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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 林泽先去给司徒烨买了个新款的腰包,五百元, 司徒烨的表情马上就爽朗了,一点也看不出刚分手的样子, 赵宇航则是真正的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在哈根达斯里开始说他的分手经过。
这次没什么劲爆料了,毕竟之前的都给林泽说过,就是没感情了,没爱了,今天是元宵,小白先是说好和赵宇航过, 后来临时又被妈打电话来哭着教训, 最后决定还是带形婚老婆回家陪爸妈,赵宇航把家里的应酬全推了,就是想和小白一起过节,结果被放了鸽子。
于是两人开始吵架, 吵架吵到一半赵宇航和小白动起手, 他舍不得打小白,只是推了他一下,小白却揍了他一拳。
林泽一边把哈根达斯的现金券数出来给服务生,一边时不时地点头嗯嗯,示意听到了,司徒烨却听得很有兴趣,赵宇航接着说:“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敢对他动手, 他呢?他下手这么狠……”
赵宇航被揍了一拳后,忽然一下心就凉了,他万万没想到小白居然真的会用这么大的力气,那一拳仿佛在说以前他们的爱情都是笑话,爱人一翻脸,比仇人还要狠。
“还好吧……”司徒烨只能这么说。
“还好吧。”林泽不敢作过多评判,他以前对谢晨风还有更狠的——抡起铲子照着他的脸砸,赵宇航挨的这么一记“还我漂漂拳”能算得上是个啥?
司徒烨说:“你想想他对你的好。我每次想放弃的时候,就会去想,他曾经对我这么好,不要放弃……”
林泽:“?”
林泽奇怪地看着司徒烨,司徒烨朝他笑了笑,眨眼,林泽明白过来他多半是在杜撰点故事,安慰赵宇航。
赵宇航叹了口气,说:“回忆这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总是一些很伤人,很刻薄的争吵的片段。都是面目狰狞的痛苦,没有多少温馨,真的,都是些烦心事,我为他放弃了这么多,想找点他爱我的证明,都找不到的。”
这句话一出,林泽就明白到赵宇航的爱情完了。
林泽曾经也是这样,那种既疲惫又无奈的心情,回忆起在一起的时候,只有烦心事,没有多少值得期待的过往,若没有这句话,他多半以为赵宇航只是一时冲动。但赵宇航这么说,林泽便明白到他是真正的不愿意再撑着了,大家各自解脱吧。
“没事。”司徒烨说:“你来重庆发展吧,给你介绍好的。”
赵宇航反问道:“你不是才分手吗?”
司徒烨登时噎住了,赵宇航说:“累,不想再谈了,就这样吧。”
三人吃完免费券的冰淇淋,林泽道:“走吧,去南滨路吃晚饭。”
赵宇航刚出门便问:“重庆有gay吧么?”
林泽道:“最大的gay吧如意被整顿,变成普通的夜总会了,小的我就不清楚了,喂,高帅富,你不是说不想再谈了么?”
赵宇航站在北城天街中间,回头说:“不想再谈也可以去gay吧坐坐的嘛!”
林泽与司徒烨同时色变,拼命示意他小声点,一前一后把他塞进车里,忙不迭地开车走了。
夜晚林泽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按照赵宇航的想法是过来找个gay吧,看看元宵有没有基佬相亲会,再找个顺眼的,谈个异地恋以坚定分手后不再回头的决心,但有谢磊前车之鉴,林泽真是吃撑了才会带他去gay吧找人,绝对禁止!
三人在南滨路吃完火锅,回来林泽便提议去看电影。
于是三个大男人夹在一群成双成对的情侣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地去看电影,赵宇航半点心情也没有,奈何要客随主便,只得被拖着去了。
“我要气氛。”赵宇航看完电影,嚼完两大桶爆米花后终于忍无可忍了,说:“不要再看电影了!”
“要气氛吗?简单。”林泽本想看完午夜场就回家睡觉,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出杀手锏了,遂吩咐道:“司机师傅,走临江门儿!”
