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老师你别这样

胭脂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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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想到我一直敬重的辅导员老师竟然是这样的人,或许,他有他的不得以,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在我的世界观里,或者说是爱情观,很简单——因为爱,才会在一起。既然不爱,何必勉强了自己,又为难了别人,而且还在结婚前夕跟其他女人说这种话!甚至,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学生。

    旁边正好有个石凳,他苦笑着一屁股坐上去,口中继续喃喃着,“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到你,如果我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我们相遇在樱花飘飞的校园里,会不会也像现在的你们一样幸福。”

    听他这样讲,眼里露出那样的痛苦神色,我的心一下子又变软了,坐到他旁边,就听他诉说诉说吧。

    “刚开学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那怯怯的眼神看着就让我觉得心疼,我千方百计地想要对你好。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无非也就是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且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免得你更加被当成众矢之的。当你真的遇到麻烦,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为班里同学来求情,我一口就答应你,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轻易同意的,其实,我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帮助的那个人,在我面前说你什么,说你不负责任,说你不配当班干。我想帮你把录像的事情压下去,可是人家背后是院长,我只是个小老师……”

    郑敬维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你那么纯,简单得像白纸一样,让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看人别太表面化,你怎么就……”我静静地听他说着,半句话都插不上,只是心里有些感动,原来,他竟这样看重我,可是我们……

    郑敬维看着我,脸离我越来越近,就在触碰到我的时候,我回过神来,一下子站起来,退开了好几步。

    “老师,你别这样!”

    郑敬维站起来,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手抬起来,似乎是想要抚摸我的脸,看我面露害怕地又后退了两步,他苦笑一声,垂下了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龌龊?”郑敬维挫败地问我,又似在问自己。

    龌龊吗?这实在是个分量很重的词,我不想把它用在这个男人身上,这个从我进入大学就一直默默关心我照顾我的男人。

    我摇了摇头,“怎么会,怎么会呢,你是我的老师啊,我,我一直都很感谢你,一直都很敬重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了。

    “婚礼就定在后天,后天之后,我就要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几个月后,将会有一个孩子叫我爸爸。”他再次坐下,呆呆地看着远处在晚风吹拂下摇曳着身姿的树枝。

    “那很好啊。”我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尽可能地以轻快的语调对他说:“每天晚上回到家里,厨房里会飘出排骨汤的香味,房间里是干净整洁的散发着花香的床单,可能还会有孩子用甜糯糯的嗓音喊你‘爸爸’。每次出门,妻子都会帮你准备好衣物,倚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目送你出门。这一切,多么美好。”

    说着说着,我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副画面,就像我所描绘的那样,岁月静好,只不过,里面的主角一律换成了我和高纪扬。

    “是啊,多好,可是……”这时,郑敬维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就要挂掉。我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浓重的悲哀,为他,也为了那个即将与他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竟一手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敬维,现在很晚了,你……”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语调里透出对爱人的关心。

    “对不起,我是郑老师的学生。”我打断她,直接对她道。我看了一眼郑敬维,他这个样子还怎么能回去?而且我也有点不舒服了,再这样下去,天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豁出去了。

    “额,你好,这是……”对方疑惑道。

    “你是郑老师的女朋友吧,别担心,他没事,就是喝醉了。”我把地址跟她说了一下,然后就坐下等着,估计二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坐在石椅上,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远处亮起车灯,越来越近。车门开了,下来一个极优雅脱俗的女人,如果不是注意观察,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这是个孕妇。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没来由地让我觉得无比圣洁。夜幕里,她身姿袅娜,白衣飘飘,踩着纯洁的光芒,来到我们面前。

    我赶快站了起来,站到一边,好像要撇清什么似的,刚才打电话的勇气完全没有了,但愿她不要误会。

    “敬维!”她看到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快步走到郑敬维面前,蹲下去,“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说着,她就要扶郑敬维起来,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看得我都心惊,可她还是咬着牙挺着。

