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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杰回到车后座, 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林泽, 片刻后睡着了,看样子确实很困。
昨天晚上估计郑杰没睡好, 林泽发现了这个问题,活动一下,聊聊天以后气氛变得融洽了些,车上的人都在闲聊了。估计这次出来玩过以后,部门内员工之间的关系会拉近很多,因为大家都把各自的亲人,爱人带出来了, 提供给每一个人了解其他同事的家庭与生活的机会。
郑杰脑袋歪下来, 枕在林泽肩膀上,林泽变戏法般又掏出点零食请同事们吃,笑着参与他们的话题,说点时事八卦, 政局变幻等事, 林泽声音不大,也很识趣,该断掉话题的时候就断了,同行的人仿佛都没睡好,聊了一会,都开始睡觉。
两个小时的车程,十一点半时, 林泽又觉得无聊,打开jack’d,看到弘在线。
林泽:【吃饭了吗?今天没出去玩?】
弘:【周末是最忙的时候,忙疯了,温泉舒服吗?】
林泽:【还没到呢,在车上。】
弘:【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吧,上次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忽然又很想多看看你。】
林泽:【拿你自己的照片来交换。】
弘:【别的可以么?】
林泽:【什么?】
弘:【还没想好,到时候送你个礼物吧。】
林泽:【你在做什么的?为什么周末很忙?在看店吗?】
弘:【嗯,买东西的人太多,正准备吃午饭。】
林泽:【今天打算看什么书?还是周国平?】
弘:【乔斯坦贾德的《纸牌的秘密》,昨天看了一半,今天打算把它看完。】
林泽:【这本没看过,说什么的?】
弘:【一个流浪汉独自活在荒岛上,手头只有一副纸牌,他没事就和纸牌们聊天,把它们想象成自己的朋友,三年后,他发现纸牌里的人物都活了。虚幻的世界里虚幻的爱人,如果一个人活在你的思想世界,那么也等于是拥有了他。】
林泽:【所以是否和一个人在一起,也并不重要么?】
弘:【对我来说是的,当我得不到一个人时,我可以想象他就在我的身边,和我谈恋爱,做一切爱人之间的事,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他活在我的幻想里,只要幻想不破灭,这段爱情对我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
车停了,大家下来吃午饭,郑杰下车,和负责行程的女孩子安排好吃饭座位,林泽却不知道去了哪。
“阿泽呢?”郑杰四处找人:“阿泽!”
林泽买了一箱乌龙茶过来,一人分一瓶,坐到隔壁桌过去,和一个单身女孩聊天。在其他人眼里似乎在泡妞,然而林泽问的大部分都是关于郑杰的事。了解他的工作和在公司里的性格,时不时逗得满桌人大笑。
郑杰在另一张桌上看了林泽一眼,林泽嘴角带着不羁的笑,意气风发,话题又能照顾到所有人,那桌人吃着饭,时而爆出开心的哈哈大笑,相比之下,反而是郑杰与他老板这一桌显得无聊了。
“下午你们可以去玩蹦极。”王总挟菜的时候笑道:“我年纪大了,就不玩了,看你们玩。”
郑杰来了精神,说:“下午去耍蹦极撒。”
林泽心里咯噔一响,众人都说去嘛去嘛,大家一起玩,刺激惊险,有意思。林泽心想现在女孩子胆子怎么都这么大,只得勉强点头说是啊是啊很有趣啊呵呵呵。
空气很好而且不热,比市区凉快许多,晚上气温估计还会再降,泡温泉一定非常舒服。吃过饭出来郑杰去拿房,分了房卡调好,两人果然被分到一个大床房,林泽当场就辶恕:冒煞凑蠹矣Ω靡膊恢溃=馨研欣钊釉诖采希衷蟪鋈ネ妗
第一天下午是集体行动,一群人吵吵闹闹地朝景区里走,林泽一边走一边上网查这里的娱乐项目,多倒是挺多,就是这个蹦极……
一座塔,五十米,林泽光是抬头看就脖子发酸。
一群人站在下面,郑杰道:“有谁玩有谁玩!”