司徒烨笑着打方向盘,林泽又接了个电话,郑杰打来的,开门黑,今年第一次相亲宣告失败。
林泽道:“在临江门的江边坐着呢,你过来吧。”
司徒烨去买啤酒,不打算开车了,买了一箱啤酒,三人在江边喝酒,把酒瓶敲得哐当响。
嘉陵江畔,万里江波碧光粼粼,一轮圆月东升,颇有春江花月夜的气氛。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下气氛足了,赵宇航喝了五瓶啤酒,哭了起来,隐忍的哭声在月夜下回荡,林泽就知道会是这样,赵宇航足足五年多的感情,就这么玩儿完了,那痛苦肯定比谁都要铭心刻骨,荡气回肠。
郑杰到了,奇怪地看着赵宇航,赵宇航哭着哭着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泪流满面地和郑杰握手。司徒烨开啤酒递给郑杰,郑杰灌下去半瓶,清了清嗓子,林泽马上道:“一个人哭就可以了,等他哭完你再接力。”
司徒烨说:“哭不仅是感情活,还是体力活,大家都休息一会吧。”
林泽拍拍赵宇航的肩膀,说:“赵兄不哭,翻过来撸。”
郑杰一腔悲情消散得无影无踪,赵宇航搭着郑杰的肩膀,也不问他是谁,说:“你怎么了?”
郑杰郁闷地说:“相亲失败。”
赵宇航拍了拍郑杰的背,用重庆话说:“没啥子得,屡败屡战,继续。”
林泽朝赵宇航介绍,说这是他发小,又问郑杰说:“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郑杰:“债。”
林泽不说话了,早就教过他不少次,开始别提这事,等确定了愿意好好谈,第二次,第三次再说,把数额说小点,最好是告诉对方自己在帮母亲还债,还完了就结婚。
如果对方真的说没关系,还就还吧,再作点规划什么的,就把债务说大一点,如此循序渐进,毕竟郑杰也并非要帮母亲把债还个干干净净,只要能先应付那群黑社会就行了。以后实在不行再报警想办法。
但郑杰就不,他总觉得不先说等于是在欺骗人,所以每次问到他家庭他都老实交代……话说林泽突然想到一件事,这都几个月了,讨债的怎么没来?
七、八、九、十……快半年了啊。林泽正在疑惑,又听郑杰开始朝赵宇航倒苦水,赵宇航喝醉了,说:“没事,还了就能结婚了!我帮你还!”
林泽:“……”
司徒烨:“……”
郑杰道:“谢谢……”
林泽心道这话也能相信的?喝醉酒了说的最不靠谱,忙道:“你们别……”
郑杰却拦着林泽,也有点醉了,朝赵宇航道:“我不认识你,但我谢谢你!”
林泽:“……”
“但是!我相信我自己可以!”郑杰说:“阿泽也会帮我,冲着你这句话,随时欢迎你来我们家玩!”
林泽和司徒烨登时静了。
“好样的。”林泽笑着拍拍郑杰的肩,司徒烨则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赵宇航道:“哎,阿泽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大家都是自己兄弟,别说这些客气话!来,喝酒!”
四人碰啤酒瓶,一通狂饮,喝得头昏脑胀,林泽在江边吐了,司徒烨忙拿出刚买的矿泉水给他漱口。
赵宇航道:“阿泽,你怎么分手的,说。”
郑杰说:“那个人死了撒。”
赵宇航不吭声了,郑杰醉醺醺地说:“你们都是,都是……那个说。”
司徒烨点了点头,把水递给他,郑杰又推回来示意不喝,赵宇航说:“你……你不是?”
郑杰道:“我……晓得你们都……都是、有0,有1的说。还晓得啥子419……飘……飘。”
数人蓦然爆笑,郑杰跟着林泽久了,行话学会不少,连“飘飘”这种地域称呼都知道,登时三人笑得什么愁绪都被一扫而空,赵宇航拍拍郑杰的背说:“有前途!阿泽怎么没把你掰弯,要不加入我们……”
林泽吐完后还残余着一点清醒,马上示意赵宇航别乱说话,郑杰要是性向转了,他负不起这个责任,赵宇航却道:“你和阿泽可以……”
“他……”郑杰醉醺醺道,扯过司徒烨,把司徒烨和林泽推到一起,说:“他和他一起可以!”
