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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公子有请,请进吧!”
得到门内之人的命令,盖聂微微侧身,虚声请道。
“多谢!”
韩抱了抱拳,便踏步走入了屋内。
一入屋内,就看见了立于后院翠竹之下,溪泉之畔的两人,其中一人十分熟悉,是他九哥韩非,而另一人,却与人一种熟悉与陌生相较矛盾之感。
此人约莫二十余岁,一袭白衫长袍紧裹着挺拔有型的身躯,如墨般垂立双肩两侧的乌丝飘扬,本是成熟、威严的面庞,被那银纹精致的面毂附着,更显得深沉和坚定。
虽只是淡淡回视一眼,韩心中骤紧,一股无法言喻的霸者气息,充斥着整个庭院之内。
这股气息,与武者的武道修为产生的气势不同,乃是本人本身所经历和心中所积累的部分流露化,自然而然养成的。
而光只是第一眼,韩就清楚,以格局和方气度而言,此人可结束春秋战国数百年的战乱,一天下者,绝不是枉言。
此人目光如剑般凌厉,又如春风拂面般轻柔,直视韩,一脸微笑:“不知这位朋友,找尚某何事呢?”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
韩为之一笑,深意颇远:“对于尚公子而言,会有‘朋友’二字可语吗?”
尚公子不以为然,面箍下的笑容不变:“也许不是朋友,但敌人的敌人,倒也可以称上朋友二字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
韩明白此人以后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置若罔闻道:“利益之争,乃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因为人心总是善变,事过境迁就是此理。”
尚公子眼前一亮,若有所悟:“事过境迁,确是此理。却没想到,你与你九哥一样,信糜法家之学。”
“诸子百家,争鸣不休,其实无有对错之分,历尽数百年的演变,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韩微微摇头:“相比较于其他诸家,法家之学也许不是最让人信服的,却是最快可以完成自己理想和抱负的。”
尚公子剑眉微挑,问道:“那不知你的理想和抱负又是什么呢?”
“昔年,赵文王酷爱剑术,导致朝政不理、国事紊乱,道家高人庄子入宫而去,言天子之剑,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谭,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韩的目光锐利而对:“此为一天下也!”
尚公子眼中精芒大盛:“莫非你的理想和抱负,乃铸天子之剑?行一天下之举?”
“剑有双刃,善恶自赏!也许铸造天子之剑不难,但持剑之人,却更加难得!在下倒有自知之明,此剑虽可搅动天下风云,却也极易反噬剑主。”
“铸剑人在下却也略有所闻,那不知持剑人,你可有发现?”尚公子目光微撇,追问道。
“以在下之见,列国之间,可持此剑者,不出两者。”
“哦?不知那两人?”
“其中一人,便就是在下眼前的尚公子你。”
韩垂手一礼,韩非亦是如此:“韩/韩非拜见秦王!”
“两位不必多礼!”
赢政摆了摆手,顺势脱下了面箍,露出了如幽渊般深沉的双眸,目光微撇,投在韩身上,问道:“那另一人呢?”
韩看向了身侧矗立不言的韩非,道:“我九哥虽是铸剑之人,但一如欧冶子、干将之流的铸剑师,也不代表是名兵利刃最为契合的剑手。所以,九哥只能称为半者!”
这种说法倒也新颖,赢政听完为之一笑:“那还有半者呢?不知是谁?居然可以与韩非先生相较?”
韩摇了摇头,并未继续言及,而是答非所问:“尚公子此时关心的应该并不是此事,据我所知,新郑近几日来了一批外邦人,倘若情报不误,应该就是秦国顶级杀手团体,八玲珑。”
“你想说什么?”
“八玲珑鲜少一起行动,而这次更是倾巢而出,可见他们对于这一次的猎杀,势在必得!”
韩语气深沉:“古人云: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而尚公子可谓是万金之躯,却如此冒险,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赢政声音幽然,透着淡淡的茫然:“天下虽广,列国袤阔,却少有懂我之人,然一阅韩非先生所著之书后,让人回味无穷,故此而往。”
韩含笑,颇显诧异:“却没想到,如公子这般地位的,心性此般……”
“任性?”
赢政一笑,接过了韩未言尽之语,面上不显恼怒:“人生百载,也许会有定论,任性一回又能如何呢?”
看着他略有洒脱的表情,韩也有些明白了对方此时此刻的心情。
比起以后气吞山河、雄盖万世的始皇帝,如今的他,还只是被困在浅滩的蛟龙,一日不减除秦国相邦吕不韦,他就一日无法困龙升天,腾游九霄。
那吕不韦一众党羽,就如同一根紧紧拴住他的铁链,让他此时动弹不得,难受万分。
他此来韩国,相见韩非,除了想一圆心中所思外,更多的是给自己下定决心,完成飞龙在天的冒险之举。
言及于此,韩不再多问:“即是如此,那还请尚公子多加小心。”
言毕后,完成自己好奇心之后,韩果然告辞,离开了庭院。
韩非与赢政也没有挽留之意,随他离去。
他们二人倒也不担心韩会把此事告密于夜幕及八玲珑等人,因为身为韩国公子的韩,绝不会出卖可以给自己利益的国家,并且他们也该转移位置了,想必姬无夜等人,已经快追踪过来了。
夜幕乃是罗网编织在韩国的一根蛛网,如今吕不为欲除去秦王赢政,无论是为了垂手可得利益、还是除去韩非这个政敌,夜幕都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