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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偿命，但她不想死。
舒乙放下手里的茶杯，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一次，再没做什么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舒乙醒了过来，坐起身拿过挂在一旁的长衫穿了起来，这件长衫，还是他几天前来到虎头寨的时候穿的，今天要回去，自然还是穿着这件长衫为好，毕竟在舒府，穿着山贼打扮的短打棉袄，也太过异形了些。
听着里面有了声响，一直候在外面的一个孙小棠端着漱口的茶水和脸盆子敲了敲门。舒乙微微愣了愣，她是叫了红娘子和袁铭早些来找她，和她一起去县城里不错，但现在……舒乙看了看怀里的怀表，现在也不过才六点半，县城的城门还没开呢！
孙小棠有些踌躇，害怕打扰打了这个舒家少爷，但又怕没有伺候好舒家少爷，虽踌躇，但到底还是重新鼓起勇气，准备伸手再敲门，手刚要敲到门上，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舒乙打开门，低下头看着还没有她大腿高的小女孩。
眼前的小女孩，眼熟得很，若是眼前这个小女孩穿着破烂的红衣衫的话，就是当初袁铭在后巷里救的小女孩。
对于受过伤害的人，舒乙和所有人一样，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同情和怜悯的，忙弯下腰来，与小女孩的视线齐平。
被舒乙这样盯着看，孙小棠紧张极了，脸上慢慢的泛起了红来，不一会儿就红得能滴出血来。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洗脸盆，赶忙大声道：“舒……舒舒……舒……舒少爷，俺……俺……我、我是来伺候你起床洗漱的。”
叔叔什么的，确定不是来搞笑的？虽然说被孙小棠说的话弄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感到难受和悲伤，若是在她生活的年代里，这样小的小女孩，恐怕还在小学二三年级嬉笑玩闹，而这个小女孩，却已经知道端着盆子来伺候她起床洗漱了。
舒乙接过小女孩手里的洗脸盆，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孙小棠紧张的看着舒乙手里的洗脸盆，忙不迭的回答道：“我叫孙小棠，今年十三岁了。”
十三岁？！
舒乙诧异的看向孙小棠。
孙小棠捏了捏自己的袄裙边，“我……我家没钱，娘生了六个女儿，爹想要个弟弟，娘生弟弟的时候死了，爹光顾着弟弟，我们六姊妹都没有东西吃，爹把我们卖给了人贩子。”
舒乙呼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内心难受不已。她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洗漱用品和洗脸盆走进房间，将这些都放在了桌子上。
孙小棠跟着舒乙，赶忙走进房间里。
将一边的帕子扔进洗脸盆里，舒乙正准备伸手进脸盆里将帕子拧出来，孙小棠便奔了过来，伸手搓了帕子，将帕子拧了起来，伸手递给舒乙。
舒乙看着孙小棠晶亮的眼，忍不住道：“我想拧帕子的时候，顺便洗个手。”
孙小棠脸一红，眼眶也红了起来，“舒……舒少爷是不想要小棠伺候吗？”
舒乙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来伺候我？我在寨子里也住了好几天了，为什么你前天不来，昨天不来，偏偏今天你要来伺候我？”舒乙不相信没有理由的示好。
“舒……舒少爷。”孙小棠不解的看向舒乙，“您现在是虎头寨的人了，是和大当家喝了歃血酒的。”
“所以？”舒乙挑了挑眉，“有什么关系吗？”
“俺……我、我虽然被袁大哥救了回来，但我不能像寨子里的大哥们那样去‘做生意’，我若要过活的话，就要干活。我一直跟着铜阿姨他们在洗衣服，昨天洗完衣服，伺候三当家的亚玲就来找了我，让我来伺候您。”孙小棠解释道：“寨子里的当家的，都有人伺候的，您虽然不是当家的，但你跟大当家喝了歃血酒，就是大当家的亲戚，是要有人来伺候的！”
舒乙听明白了，孙小棠的意思是，她在虎头寨也是要工作挣钱的，不过这个制度也不错，没有人会因为怜悯养着一个有手有脚的人一辈子。若袁铭救了孙小棠就要负责她的一生的话，这个怜悯同情代价也太高了一点。想高一点，也不过就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或者可以说现代的老板和下属关系。
袁铭站在门口，笑着道：“小棠说得没错。少爷，让小棠伺候你洗漱吧！我在寨子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见袁铭来了，孙小棠红了脸，小声的喊道：“袁大哥。”
“嗯。”袁铭应了一声，笑着道：“快伺候少爷梳洗吧！”
舒乙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孙小棠一一递过来的漱口茶杯和牙刷，还有洗脸帕，擦手帕。在舒府倒也习惯了桃红柳绿伺候，孙小棠可能是刚学伺候人，到底没有桃红柳绿和几个小丫头伺候得精致舒适，但舒乙还是习惯的。虽然没有桃红柳绿他们，她一个人也能打水洗脸刷牙。看着孙小棠，舒乙想起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是来到这里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习惯了让人伺候的腐败日子了。
见舒乙梳洗完毕，袁铭道：“红姨备了早餐，少爷，去吃了再走吧？”
舒乙点了点头，“走吧！先去吃饭。”
两人走出房间，往红娘子和马宝成的屋子走去。孙小棠收拾着桌子上的洗漱用品，看着袁铭和舒乙的背影咬了咬牙，抱着一脸盆的洗漱用品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洗衣房里，茫然无措的将手里的木质洗脸盆放在了一边。
此时的洗衣房里，已经有一群妇人在洗着衣服了。
一个妇人见孙小棠来了，忙擦了擦裙摆，上前拉住孙小棠，“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跟哪位少爷说？”
孙小棠瘫软的坐在地上，流着泪抬头看向那妇人，“铜姨，我说不出口，我不喜欢那个舒少爷，那个舒少爷一点也不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