赵宇航道:“嗯,可以可以!”
司徒烨忽然道:“我和阿泽认识,比他和谢磊认识还早呢。”
林泽斜眼瞥他,说:“有么?只是一两天而已吧。”
司徒烨说:“那时候我在星巴克里,问你冰水续不续杯……”
林泽道:“可你当时没有半点意思,否则我也不会先爱上谢磊,像你条件这么好的,你不说你是1,不说要钓小零什么的,我早就跟你谈了……”
这个话题非常尴尬,司徒烨和林泽都涨红了脸,大声认真地讨论彼此为什么起初没有勾搭上的可能性,说到最后司徒烨躺在地上,无奈地大吼道:“我总是说不过你——!!”
林泽哈哈大笑,笑得不住咳,提着酒瓶一路敲,一路起身走了,赵宇航兀自在他们身后大声道:“喂!阿泽!你真不考虑我小弟么?”
司徒烨怕林泽掉进江里去淹死,一路追了上来,林泽落寞地站在江边,头发短得像个刺猬,外套上全是自己吐过的痕迹,冷风一阵阵地吹来。
“你什么时候认赵宇航当哥了?”林泽问。
司徒烨道:“在北京的时候认的。”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司徒烨说:“回去吧。”
“司徒烨。”林泽提着瓶子敲了敲,站直了身子,看着月夜下司徒烨的脸,用酒瓶抵着他的胸膛,推了推,说:“你……”
司徒烨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领导。我就想问你。”
林泽嗯了声,眉毛一扬,询问地看着司徒烨。
司徒烨笑了笑,说:“我现在如果走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林泽道:“当然,我觉得我都快爱上你了。”
司徒烨说:“我怎么总是觉得,我在你心底的地位比不过一个死去的人。”
林泽莞尔道:“我在你心底的地位也比不过你的梦想。半斤八两。”
那一刻林泽是喝醉了,在他的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刚刚司徒烨和他争吵“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林泽就察觉到了,他知道司徒烨一直对他有好感,否则也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陪着他,而自己对司徒烨呢?他说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一点,只要他们的关系稍稍一升温,就一定会相爱。
林泽素来只相信爱上与没爱上,却很少碰上这种99°c的水,加一度就沸腾的情况。他知道司徒烨的感情也是一团乱麻,以司徒烨的态度,无论扔哪里都是祸害。两团乱麻混在一起的人生,只会搞成一团更大的乱麻。
那天晚上他们回去继续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只有司徒烨喝得不多,他打了个车,把三人挨个扛上去,回了林泽和郑杰的家。
翌日林泽睁眼的瞬间头痛欲裂,起身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脱得剩下一条内裤,司徒烨睡在他身边,呼吸一窒。
林泽起床,看了看和他盖一条被子的司徒烨,想起昨天晚上说的话,拉拉自己的内裤,昨天似乎穿的不是这条内裤!
林泽犹如五雷轰顶,当场说不出的尴尬,怎么回事?!他始终不相信电视剧里那种醉酒后上床的桥段,开什么玩笑?别人的事他不知道,但林泽自己是肯定不会在醉得糊涂的情况下做/爱的。
林泽下床去,看见床下扔着一条沾了滑腻液体的内裤,正是昨天穿的平角短裤,瞬间整个人就炸了。
“别装睡。”林泽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烨睁开眼,说:“我会对你负责的,阿泽。”
林泽:“……”
林泽只觉自己的人生实在是一塌糊涂,生平碰上的尴尬再没有比这更夸张了,天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林泽满脸通红,根本想不到要怎么说,快手快脚穿上秋裤与长袖衣服,一阵风地出去。
一出客厅,更五雷轰顶的事情来了——郑杰躺在沙发上,吐了一地,昨夜的残骸还没收拾。林泽快疯了,郑杰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赵宇航躺在他床上睡觉。
还好还好……林泽迅速去刷牙洗脸,司徒烨打着呵欠,站在林泽身后,看镜子里的他。林泽脑子像是搭错线一般,手掌在自己头顶比了比,又比司徒烨,觉得他好像没自己高,突然说:“你多高?”