马上所有人都静了,郑杰道:“我和阿泽算两个……”
林泽马上道:“不了,你自己玩就好,我给你加油。”
“来嘛——”郑杰拉着林泽。
工作人员疯狂宣传,林泽马上道:“不不不!我恐高!”
开什么玩笑?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林泽知道安全系数是100%,但也不想去试,万一弹上来的时候脑袋撞到跳板一定会死翘翘的!郑杰又回头看员工们,所有人一致说:“等你们玩过一次以后我们再报名!”
林泽心想你们坑爹呢吧!最开始就根本没人想玩,都在看热闹。
“可以两个人一起的!”工作人员极力撺掇双人跳,因为双人跳只要跳一次,却可以收两个人的钱,郑杰说:“来嘛来嘛,阿泽,我们一起跳。”
“不不不……”林泽速度闪身,郑杰箍住他,说:“要死一起死撒。”
于是林泽被拖了上去。
郑杰道:“两个人一起跳。”
林泽还在发呆,郑杰交出东西让工作人员保管,绳子,背带等又套了下来,教练一边套一边给他们讲解注意事项,林泽才反应过来说:“等等!”
“没事的,我们这里很安全,跳过一次以后你们会上瘾。”教练说:“体验一下,没有问题。”
前面一对情侣在跳,郑杰说:“你坐过跳楼机撒,听说和跳楼机差不多。”
林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勉力咽了下口水,说:“你让我先镇定一下。”
情侣跳完了,喊得声嘶力竭,上来的时候两人躺在软垫上,女孩抱着他的男朋友,满脸全是泪水。
“好了到你们了!”教练说:“怎么来?”
郑杰说:“面对面算了,不要背对。”
林泽点了点头,教练就扣上扣子,拉好背带,让两人抱在一起,林泽刹那就尴尬了。工作人员上前检查,把该系的全系稳,林泽和郑杰紧紧抱着。
同事们都没上来,还好没人看到,林泽不住喘气,感觉到郑杰的胸膛里的心脏也在通通地跳。夏天他们衣服裤子都穿得很薄,郑杰男生肌肤的气息令林泽起了反应。
身体紧紧相贴,没反应才有鬼了!林泽心道糟了硬了……尴尬死。
郑杰却没在意这个,说:“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林泽点头道。
林泽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到上来以后再睁开算了。
教练打趣道:“不要闭着眼睛哦,闭眼就浪费了,准备!一——二——三——”
林泽的脑海里响起魔兽暴风城庄严恢弘的音乐,还是高潮部分。
下一刻,林泽和郑杰从五十米的高空紧紧相拥,一起被推了下去。
“啊——”两人同时大叫。
身体于高空旋转着下落,林泽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仿佛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触不到天,也挨不到地,怀抱中唯一拥有的就只有对方。
坠落的刹那一切仿佛都离他们远去了,只有对方的心跳。喊完第一声后,彼此都不再吭声,郑杰把头埋在林泽的肩上双手搂着他,林泽两手环过郑杰的腰,用力抱着他的背,眼前全是旋转的景象,速度越来越快,紧接着巨大的冲力袭来,于他们脚底一收。
再次飞上高空。
林泽不住发抖,那是从心底产生的,无法遏制的本能反应,这体验快得令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唯一的感觉就只有郑杰强壮的胸膛,有力的手臂,他们互相之间抱得越来越近,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他又觉得自己是无比安全的。
第一次升上高空,大地上的景象收于眼底,短暂的半秒停留,林泽看到面前的所有景色,当即决定不再闭上双眼。
下一刻,又是一头坠了下去。
“啊——”这一次,林泽发出兴奋的大喊,他抱着郑杰的头,感觉到内心有什么正在涌出来,仿佛是激动的泪水。
第二次弹跳,第三次,力度渐弱,接下来的几次都没有第一次来得震撼了。
跳完了,绳索被收起,两人摔在垫子上,林泽还下意识地紧紧抱着郑杰,不住喘气。
他感觉到眼角湿了,抬手以拇指抹了抹。
林泽:“喂,郑杰。“
“哎,哎。”郑杰松开他,睁开眼,四处看看,说:“跳完了说。”
林泽:“……”
在很久以后,每次林泽想起这个事,就实在很奇怪,郑杰到底是带自己来做什么的?!怕高就不要跳啊!