    “小凝……”郑敬维本来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了,整个人靠在女子身上,这时候却梦呓般喊了我的名字。我当时就石化了,头顶像炸过了一个惊雷,把我劈得四分五裂。

    他女朋友也呆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虽然那两个字发音有点含糊,可是绝对能听出是个女人的名字,她当然知道喊的不是自己。

    她愣怔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看我。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注视着我,我完全呆住了,也这么看着她,四目相对,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心虚地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高纪扬的电话,我抓着手机,竟不知如何反应才好。静得无比诡异的黑夜,两个女人,一个男人,手机铃声异常刺耳。

    终于,怀着身孕的女子扶着男人离开了,我没有勇气再多看他们一眼。不知道她眼里是盛着悲伤还是愤怒,只觉得脚步声异常沉重,与她来时仙子般轻移莲步的翩翩袅袅大相径庭。

    从石椅到车子就短短几步路,可是我感觉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等周边完全陷入寂静,只剩我一个人在寥落的黑夜中茫然无措。

    手机铃声响了又停,一会儿收到一条短信,点开一看,“小凝,现在在干嘛呢?”

    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刚才有点事……”删掉,再打,“睡觉了,没听见。”再删掉,最后索性退出了编辑页面,按下了关机键。把手机放进包里,走出公园,找到最近的公交站台,还好,有到学校的直达车。

    坐到车上,刚才的一幕像梦一样,不真实,但是又无比清晰地闪现在眼前。

    郑敬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一直很感激他,也很敬重他,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有人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坏,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堆你好,要是有人无故对你好,那很可能是对你有所企图。

    难道从我刚刚进入大学开始,他对我的好就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有一天对我有所企图,甚至让我感恩戴德主动投怀送抱?不,我不相信他是这种人,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好,今天只是喝醉了。

    但是,这个理由真的无法说服自己。还有,他对自己女朋友的态度,那么优秀的女人,他怎么就看不上呢,看不上怎么就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呢?对于我的所谓“喜欢”,恐怕更多的是男人的猎奇与自私心理在作怪,甚至可以说是无耻吧。

    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真的是这样吗?

    想到这,我立刻打开手机,拨出那个最熟悉的号码,焦急地等待那头的回应。

    “喂,小凝吗,你刚才在干嘛呢,你再不回,我都想打给你的室友了。”那头传来高纪扬担忧的问话。

    我瞬间安心了,我找的这个一定不是那样的,他是上天赐给我的,世间独一无二,最好的。

    “刚才没电了,听到你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接呢就自动关机了,这不,充了点电就立刻回你了。”我面带微笑地答,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据说只要是两个相爱的人打电话,即便中间隔着长长的电话线,一方也能感受到另一方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想想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关机,不过还是有点担心。”高纪扬松了一口气说。

    “我这么大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要看不到你,我就会担心。”

    第二天下午是暑假开始前的必开会议,我忐忑地坐在教室里,尽量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不想一会儿见了尴尬。但是时间过了十几分钟后,郑敬维都没有来。

    班里越来越躁动,本来大家就放假心切,又在这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不耐烦了。周溢奇也没来,周围好多人都问我,辅导员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还有人抱怨,团支书都坐在那边不动,也不说打个电话问问。

    我只当没听见,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口有人进来,我马上低下头。却是周溢奇的声音,“郑老师有事不能来了,下面由我来讲一下关于放假的事宜。”我一颗心霎时放了下来。

    周溢奇把暑假要做的社会实践活动跟大家讲了一下,再交代了一些别的,然后就是叮嘱大家假期注意人身财产安全什么的。讲到这,班会就基本结束了,很多人都把行李什么的准备好了,一脚放在桌子外面,就像参加田径比赛的人,只待裁判一声令下,就立刻冲出去。

    大一真正结束了,我大学生涯中的第一个学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并拉开了我大学第一个暑假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