“176。”司徒烨乏味地说。
林泽177,又问道:“你……你被我那个了?谁当的1?”
司徒烨没吭声,转身要出去,林泽马上把厕所门一关,把司徒烨关在洗手间里,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司徒烨笑了起来,看着林泽,摸了摸他的下巴,说:“阿泽弟弟,你觉得呢?”
“喂喂喂……”林泽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你……换我内裤了?”
司徒烨笑着去拿扫把,林泽却态度强硬地按着门框,把他拦着,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烨道:“没什么事,就是你一边哭一边抱着哥哥……”
林泽的底线终于崩溃了,怒吼道:“去死吧——!”
司徒烨忙不迭地逃了,跑出去的时候险些碰翻了茶几,郑杰被惊醒了,头重脚轻地上厕所,里面赵宇航也醒了,一片混乱,郑杰出来扫地拖地,赵宇航在里面道:“阿泽你家有牙刷吗?”
郑杰道:“有!我有!你等等哈!”拖地拖到一半又去给赵宇航找牙刷。
林泽接过倒在地上的拖把给郑杰收拾战场,司徒烨拿着他的内裤出来,林泽火速抢到手,冲到阳台去扔进洗衣机里,又去把郑杰的脏衣服和自己的扔进去。
“只是擦枪走火了而已。”司徒烨笑道:“别那么紧张。”
林泽点了点头,瞥了司徒烨一眼,这样大概能解释了,自己将近半个月没有性/生活,也没打过□□,一定是梦/遗了。
“我……”林泽想了想,想对昨天晚上的话表达点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瞬间道:“几点?糟糕,要迟到了!”
“我已经请假了。”司徒烨说。
林泽松了口气,这么大清早一惊一乍的,快成精神病了。
洗衣机呜呜地转动起来,司徒烨接洗衣液和消毒水朝里倒,林泽关上盖子,问:“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
司徒烨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说了什么怪话你自己不知道么?”
林泽侧身让过司徒烨,出客厅去,司徒烨马上追在他身后,说:“喂,你说的话还算数么?别走啊。”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我说了什么?”林泽终于扳回了主动权,郑杰在热牛奶,险些被他俩一碰牛奶全洒出去,赵宇航又道:“我的行李呢?”
行李还在车上,司徒烨只得去拿车钥匙,出门去开车,说:“阿泽,等我回来,我还有话说。”
这境地实在太尴尬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林泽却有种在海面上飘荡了几个月,终于靠岸的感觉。司徒烨前脚刚走,林泽便马上道:“郑杰。”
郑杰在微波炉里热了牛奶面包,过来坐下,赵宇航穿着郑杰的衣服,洗完澡出来,还是有点小了,林泽看了赵宇航一眼,发现他眼里似乎在得瑟的笑。
“我昨天喝醉酒,开玩笑好像开过头了。”林泽朝郑杰说了和司徒烨的话,郑杰听完之后两眼突出,作丧尸状。
郑杰:“好撒。”
林泽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赵宇航道:“阿泽,我弟看上去喜欢你。”
林泽道:“哎你别添乱!赵宇航,你别出去给我乱说。”
赵宇航示意林泽安心,绝对不说,林泽趴在桌上,郑杰说:“司徒烨不错撒,适合你。”
林泽瞥了郑杰一眼,赵宇航目不转睛地看电视,说:“你对他太好了,是你的错。”
“我什么时候对他好了?”林泽说。
赵宇航与郑杰笑而不语,林泽总感觉无论跟谁在一起,自己总要被当成最小的,当然,事实上从年龄来看,他也确实是最小的。
电话响了,那头是主编在催,让林泽马上回单位去——稿子出了问题,怎么最近都魂不守舍的,太懈怠了,林泽只得火速换衣服,出门打车去单位。
一小时后,司徒烨把车开回来,林泽已经走了,郑杰说:“让你吃过饭去单位。”
司徒烨心事重重地嗯了声,郑杰和赵宇航乐得笑个不停,司徒烨蹙眉看他们,说:“怎么了?”