我被林泽那脸表情笑得要死了,我说:“他确实很二,后来你们没有再提到这件事吗?听到蹦极的时候,我就觉得完了你俩估计要爱上了。”
林泽道:“我问他了,他说最近大家压力很大,需要减压,又听说蹦极可以减压,就带着我去玩一玩。”
这个解释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当我听到郑杰带林泽去蹦极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郑杰要追他。
冷饮店要打烊了,只剩我们俩和阿拉斯加,林泽又用手比划,说:“你跳过么?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有用,一下就这么掉了下来,坠到底。”
我以前在广州跳过,知道那感觉,但从高空坠落的冲动,哪怕是亲身经历也无法描绘其万一。
“经历过一次以后,就觉得很多事,很多烦恼都不重要了。”我说。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林泽起身结账,把椅子摆好,我们带着阿拉斯加回去,北城天街前都是看完电影出来的人,在步行街的的士点上排队打车。
我说:“不过只有第一次玩会有这种体验,我觉得坠向谷底的时候,有种把一切都抛开,而再次飞起来的瞬间,就很容易得到灵魂的新生与复活。有点禅宗里说的‘顿悟’那个道理。以前我和几个朋友去爬过一次虎跳峡的天梯,也有过这种体验,就是尧茂书漂流遇难的地方。”
林泽:“天梯是怎么样的?”
天梯很长,我们当时跟着驴友俱乐部从山道走到下虎跳底部,上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爬一个通向云端的梯子——是梯子而不是台阶,它有个别名叫“勇者之梯”。
没有任何路可以走,只是一条直上云端的,九十度的,被焊在峭壁与悬崖上的陡梯。古代上房梁挂东西用的竹梯结构。区别只在于它是铁制的。
陡梯尽头又连着陡梯,几百级,足有上百米,一眼望不到头。一行人犹如攀岩般背着大包,徒手附着于焊在峭壁的梯子上,缓缓攀爬,回头看时能看见背后的深谷下涛声震天,滚滚金沙江流逝,颇有点风急天高猿啸哀的气势。
上百米高,一个失手摔下来势必尸骨无存。
我给林泽说了,林泽颇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我笑着解释,确实是减压的一个好办法。虽然很多人会觉得害怕。
“一起爬梯的几个人,玩过以后都成了好朋友,大家爬上来了,站在悬崖顶上的t望台望下去,就像重获新生。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单身妈妈,她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把她用衣服绑在身前,一手紧紧抱着,一手抓着,爬了上去,这件事震惊了所有驴行团的导游。”我说:“旧的灵魂被扔在过去,获得了一个新的自己,开始想,以后要去做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
林泽缓缓点头,说:“下次再去叫上我,你试过两人一起蹦极么?”
很遗憾,没有。
我摇头道:“两人蹦极的情况我也能想象,我一个朋友说,泡gay的最好方法,就是和他一起去蹦极。”
林泽莞尔道:“是吗?”
