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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住缰绳,肖兆轩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城墙，不再前进。见状，舒睦也停了下来。“要绕开吗？”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没听说过像艾利亚这样的大城市闭门谢客的事，眼前的情况实在太异常。
“不行,离开艾利亚的话我就不知道怎么联系贾斯汀了。”肖兆轩坚定道,“今天现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再慢慢想进城的办法。”
舒睦欲言又止。
直觉告诉他应该避开现在的艾利亚城,去别的地方才会安全，但是肖兆轩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对方，如果坚持自己的观点的话，最有可能的发展，就是肖兆轩提议分道扬镳。他不想那样。
舒睦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雏鸟情结——肖兆轩是他来到卡米尔大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还很巧的是他在原本的世界中曾经崇拜过的人。这两点叠加到一起，让他本能地想要跟对方待在一起，只是看到对方的身影便觉得安心许多——哪怕他明知道跟着肖兆轩，自己只会不断游走于危险的边缘。
这位玩网游的时候喜欢PK的大神，即便穿越了似乎也没有放弃冒险精神的打算。舒睦无法像对方那样兴致勃勃地面对每一个未知的情况，但为了不失去这个特别的同伴，他选择了沉默地陪在对方身边，这样至少对方做得太过的时候，他能稍微劝阻一下……虽然被劝阻的人未必会听就是了。
“往东走半小时左右，有一个小村落，或者我们可以先去那边打听一下情况。”终于，舒睦建议道。
“那就去吧。”肖兆轩没有反对。
舒睦口中的小村落真的很小，小到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当他带着肖兆轩来到此地时，后者一度以为走错了地方。
树林中的一块略微平整的空地上，只有六七个用树枝和稻草搭起来的三角形棚子，看上去十分寒酸，甚至不如猎人们为了在森林中捕猎累了可以休息而建起来的临时落脚点。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的，这地方真的还有人住着吗？”肖兆轩怀疑地看了一眼那些三角形的棚子。
舒睦其实也不太确定这个地方是否还有人居住。他是因为某次做护送任务时刚好路过这边，才知道艾利亚城外还有这么个小小的村子的。那时候他对小说里常见的隐藏任务之类还抱有相当高的热情，并且擅自认定藏得如此隐蔽的村子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故事，所以才特别把这个村子的坐标牢记在心上。
不过，那之后他只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把这个地方摸了个一清二楚，理所当然的，并没有触发他期待中的隐藏任务。
从马背上下来，舒睦一边走近其中一个棚子，一边道：“如果他们没有被妖魔袭击的话，我想应该还有人在的……这地方太小，连村长都没有，据说是靠在森林里面采草药卖给艾利亚城的药材商维持生计。”
“你连这种事都记得？”肖兆轩有些惊讶了。
“因为我当初以为这个地方会有什么隐藏任务……”舒睦尴尬地笑了笑。
这些棚子的门窗跟墙壁一样，都是用树枝扎成的，防盗效果基本为零。但即便如此，舒睦还是谨守礼仪，敲了敲门。
棚子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倒是虚掩的棚门因为舒睦的动作，自己开启了一个缝。
透过从屋顶漏进棚内的阳光，舒睦根本都不需要走进去，就能清楚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的情况。于是他朝肖兆轩摇了摇头。后者皱了皱眉跳下马来，仿效舒睦的动作，敲了另外一个棚子的门，同样没有人，而且门也没上锁，他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如此，数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把小村的每一个棚子都检查了一遍。
“奇怪，人都上哪去了……”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小村，舒睦很困惑。同时，小乐仿佛随时都要炸毛的模样也加深了他的不安。
与不知道不安源头出自哪里的舒睦不同，肖兆轩看着这整整齐齐却空无一人的细小村落，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了他跟贾斯汀首次遇到黑水精灵的那个废村的景象。这两者之间的相似点多到他不需要详细比对，就能准确指出的程度。
将阳燧匕首扣在手中，肖兆轩淡淡道：“我本来以为西里尔离开艾利亚城之前已经解决了那只变异种，但现在看来，他的工作显然完成得不怎样。”