赵宇航哈哈哈地推郑杰,郑杰又把牛奶喷了出来,两人忍笑忍得东倒西歪,司徒烨怒道:“神经病!”
然而转念一想,司徒烨又明白过来,遂追问道:“阿泽说了什么?”
郑杰电话响了,登时触电般地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日哟,完了完了,咧哈完了。”接着飞速收拾东西,冲出门去上班。司徒烨忙道:“等等!郑杰!我兜你过去!”
赵宇航道:“那我呢!喂!”
司徒烨走了,郑杰和林泽都要上班,根本没人陪赵宇航,赵宇航马上苦逼了。
上午十点,林泽上了轻轨,看见一对gay像是恋人,坐着玩手机,左边的男人估计是攻,衬衣灰西裤皮鞋,有点脏,长得也很一般,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青春痘伤疤,有点瘦,起码也有三十五六岁了,不帅不高,容貌普通,疲于奔命,挤地铁的上班族,几条白头发,身高一米七出头,标准的重庆小男人。
右边的则白白净净,却瘦瘦小小,一副学生样,多半是受。受把攻的手机横过来玩游戏,攻则搭着他的肩膀,亲热地看手机屏幕。
“住进去以后别和寝室的人吵架。”攻说:“没人惯着你。”
受点头,问:“你呢?”
那攻说:“回去我给你打电话。”
林泽拉着吊环,低头看手机,在玩愤怒的小鸟,攻教他怎么玩,把猪撞倒了,两人一起笑,林泽也跟着笑。
车到了某个站,整个车厢一下空了近半,林泽到对面坐下,脑子里被填满的东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看着对面的这对gay。
受长得也不帅,戴着眼镜,但年轻男生总是有种干净的味道,就是个很普通的大学生,脚边放着个脏兮兮的行李袋,林泽猜他或许是今天到沙坪坝去报道,准备开学,但零看起来挺穷的,应该不像刚从江北机场过来才对。
攻抬头看了林泽一眼,笑了笑,继续和零玩手机,又说:“给你爸妈发短信了么?”
“发了。”零头也不抬笑道,攻又说:“怎么解释的?昨天晚上他们打电话去你寝室了?”
“嗯。”零说:“我跟他们说我在哥家,认的哥哥。”
攻点了点头,车厢里只有对面的林泽,林泽在低头看手机短消息,攻便侧头凑过去,吻了吻零的额头。
林泽眼角余光瞥见了,从对话中猜出这个零应该是在元宵前来的,在攻家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攻请假送他来开学报道。他们能在一起长久么?看得出老男人是想认真谈的,但有些同志刚进圈子时年轻,帅气,青春是资本,可以在圈内到处勾人,长得帅的更不愁没床伴。等到时间一长,就都疲了,油了,想安稳,也不知道要怎么停下来。
三十岁左右的gay都想找个愿意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而找个未曾涉足圈内事的大学生,除了把他保护起来,不让他接触这些以外,祈祷他不要经不住诱惑之外,几乎别无办法。毕竟感情都会变淡,成为七年之痒。
林泽看了一会手机,车到站,乘客纷纷下车,他还坐在轻轨里,想给司徒烨打个电话。司徒烨却先打过来了。
“在哪里?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司徒烨说。
林泽走出地铁站,答道:“你刚去开车,主编就打电话来催,你快来上班。”
“好吧。”司徒烨那声音明显听得出很不高兴,把电话挂了,林泽站在地铁站里,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只得收拾收拾心情去上班。
一走上台阶,出站口登时阳光灿烂,洒得铺天盖地,天空现出一片靛蓝。那一刻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想到自己第一次分手时的那种灰暗,很久都碰不上一个认真的想过日子的对象的茫然,想到谢晨风的离开,想到与司徒烨的初识。就算不是恋人,这么认识,并在一起的缘分也很难很难碰到了,有个人陪着,彼此分享快乐,是很好的事。
林泽进麦当劳里买了两份早餐,提着进电梯,回报社。
然而刚进报社林泽就想发火,一名记者在昨天报道了一个社会新闻,内容关于夫妻离婚,盛怒之下扬言要把孩子砍成两半,一人分一半。结果对方找上门来,在报社里面闹,让撰写新闻的人赔偿名誉损失费。这新闻林泽在放假前就看过,让他不要上版,一来别人孩子正在医院里不让探视,还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记者只看到一地血,邻居说那家人把孩子砍伤了,都是转述,事件不够客观;二来这算个什么事?林泽要做新闻都不带做这种,没有亲眼查证,不敢决定,交代他先写个别的新闻去填版。
