在没事了, 苏北说要给她补补。
吴笑云听了愣住了, 直骂她傻,又怪苏北什么都不告诉她们。齐姗姗没好气地说了句,“吴笑云你别狗拿耗子,人家不一定领情呢,爱住哪儿住哪儿,告诉我们干嘛啊?直接和宿管大妈说一声得了。”
孙梅低着头,声音沙哑, “姗姗,笑云,对不起。是我不让苏北说的,我觉得很丢脸。”这一句对不起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她到现在还是瞒了她们。
齐姗姗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她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又撇了眼季苏北,这帐她还就记在季苏北头上了。
孙梅住在苏北那儿两个多礼拜,苏北几乎天天都给她炖鸡汤,熬皮蛋瘦肉粥,督促她每天摄入牛奶和蔬菜水果,她吃得快要吐了,但每每看到苏北忙碌了半天,她就告诉自己说要惜福,她何德何能,遇上这么一个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朋友。
其实孙梅不知道的是,苏北每天督促她补身体的同时也是在督促自己,必须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样肚子里的宝宝才会健康。
怀孕的事苏北瞒天过海,她在计划一件大事。但这件大事必须还要一个人配合,那就是谭磊。
谭磊每天的例行电话从未间断过,苏北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就一直身心受到煎熬,面对谭磊的嘘寒问暖和关心,她实在不忍心去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馨和谐。但当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起,那么她迟早要面对她和谭磊的问题。
所以当谭磊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苏北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她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别无他法。如果谭磊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那她以后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谁也不要。
她这是在凌迟谭磊的心啊!谭磊能说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吗?能说吗?不能说啊。说了,就什么都没了。
谭磊说,来美国吧,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苏北向学校提交了自费留学申请,保留学籍一年。原本是打算直接办理休学一年的,但那样学校一定会通知家长,她暂时还不想让杨思云知道。
办妥一切后苏北请齐姗姗她们吃了一顿饭,吃到最后她才告诉她们她要走了。齐姗姗当场就翻脸了,指着苏北的鼻子骂,说她现在出息了,有什么事儿都瞒着她们,即然这样,还假惺惺地请她们吃这劳什子饭做什么!
然后说着说着就哭了,一边喝酒一边骂,其他人看了心里也挺难受。谁也没想到苏北这么不吭声不吭气地就要出国了。一年以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毕业了,就该各奔东西了。想来就伤感。
苏北只是笑,好像除了笑其他什么都不会。
苏北走了。公寓的租金她多交了一年半,把钥匙交给了齐姗姗保管,她们谁想去住都行。想她了,也可以去住住。建外的房子也租了出去,租客是个国内的二线小明星,她在电视上见过。
谭磊本来是打算毕业直接回国的,这下是不可能了。来了个大宝贝,肚子里还带着个小宝贝,在机场接到她时,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框,一个月没见,这女人究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从原先的单身公寓搬了出来,谭磊换了套大一些的公寓。季苏北的生活变得很规律。每天早上八点起床,早餐谭磊出门前都已经准备好。然后出门去买菜,回来后把菜洗洗,归类好放在案台上。谭磊不让她做饭,说孕妇最好不要吸入油烟。她也是第一次怀孕,什么经验都没有,所以便听了他的。
忙完这些后便没了事可做,苏北戒了电视,戒了上网,远离一切可有可能对孩子不利的辐射。以前觉得每天上课绘图特别累,总盼望着脱离学生的日子。但真正没事做了,苏北又开始觉得无聊透顶。偶尔出门去趟书店,买一堆书回来打发时间。
苏北开始学织毛衣,第一件成品是条黑色的围巾,整体看上去还不错,但苏北不擅长收尾,试了几次都不得法,最后还是谭磊自己照着书上教的方法自己给收了尾。苏北很挫败,他能不能别这么全能啊?