从肖兆轩看似平静的话语中推测出了这个小村的人可能的遭遇，舒睦脸色微白。
很难想象西里尔那种认真的性格，会在没有布置任何对付变异黑水精灵的措施的情况下撒手走人。是因为寻找无名骑士这件事更加迫切，所以他无暇作出详细的安排，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在舒睦思考期间，肖兆轩已经把整个小村彻底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黑水精灵残留的痕迹。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说着，肖兆轩不客气地走进其中一间棚子里面。他打算等入夜以后，再到艾利亚城去查探一下。
得知肖兆轩的打算后，舒睦表示了反对。
“夜晚是妖魔活跃的高峰期。如果艾利亚城真的已经被那只变异黑水精灵控制，你就是去送死。”在肖兆轩反驳自己之前，舒睦继续道，“也许可以让我试试。”
“嗯？”肖兆轩挑了挑眉，“如果连我去都是送死的话，那你到底是出于怎样的自信才决定要取代我的？”
“因为我有比你的隐身更安全的技能。”舒睦没有介意对方略带讽刺的态度，坦然道。
契约师这个职业，战斗的时候并不是把契兽放出来，然后指挥它作战就算完事了——这是召唤师的行事风格。除了指挥契兽作战以外，契约师还能把自己的精神与契兽同化，然后共享到契兽感知的一切。
这个技能就是“共知”。
舒睦早就注意到导师交给自己的技能书里面有“共知”的记载，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地尝试过，毕竟这个技能并非没有风险，一旦失败的话，会导致契约师自身在一段时间内失去知觉。在与肖兆轩重逢之前，舒睦身边并没有可以守护他尝试使用这个技能的伙伴，而现在不同了。
听了舒睦的解说，肖兆轩道：“所以我待会儿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在你灵魂出窍的时候看着你的身体？”
灵魂出窍……肖兆轩这遣词让舒睦因即将开始的冒险而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些许，他笑着点点头，“对，看着我就行了。”
显然，习惯了做主导者冲在前方的肖兆轩不是很适应两人之间角色的变换。但他看着舒睦跃跃欲试的表情，就觉得充当一回临时保镖也没什么。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后，舒睦当场就叫过小乐，开始尝试与它的精神同调。
红炎犬并不清楚舒睦想要做什么，但看到舒睦试图与自己额头相抵的时候，它还是十分愉快地采取了配合的态度。大约是小乐完全没有防备的缘故，舒睦这第一次的尝试运气还不错，片刻过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同时，小乐也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多出了别的意识。它惊惶地叫了一声，然后舒睦与它的意识连接就这么被切断了。
从小乐的反应，肖兆轩也知道舒睦这次尝试失败了。
“我再试试。”舒睦心里对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未沮丧。事情不可能总是一番风水，越是遇到挫折就越要冷静地坚持，他早已习惯了失败又重来的感觉。
肖兆轩却按住舒睦的肩膀道：“不急，也许还有身体疲惫的原因，休息一下再试。”
他们从进入百足洞窟以后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很好的休息，今天基本也是在马鞍上度过的，身体状态不好就会影响到精神力的集中。
舒睦明白肖兆轩说的有道理，让他以外的是对方居然会主动提议休息，要知道以往叫休息的往往都是他自己。
他们借用棚子里面现有的炊具吃了这些天来最像样的一顿晚饭，然后舒睦耐心地跟小乐一遍遍地低声解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这样的努力并不是徒劳，当夜之女神的纱裙轻轻洒落地面的时候，舒睦总算完成了跟小乐的第一次“共知”。
旁观的肖兆轩清楚地看到了舒睦表情的改变。
与小乐“共知”以后，舒睦的身体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蜡像一般，虽然还有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但其面无表情的脸却营造出了一种非人的氛围。
肖兆轩微愣，不习惯地将视线从舒睦麻木的脸上转开。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实在很难想象如舒睦这样爱笑的人也会露出此刻这般冷漠的表情。看来卡米尔大陆的契约师数量稀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职业的某些技能，看上去完全可以跟“邪恶”这样的词攀上关系。
“共知”完成后，小乐在舒睦的意志驱使下，无声地跑出门去，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到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