我点头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对方,跳完一次再上来时,两人之间的感情会和以前很不一样。很多人都是先419一次,先上床后恋爱,如果想好好过日子,那种感情还不太足,所以这应该也算某种补完吧。同生共死的经历……”
林泽嗯了声,我知道他在想与郑杰的关系,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林泽又问:“你觉得郑杰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我完全无法回答,其实我觉得那个时候,林泽就已经有点离不开郑杰了,因为恋爱的人总会觉得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特殊的意味,实际上除却个别例子,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当时想太多,男生要玩起暧昧来都玩得很明显,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欲擒故纵的情况,郑杰这种人更不可能。
当做友情来看待,许多事也完全是发乎自然的,只是因为林泽想得太多,所以才觉得郑杰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而想得太多,本身就是坠入情网的标志,抛开林泽的某些小心思。实际上按情况来看,他和郑杰两个单身汉,又是好哥们,从小到大玩什么都在一起,郑杰拉着他去跳个蹦极,也纯属正常。
我们从北城天街走到家门口,又买了两瓶酸奶喝。
“他或许努力过,想让自己喜欢你。”我不好评判,只能这么说。
林泽点头,还在思考。
“爱情可能会来了又去,会恋爱,会失恋,会离婚,会再婚。”林泽说:“父母会离世,儿女会成人,不过我觉得朋友这玩意,真的是一辈子的。”
这话我无比同意,“君子之交淡如水”,真谛就在于一个淡字上,淡是经过时间的验证与洗练后,留下的最坚固的友谊,是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出的感情。真正的好朋友是十年没见面,某天下午想起他了,给他打个电话,两人都能笑笑,热烈地谈点近况,感情一如往昔。
我们喝完酸奶,林泽说:“再见。”
我说:“再见。”
我们各自回家,进电梯时邻居说:“哎呀你养狗了啊。”我才发现阿拉斯加还在我手里,这家伙居然不吭也不叫,主人把它忘了都没叫一声提醒,林泽似乎又有点心不在焉,连狗都忘了就走了……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五十万放在楼下拐角处的第三个垃圾桶里,准备赎他的狗回去。
林泽回去以后在洗澡,片刻后他的男朋友上门来,带着上次借去的书回来换,顺便带走他的狗。
“还有什么好看的书推荐一下么?”他问。
“非天夜翔的西楚霸王。”我厚颜无耻地说。
他马上一脸“我是纯洁的才不要和你这种很黄很暴力的人说话你会带坏我”的表情,又问:“你们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好聊的?都说了些什么?”
我回答他:“没什么。”
他男友问:“他说我了吗?”
我说:“没有,目前没有说到你。”
他又问:“说他以前的直男发小是吗。”
我怕他吃醋回家和林泽吵架,只好说:“阿泽又不爱他,不用吃醋啦。”
他说:“不是吃醋,我也想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我还想再问什么,林泽却打电话来,让他男友顺便买点宵夜,他便抱着几本书,牵着狗回家去了。
那天我坐了一会,想起我的两个发小,于是半夜十二点给他们打电话,只有我这种夜猫会在午夜伤春悲秋地缅怀在风里飘零的青涩岁月,而发小们都在搂着各自的老婆在睡觉。接了电话以后听得出那边困顿的声音,继而打火机响,边被老婆骂边出阳台抽烟聊电话,说到两点多。
那俩家伙虽然没有串通,却都表现出一致的吃惊,觉得我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去主动联系他们。更担心我是不是命不久矣,让我火速滚回去让他们看看,要确认我没缺胳膊断腿儿的。又问我是分手了还是被炒鱿鱼了或者要借钱别滤俣冉狻挥芯秃妹挥芯秃茫质值幕耙脖鹱员┳云傻牟蝗バ碌牟焕矗乩锤憬樯苣信笥盐颐枪居泻眉父龌blablabla……
我挂完电话后忍不住想象他俩过几天去喝酒吹牛打屁聊天看美女的时候,一定会把我的这通深夜电话当做席间八卦谈资,各种猜测我是不是空虚寂寞冷或者觉得对不起他们了才做出半夜十二点打电话这种事,然后再给我打个电话回来,这个说完那个说,嘻嘻哈哈地刺激我说他们在吃什么喝什么……老婆肚子大了你准备好百日宴的红包红包里必须有现金不能塞欠条,又让我有空回去,到时候叫上谁、谁谁和谁谁谁出来一起玩……果然朋友是一辈子的。
