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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到了!”轿夫将轿子稳稳的停住了,然后在暖轿外唤道,西北汉子特有的醇厚的嗓门将里面正在打盹的人一下子就吼醒了。
奉天将貂绒的大衣裹紧,抄了暖手抄,用手肘掀开了轿帘,刚出了暖轿,一阵冷风便扑面而来,冷的奉天缩了缩脖子。拈了锭碎银子给了一旁的轿夫:“请哥几个喝酒吧。”说完抬眼一看,就看到门口挑着对大红灯笼的楼牌坊,此处的建筑都和这儿的人似的,带股子野味儿。
掀了艳色的门帘,里面传出的嘈杂声和刚才那景春楼差不多,不过到底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来的也是有些家底的,所以看起来能稍微好一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迎了上来,随身还有几个看起来姿色平庸的娼儿:“这位大爷是第一次来吧。”本应是一句柔媚入骨的话,那婆娘的大嗓门却震得奉天直皱眉头。
奉天伸出手抠了抠耳朵:“这位妈妈,有没有什么好介绍啊?”一听那语气竟是风月之地的常客。
那艳色早衰的老鸨一个飞眼,差点将奉天劈晕:“我们这儿有飞燕,善舞,还有崔盈,善歌,还有杉雨,琴技可是整个留侯镇一流呢。”
“哦?”奉天摸着下巴考虑着哪个好点呢。
那老鸨还以为这位客官眼界高,又往前凑了凑:“还有我们这儿的头牌:子烟,她可是魏宜人,不仅长相不俗,更是多才多艺,技压群芳呢。比那京都邀月阁的柳笑颜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是吗是吗?”奉天听到老鸨这么一说,立马来了兴致。奉天静王妃今生最大的好爱除了美食和睡觉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贪恋美色。想当初,他爹爹可是偷偷在背后告诉自己皇宫王府有各种美人呢,发现自己又想起自己嫁人的原因,奉天暗自呸了呸。
看到奉天听到子烟是个美人之后,眸子都有些熠熠生辉的急色样子,老鸨知道有戏了,赶紧又上前,肥厚的身躯差点将奉天拱倒:“那是自然,不过这美人……”说完皮笑肉不笑的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哦。”奉天一点不意外的从怀中取出几个足金金叶子,扔给那老鸨,“赶紧带路吧。”
那老鸨转身咬了咬那金叶子,发现是真的,赶紧边往袖子里塞边拉着奉天往楼上走,那木质的楼梯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着:“您不知道啊,我们子烟可是个清倌,只卖艺不卖身,您可悠着点儿!要是您真的中意了咱们子烟,这价钱好商量……”老鸨看准奉天是头肥羊,准备再好好宰他一顿,却不知道咱们静王妃早就被圈养了。
“子烟啊,来客人了。”那不次于刚才轿夫的嗓门在那香闺门口喊了一句,又撩了袖子啪啪的拍着门,与其说是个老鸨,不如说是个上门要债的。
“来了。”里面一个带着浓郁的异族口音的女子缓缓打开了门,标准魏宜人深邃的五官,高挺小巧的鼻子,一双紫色桃花眸,粉黛薄施,异域的装扮,披散着一头稍微有些泛着黄色的长发,只着了一件嫩藕色的肚兜,同色的绸裤,外着了一件黑色及地的貂绒披风似的外搭,更衬得那肤白似雪。双足裸着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只在那脚腕间戴了一对银质的铃铛,走起路来丁当作响。
“子烟啊,这位大爷可是慕名而来的,你可要好好伺候这位爷啊。”老鸨与其说是挎着奉天,还不如说是架着奉天,将人架进了屋里,便扭着只比门框窄不了的臀下了楼。终于被老鸨卸货一样扔在屋里的奉天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狼狈的摸了摸脸。
屋里的摆设倒是精致的多,也是烧着地龙,却是雕花大床,柔纱轻幔,桌上的兽首香炉传来袅袅香气,奉天深呼了一下,味道清冽,是上好的薰香。
转了一圈的奉天,脱了大衣,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矮桌旁的兽毛地毯上,依靠着一旁的锦缎软枕。
奉天捻起桌上锦盒里的玫瑰瓜子,慢悠悠的磕了起来。啧,味道不错,这人的口味倒是和自己蛮像的,长的吗,看着跪坐在自己一旁帮自己热着酒的子烟,奉天熟稔的用手指勾了那细腻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嗯,是比柳笑颜好看,要不爷赎了你吧。”奉天忽然动了这个念头,有些兴奋的提议道。
“爷说笑了。”不甚熟练的虞国语言听起来却是酥软入骨的感觉,不着痕迹的转了头,让自己的下巴从某个吃豆腐的人手里挪了开,“来尝尝我们楼里自己酿的君子笑。”说完斟了一杯酒,那酒色暗黄,有些浓稠的样子,一看便是纯度极高的多年烈酒。
奉天皱着鼻子闻了闻:“嗯嗯,好酒。”拿起轻抿了一口。入喉先是一阵粮食的清香,然后到了肠胃变得热辣起来。比起那烧刀子,虽没有那股子豪爽,倒是多了分文人内敛的味道,所以才叫君子笑吧。
奉天回味的眯着眼睛砸了砸嘴:“不错不错,再叫点佐酒的小菜吧。”刚吃完了的某人一喝酒又勾出了馋虫,可是有些皱眉的看着那杯酒,又接口吩咐道,“有没有不烈的酒?”