每天吃过晚饭,谭磊都会陪苏北出门散步。看着她对自己微笑,说宝宝今天很乖,谭磊忽的就释然了。这孩子不是他的又如何,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只要她在他身边,什么都不重要。
苏北的签证还是过年的时候办的探亲签证,还未到期,所以苏北顺利来了美国。但续签的话就有些麻烦,苏北挺后悔当初杨思云让她干脆申请美国绿卡的时候她为什么没同意。
随着签证到期的日子越来越临近,苏北开始发愁。最后在谭磊的劝说下,还是给杨思云打了电话。先发制人说了一通,果不其然杨思云火冒三丈。苏北迅速地将听筒丢到一边,跟谭磊耸耸肩。
谭磊笑笑,上前点了下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拾起沙发上的听筒,放到耳边。杨思云还在那边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发现对方没反应,又在电话里喂喂喂,听得出十分火大。
苏北在一旁咯咯地笑,谭磊将她捞过来坐在自己腿上,这才回了杨思云的话,“阿姨,是我。”
杨思云显然没料到电话这头换人了,片刻有些尴尬,随即又叫谭磊把电话给季苏北。苏北笑看着他摇头,谭磊作势就要直接挂电话,苏北吓得一把将电话抢过来,乖乖地听训,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后来电话那头换成了季建国,苏北立马变成了小女儿的娇态,在电话里把季建国哄了半天,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才挂。
不出所料,杨思云第三天就杀到了美国。谭磊和苏北去接的机,出了关,杨思云看见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就要冲上去,要不是季建国拉着,谭磊拦着,这在机场就要上演家暴了。
苏北躲在谭磊身后,拽着他的大衣不放。杨思云觉得自己都快被气得中风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四人回到公寓,杨思云和季建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季建国是面色沉重,而在苏北看来,杨思云可以算得上面目狰狞了。苏北跪在地上,这会儿他无比感激谭磊这个败家子在客厅铺了这么大一块厚厚的纯羊毛地毯。
谭磊也跟着跪在她旁边,杨思云脸更难看了,让谭磊起来,说这是他们家家事。谭磊握住苏北的手,真挚地看着季建国夫妻俩,“叔叔阿姨,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北北,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都会视如己出。我想和北北结婚,我想照顾她和孩子,希望叔叔阿姨成全。”
这话一出,不光是季建国两口子愣住了,就连季苏北也傻了。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当家的镇得住,假意咳了两声,正色道,“磊磊我和你阿姨从小都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清楚,把北北交给你我们当然放心,我们是怕委屈了你。我跟你阿姨今天刚到,之前这丫头电话里什么也没说清楚,今天我们先不谈这事,先让季苏北把问题给我们交代清楚,我们也好做进一步打算,你说是不是?你先起来,这事儿你没错,跪在这儿我和你阿姨受不起,听话,先起来再说。”
谭磊本来还有些犹豫,季建国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答应把同意把苏北嫁给她,也没全然否决,他还想再进一步争取的时候苏北用力掐了下他的手心,在他旁边小声说,“你起来,没你的事儿,你别添乱。”
这死犊子过河拆桥呢!谭磊也不跟她计较,看了眼沙发上的季建国夫妻,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苏北还不满意,瞪着他,“你坐下来,站着我有压迫感。”
一直没说话的杨思云这下发飙了,随手拿了个靠垫就丢了过去,“你还有压迫感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胆大包天到什么都不怕了呢!说,肚子里这个野种是谁的!”
苏北一听野种两个字就受不了了,冷着脸嘴硬道,“说了你也不认识,反正是我的,跟别人没关系。”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啊?是不是啊!我上辈子欠了什么了啊,你这辈子要这么折腾我啊?什么不学学人家早恋,把人家孩子弄没了,自己也差点送掉半条命,我以为你知道错了,晓得收敛了。现在又学人家玩未婚生子,就算磊磊不嫌弃你,你自己好意思吗你?人家凭什么替你养孩子啊,你算哪根葱啊!你爷爷要是地下有知,肯定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枪毙了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杨思云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也不能怪她,这丫头每次一给他她捅娄子就是大娄子,再这么来几回,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五十岁。
季建国皱了皱眉,觉得他老婆这话确实有点过了,再怎么样还是自己的闺女,骂两句适可而止就差不多了。谭磊听了也不是滋味,但他现在没有立场出来说话,这对母女之间的问题还是只能靠她们自己去解决,虽然他很心疼她。
季苏北现在就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反正这孩子你们同意也得生,不同意也得生。但杨思云的话还是让她很伤心的,郁言的事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疤,现在又被再次揭开,心痛难以复加。她变成了一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毫不留情的反击,“我是丢人现眼了,这是家族遗传!你们有我的时候不也没结婚吗?你不也是未婚先孕的吗?这么说来我也是野种。野种生野种,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谭磊凭什么要养我的孩子,是啊,为什么?那爷爷呢?爷爷凭什么要养大伯?大伯不也是别人的孩子!我记得奶奶当年可还是个寡妇!”
“混账!”季建国一个巴掌下来,打得苏北整个身子都偏倒在地上,谭磊刚想去扶住她,季建国冷喝一声,“谁都不许扶!”
空气凝滞了一般,当年郁言死后苏北胡闹的那一阵季建国都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你拿你和你奶奶比?你奶奶当年冒着炮弹枪子把你爷爷救回去,你做了什么?你从小跟着你爷爷长大的,他怎么疼你的你都忘了?你大伯怎么待你的你也都忘了?还有你以为你刚刚在跟谁说话,那是你妈妈!你跟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亲生母亲说你自己是个野种,简直是大逆不道!你妈妈这些年为你操了多少心,你居然一点感激也没有,是不是你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从小到大,我都纵容着你,但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
季建国的一番话让苏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她就是受不了别人说她的孩子是野种,她那么小心翼翼保护的孩子,没有爸爸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承受所有人的指责。她知道刚刚自己过分了,但她失控了,她也没想到那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谭磊看不下去了,蹲下身子扶起她,拂去她脸颊上的泪,轻声哄道,“哭多了多孩子不好,快跟叔叔阿姨道个歉就没事了,自家人不会真怪你的,乖,就道个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杨思云看季建国动手的时候也有些心软了,季建国当了半辈子的女儿奴,就动手打过季苏北两次。第一次就是郁言死后苏北堕落,第二次就是刚刚。再怎么心狠,那毕竟还是自己亲生的,更何况她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嘴上骂是野种,终归是自己的外孙,孩子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