那天之后我一直想让林泽把故事说完,但一直碰不上他。某天傍晚我在楼下打太极时一个朋友来找我,他在不久前经历了一次糟糕透顶的的恋爱,前段时间感冒发烧,于是一直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
在等待疾控中心出结果的几天里,仿佛把自己的人生翻来覆去地整理了一次。想有什么事还没做,有什么愿望还没有完成,我约他出来吃了个饭,让他和林泽聊聊,碰面时发现他居然也认识林泽这朵交际花……如此这般一番,领到检测结果后,他决定申请技术移民,到欧洲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去生活几年,国内的房子车子留给他母亲,先攒够旅费,再在接下来的余生里前去挑战未知的国度,未知的人生。老了以后再回中国落叶归根。
他联系了在国外的一个朋友,发现移民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对方帮他找了工作,如果急着去现在就可以走。不过他还准备考完雅思,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再认真上路。
我们去火锅店喝酒,庆祝他有想做的事,席间那个朋友说自己也很舍不得故乡,于是我和林泽吃得肚子滚圆地出来后,便合计送他本相册。一起去选地方拍照,拍完后,由我在每张照片后写一段小故事,让他带出国去,一来留念用,二来可以给对中国内地有偏见的老外反洗脑,还可以朝他们洗脑传销。到时候把什么川剧变脸,蜀绣麻将全部拍进去,一手捧相册一手持剑到处传教。
我们约好这个周末出来,顺便出去逛逛吃吃,到处街拍闲晃,把礼物准备好,顺便把故事讲完。
周末猪熊又出去赚外快,我在楼下等了一会,出来的只有脖子上挂着个单反的林泽,他男朋友没来。
我问他:“你家那个不出来了吗?”
林泽:“不出来,他昨晚打游戏打到五点才睡,咱们自己开车去,先去磁器口吧,拍川剧,老茶馆和江边麻将,吃饭时再等他们一起吃。”
我还带着小本子,说:“你今天得把故事说完,我太多时间耗在这上面了。”
林泽很爽快地说行,我们在磁器口停车,带着相机进去拍照。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林泽说。
“从温泉……温泉温泉。”我知道我此刻的神态,一定像个伸着舌头的哈士奇在敲碗等林泽上肉,林泽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又追问他:“你们有一起泡温泉然后‘那个’吗。”
“当然没有!”林泽哭笑不得道:“你疯了,是不是看书看太多,怎么可能,开放式温泉呢……”
那天跳完蹦极以后,林泽一直心神不定,傍晚时天上下起了小雨,两人便换上泳裤去泡温泉。
林泽趴在池边朝外面望,青山皑皑,雾气迷蒙,黄昏时天色半暗半亮,远处传来煮晚饭的香气,郑杰则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还把泳裤脱下来在水里洗。林泽一下就有点尴尬了,他虽然经常和郑杰一起睡,起居饮食都在一起,却都几乎没见过对方的裸/体。
最后一次似乎还是在高二去游泳的时候。现在林泽带着紧张,视线避开郑杰胯/下,郑杰说:“你说对不对。”
林泽:“嗯,对。”
郑杰又道:“其实她们都不是真的爱我。”
林泽先前没在听,根据他最后的一句话判断出郑杰之前说的什么,他便朝郑杰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想试试看,现在又不想了呢?”
郑杰说:“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没有当初那种心情了,如果有个女孩子对我有好感,主动给我发短信的话,我就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因为我有房子,月薪八千才喜欢我。她可能只是谈恋爱谈累了,想找个好男人,过安定的日子吧,根本不是因为爱我,想和我过一生这样。”
“不管坐在她面前的是不是我,只要稍微顺眼点,是郑杰也好,林杰也好,王杰也好……”郑杰自言自语道:“对她们来说,或许都没什么区别。”
林泽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郑杰看了林泽一眼,说:“我打算告诉下一位相亲对象,我妈欠别人两百万的事情。如果她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和她结婚!”
林泽:“……”
“你这样没意思。”林泽说:“真的,郑杰,别这样说,不会有女孩子愿意的。”
郑杰:“蓉蓉不就愿意了么?”