“爷稍等。”那子烟一副温顺可人的样子,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上了好几道精致的佐酒小菜,一看竟是帝都有名的菜。是那子烟特意吩咐的,这奉天一听口音便是那帝都之人,奉天倒是有些反感的看着桌子上的菜:“你们做的又不正宗,给爷换了你们这儿特有的来!”奉天挥了挥手,他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为的是什么啊!
“是。”不一会,又换了一桌子奉天没见过的。
“诶?这都是什么?”奉天有些讶异的看着满桌子自己都没见过的吃食。
“都是奴家家乡的一些特色的小吃。”那子烟又给奉天斟了一杯酒,那酒竟是莹润如玉的颜色,“这是奶酒,口感温润,滋补身子。”
“哦?”奉天有些诧异盯着那酒,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砸了砸嘴,满嘴的奶香味儿中带着甜腻的酒气,正是他好的那口。“嗯嗯!”奉天举杯饮尽,还拿着杯子示意那人再给自己斟满,刚端了杯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侧头问坐在一旁的子烟:“会划拳么?”
“什么?”子烟看着面前长相虽说不够俊逸但是也算是斯文的男人,按理说,怎么也该叫行酒令吧。“爷是想行酒令?”
奉天有些鄙视的看了看子烟:“你个头牌不会只会那些劳什子吧,就是划拳会不?”边说边揽了袖子,露出胳膊伸着拳头在子烟面前晃了晃,“五!十五!”
“……自然会。”
于是,我们逃家的静王妃“逃家”后第一晚上逛了窑子,花了重金,然后和花魁两个人打着赤膊在屋里……划了大半个晚上的拳。
“子烟,嗝……”面色酡红的奉天微敞着衣领,本就松散挽着的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了开,一旁的子烟那件貂绒的外搭也早就扔在了一边,只着了一件藕色的肚兜,外面是一件素色的厚纱用五彩的绣云纹的绸丝带在腰侧轻挽了一个花,一双柔荑在奉天的胸口拍顺着。
两个人已经将那一小壶的奶酒都喝光了,都已经是半醉的样子了。
“爷还有什么吩咐?”子烟向前探了身,吐气如兰,处在温柔乡里的奉天受用的抿着嘴傻笑着。
奉天眯着摸了一把子烟滑腻的被酒气熏得微烫的脸侧:“爷赎了你吧……”
子烟并未多说起身坐到一旁的古琴旁边素指轻拨,启齿低唱。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江潮,斜溜钗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情,转转过回阑叩玉钗。”明眸皓齿加上西域人有些生硬的虞国话唱的这首词别有一番风味儿。一曲终了,还以为那位大爷听的入了迷,没成想,一抬头,那人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睡得烂熟了。
“大爷……您要在住下的话,奴家这就去给您铺床。”说罢就将奉天的胳膊横跨过自己的脖子,将人硬撑了起来,但是熟睡的人本就是瘫软,何况那奉天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好不容易扶到床边,两个人直接就摔倒了被子里!
奉天闷哼一声,撞到鼻子了。眼睛睁开个缝儿,却发现面前是个女人,豁然睁大,然后才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看那子烟本就有些酒色微红的脸更是有些尴尬。虽说她是个青楼窑姐,但是怎么也还是个清倌,还没被个男人这么占便宜过。
正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边门口处又传来了老鸨那高嗓门:“客官呐!我们子烟见客的时间到了!”说完便推门而入,随即就像是被人占了莫大便宜似的三步并作两步“滚”到床边,掐着腰,掐细了嗓门儿:“哟!这位爷!您这是把我们子烟给睡了啊!那我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呢!”
一听到这话,子烟赶紧坐了起来,那边的奉天掏了掏自己被吼得有些痒的耳朵,顺手从怀里又掏出俩金叶子:“喏,就这么多了。”说完抻了个懒腰。
“爷,您这儿……是不是少点儿?”知道奉天有钱,想多宰一些,却又怕人家又什么后台,老鸨有些郁结。
“爷就带这么多,别说是睡了她,就是睡了你口中京中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柳笑颜也够了。”奉天又耍起了无赖,他这次随大军出征可就带了这么点金叶子,还是自家大哥给的,要是他知道自己都是用来逛窑子,他一定又是把自己教育一顿,想到这儿奉天有些庆幸自己没把慧明那个小奸细带出来。
那老鸨听奉天这么说,也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讪讪的罢了手。
“给爷准备个轿子,我要回去了。”被一搅合,奉天忽然失去了兴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吩咐着一旁的老鸨。
“是,这就去给您准备。”又咬了咬那金叶子,老鸨脸上又堆起了有些油腻的笑,“要不爷就在这儿歇了吧。俺们这儿还有其他的姑娘,包爷满意……”
“不用了,爷倦了,快着点儿。”奉天又倚在地上的软枕上,嗑起了瓜子。
老鸨一听不再纠缠,赶紧叫人去准备轿子,须臾轿子就准备好了。
“啊,给爷准备两坛子那个奶酒,还有那个乳酪。嗯,再来一坛子的君子笑。”奉天又转头吩咐道。
“可是……爷,这银子?”那老鸨有些为难的又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不是给你了么?再要去十里外的大营,找静王妃要。”奉天揉了揉眼睛,表示自己的耐心已经告罄,这时候天塌了,他也要当被子盖着先睡一会儿。
那老鸨一听那人提了静王妃,就知道这人应该是和那传言的静王妃关系匪浅,连连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叫人去准备。”
奉天最后又挑了站在一边的子烟的下巴,十足的登徒子的样子:“美人儿,咱们后会有期哈。”说完便进了轿子。
不过,奉天的意识只是停留在自己进了轿子,等再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逃出了囚笼却进了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