那记者不知道是想偷懒,也有可能是觉得愤怒,于是把自己的稿子给上了,然而那孩子的父亲看到有记者去就起了疑心,隔日看了报纸找上门来,在报社里闹个没完,惊动了社长,主编,连主任也过来了。
林泽真是遭了无妄之灾,然而那版面又是他负责的,当天他看完以后通过了,只是提醒那记者换个别的新闻,就忙着出去接赵宇航。这下好了,只得跟主编在办公室里商量,要么在今天的报纸澄清一下。
“拉出来的屎还能吃下去么?!还能塞回去么?!”社长咆哮道:“我问你,林泽!这像什么样子?今天登报,明天澄清?!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林泽被社长骂得想笑,却又不敢笑,本来烦死人的一件事被社长这么骂出来他反而什么气都没了,可不然又要怎么办?这人明摆着来讹钱的,要求心理损失费,名誉损失费……只要给他一次,隔三差五地上门讨钱怎么办?
主任忙不迭地给社长道歉,社长又亲自去解决,林泽陪在一边,朝那当事人道歉,对方一口咬定要钱,林泽终于有点烦了。
社长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要道歉可以,赔钱没门,当即朝林泽道:“你自己解决。”
林泽本身也很烦家暴,毕竟他自己是从小被家暴大的,但中国人有句老话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里不管发生了什么,外人都是没权管的。想当年他被自己父亲打得差点死了,邻居也就象征性地劝几句,国人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又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站了一会,决定不管这个来找事的,自己进办公室去喝咖啡。
大门外鬼哭狼嚎,保安拦着,出错的记者连头也不敢抬,躲在显示器后面,林泽喝了口咖啡,说:“社长问你,拉出来的屎可以塞回去么?”
整个办公室里哄笑,林泽看了眼表,司徒烨还没来,外面边哭边骂,连同一层办公楼对面新女报的编辑都出来了,好奇地看了一眼。
十一点的时候,外面嚎累了,声音小了些,拿着个加多宝凉茶罐,不停地扔到墙上发出好声音,林泽被那声音搞得很烦,主编又过来说:“林泽!你不想办法解决?你的办事能力太差了!”
林泽知道这个月免不了被扣奖金,反正也挨骂了,钱也扣了,索性拖着大家一起享受一会轰炸,此刻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了,遂朝主编道:“午饭之前一定解决。”
主编点了点头回去,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看着林泽,看他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人送走,林泽翻了会通讯簿,用单位座机拨通了一名刑警队长的电话。
那名队长就是上次击毙了杀人犯的新闻主角,林泽朝他采访过,后来又根据他的意见修改了稿子。林泽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队长接完以后很爽快地说:“我叫两个人过去一趟。”
十一点十五分,刑警队的人到了,在外面朝那人说跟我们走,去医院看看,调查清楚这事再来领名誉损失费不迟,索赔的人马上就紧张了。林泽追出去要说点什么,两名刑警已经把人带进电梯里,走了。
这事解决得比扫地还快,林泽去敲门,说:“那人走了。”
社长回家,主编又若无其事地坐着,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说:“你去做专题吧。”
林泽回办公室,朝手下们说:“屎不用塞回去了。”
谢天谢地,整个办公室同时松了口气,林泽注意到刚才一直在忙这事,手机没顾上看,上面显示了六个未接来电,都是司徒烨。
林泽拨回去,那头司徒烨接了,说:“阿泽,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林泽道:“在单位,还能在哪?快过来吃午饭。”
司徒烨的声音有点发抖,说:“我车开不稳撞了,手断了,他们让我打电话给报社,让我赔车,你能过来一下么,我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