林泽反而没办法回答他了,他哗啦一声出温泉,泡得有点头晕,穿上浴袍,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系好腰带,□□的腿屈着,露出膝盖,拿起ipad看。
弘:【吃饭了么?】
林泽:【没有,在泡温泉,下午玩蹦极了。】
弘:【和你发小一起?】
林泽:【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弘:【爱上了?】
林泽:【没有,很怕爱上。】
弘:【很怕爱上,其实就是爱上了。】
林泽:【不能这么说……我再想想吧。】
弘:【记得吃晚饭。】
女孩子们来了,郑杰马上脸上一红,火速穿上泳裤爬出温泉,穿浴袍,系腰带,动作一气呵成,林泽险些被饮料呛着。
“你们泡完了?”王总披着浴巾,莞尔道。
郑杰穿着浴袍,站在岸边,笑道:“呵呵呵。”
美女很多,郑杰还想再看一会,就在岸边坐着,王总说:“再下来泡会吧。”
“不了不了。”郑杰马上摇头,和林泽一起走了。
当夜吃过晚饭,大家又凑在一起唱歌,林泽唱的是王菲的传奇,又和郑杰的同事们拼酒,喝到11点时,给弘发了个信息。
林泽:【晚安。】
弘:【不晚安。】
林泽笑了起来,拿着ipad坐到角落里回消息。
林泽:【撒娇?小男人的怀抱可以温暖你。】
弘:【没什么,和房东吵架了。】
林泽:【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弘:【为什么这么说?】
林泽:【你闲着的时候喜欢读书,而不是上网。】
弘:【但我还是修养不够。】
林泽:【和阅历也有关吧,我小时候也很容易动气,不问清楚情况就发火,现在渐渐控制住了些。】
弘:【最近一次发火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林泽回忆起前段时间,想起来了。
林泽;【最近一次发火是因为我前男友的事,他告诉我他结婚了,于是我让他滚。】
弘:【他确实该滚。】
林泽:【但我后来想清楚了,他并不是刻意来骗我,是真的很无助。】
弘:【可见你还是挺在乎他。】
林泽:【当时我还是太苛责他了,可能是我的话伤害了他,导致他最后自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弘:【上上次发火呢?】
林泽:【还是因为他,一件很小的事,当时有点吃醋,于是朝他发火了,现在想起来,和他开始有点恋爱的苗头以后,就不停地吵架。挺糟糕的,没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弘:【可见你还是挺在乎他。】
林泽:【嗯,人都走了,不提这个了,换个话题吧,你为什么喜欢读书?】
弘:【这个问题很奇怪,要认真说的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的灵魂被禁锢在心里,不能去旅行,所以只能读书,在书里过别人的人生。】
林泽:【你在哪里上班?】
弘:【你话题变得太快了。】
林泽:【在江北吗?为什么总是不开定位。】
弘:【我不太想说,不说的话会被拉黑吗?】
林泽心想自己可能也有点过分了,总是拿断交来威胁他很不好,不过如果弘真喜欢他的话,被威胁反而能看出自己在乎这个朋友……这种情况既矛盾又奇怪,林泽有点困了,还是决定不欺负这家伙。
林泽:【我就好奇问问。】
弘:【晚安,我很困了,和你聊天心情好了不少。】
林泽:【晚安。】
郑杰背对林泽睡着,打起了呼噜,酒店的落地窗外亮着对面度假村的光,还有人半夜喝高了,唱着歌回来,女孩子的笑声在深夜里显得很轻很好听。
林泽侧头看郑杰,回忆起自己的初恋,他是在什么时候渐渐变得不爱他的呢?这种思考实在是太伤脑筋了。他甚至找不到自己感情消褪的时间段,更别说时间点了。渐渐的他似乎想明白了。
或许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他和郑杰一直都在恋爱。
除了性没有之外,许多事都和恋人差不多,小时候是一对竹马,长大以后林泽爱上了他,接着是热恋期的一年两年,再迈过去,就像结婚一样,又恢复了亲密无间,把对方当做亲人的关系。
不能和他做更多的事了,林泽回忆起许多从前的事,他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一起出来玩的时候,还可以聊聊各自的工作,各自的家庭,一起快乐一起笑,互相鼓励。
分开一段时间有用么?
林泽决定试试和郑杰分开住一段时间,反正郑杰要交房了,这样他可以恢复正常心态去相亲,会寂寞,会重视他的相亲对象。
或者,他们能够重新审视对方,选择友情,或是选择爱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