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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灵的传言经常出现在村子里年长之人的口中,有的地方称之为门神、梁上鬼或者走檐怪。所以我了解一些,但凡人间香火萦绕之处,就会有宅灵的出现,各种各样都有,其主要以香火烟气为食,有时候也会吸食灶气、弃食,以及不好的怨气、阴气乃至邪气、煞气,主要视宅灵强大与否。因为它是灵物,可能是精怪,也可能是一种没有实体的能量聚集体。不过不同于鬼物,它是纯洁的,没有邪念的。
就好像是城市中的流浪猫流浪狗,四处寻找寄宿食寝之地,在找到了之后,就会长时间停留,直到失去食物来源或者寄宿空间,才会离开。
而相对的,为了感谢主人家,它们会帮助抵挡外邪入侵,带来福运。
做到什么程度,就得看其心情了。就好像我家的这条小蛇,前两次邪蛇上了我的床它都坐视不管,知道我真的有性命之忧,才跑出来救人。
我望着地上的两句尸体,问它怎么办。
它却一甩头,扔给我一句关我屁事,就慢悠悠地往回爬,那姿势像个吃撑了的饿死鬼。
眼前的两具尸体,本来附在上面的鬼物已经被小蛇给吃掉了,剩下的就是一具驱壳而已。
重新扔回水里?搞不好会污染水源,而且我死都不愿碰那具泡浮囊的死尸。
唉……干脆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正好我家过年的时候装了一部新的座机,去试试打电话的感脚。顺便回去换一身衣服,大晚上的被风一吹贼冷。
等一会儿,还要过来给沈奶奶驱邪。
我站起来,让萧璞先回去照顾她奶奶,我去去就回。然后就匆匆忙忙赶回了家。
这个时候还是凌晨,万籁俱寂,整个村子都在沉睡。
我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悄悄来到座机前,接着微弱的星光,我打通了派出所的电话,我将那两具尸体的情况和他们简单地说明,并将地址告知了对方,对于我的沉着冷静,接线员显得十分意外,他很难想象一个九岁少年面对几具尸体会如此淡定从容。
我挂掉电话,正准备悄悄上楼换衣服,忽然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来:“阿翼,大晚上的你给谁打电话?你刚才去哪里了?”
是太爷爷的声音。
他话音刚落,就打开了灯,见到我的刹那,他眼珠子瞪得滚圆。
大声呵斥道:“你干嘛去了!”
我急忙做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小点声,被爷爷奶奶听见,少不了一顿痛揍。
“你这孩子,就不能让我们省省心?”说罢,太爷爷一声长叹,关掉灯,拉着我的手去了他的房间。
我的房间就在爷爷奶奶隔壁,所以稍微发出点大的响声他们很容易就会听见。
太爷爷去我房间拿了衣裤,还有毛巾,替我擦拭身体和换衣服。
一边对我说道:“阿翼,不管你从孙大师那儿学了多少本事,都不能随便出去惹是生非,特别是做他们这种行当的,天天与鬼神打交道,很危险,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比得上你师父那样本事了得的高人,所以安分一点,免得惹祸上身。”
“太爷爷,难道我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去管别人的死活吗?”我反问道。
太爷爷微微一愣,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叫你量力而行。”
“师父说过,本事越大,责任越大,我从他那边学了本事,却不用这些来帮助别人,我觉得良心过不去。”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唉……”太爷爷有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意思欣慰和担忧,“阿翼是长大了,太爷爷也不好去说你什么,真不知道入了这个行当,对你来说是福是祸。”
“太爷爷你就别担心了,我命大
,能逢凶化吉的。”
换好衣服,我便急匆匆地拿上黄符纸去了沈奶奶家,驱符阵我有过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画完符后,就混着开水让沈奶奶喝下去。
没过多久,沈奶奶就慢悠悠地醒转过来,捂着肚子急匆匆去了茅厕。
看来效果不错。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沈奶奶还在茅厕里排除废物的时候,屋外就传来了警笛的鸣叫。
于是我离开屋子,来到了地上的两句尸体旁边,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好巧不巧,来的,正是之前处理孙棍子的两个警察,他们下了车,接着车灯就看到了我旁边的尸体,立即走上前来进行盘问。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警察,所以我没有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而且两具尸体上附着的鬼物早已经被小蛇吞入腹中,无从考证,所以只是说我被蛇袭击之后,在河里面发现了这具尸体,考虑到可能是枉死之人,所以报了警。
他们俩见过我,所以知道我的师父在怎样的一个圈子内,所以对于我的叙述并没有太过仔细地盘问,在经过一番记录和拍照取证后,两个人就将现场保护起来,通知法医过来检查尸体。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来历,所以当时也没有细想,只认为我自己运气不好,同时招惹上了两个孤魂野鬼的觊觎。
两个警察倒还算敬业,等待法医的时候,一直待在现场,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我聊天。
我不像师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不健谈,但也能说上几句话,通过聊天我知道两个警察,年纪大的叫做胡金来,年纪轻的叫做沈建国,都是乡镇派出所的值勤人员,也是师徒的关系。
胡金来阅历丰富,比较健谈,闲谈过程中他提到了之前办过的一个悬案。
大约在两年前,也就是1988年年末,当时沈建国还只是刚进编制的青瓜蛋 子,开始跟着胡金来办案,当时也是大半夜,他们接到了一起人命案,便立即出警去了距离我们村大约一公里左右的一个村子,在那里见到了现场,一家人哭哭啼啼地在门外,却没有一个人进屋,他们到了之后就有个老太婆过来告诉他们他儿子死得惨,是被人害的,要他们为他伸冤。
当然,作为警察第一件事就是勘察现场,所以他们想都没想就进了屋子查看,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一家子人不在尸体边保护遗体,却在门外哭哭啼啼。
两个人二愣子似的冲了进去,结果他们看见了什么,只见一个浑身毫无血色的年轻人横躺在床上,双目圆瞪,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而他的面部,似乎因为经历了无比痛苦的折磨而完全扭曲,就连颌骨都因为扭曲脱落,呈现一种诡异地形状,嘴巴张得能够塞进一个矿泉水瓶子。
这还不算,最恐怖的是在尸体躺着的姿势,不是简简单单的平躺,他的头颅被砍下,又重新被人用针线接回脖子上,此外双手和双腿全部被折断,以九十度的角度反向弯曲,手握着脚踝,呈现出一个数字8形状的模样,而在他的手脚环抱的位置,各放着一脸盆暗红色的鲜血,这些献血中还放着五谷轮回之物,一看就是属于死者。
整间屋子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屎尿的臭味,叫人作呕。
他们两个人进去没两秒钟,就立即冲了出去,一阵翻江倒海。刚入行的沈建国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两腿不停地打摆子。就算是经验老道的胡金来,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死亡现场。
两个人在外面吐了许久之后,都不敢进去,只好请法医过来检查。
然而就连法医也同样忍受不住这样的场景,连职业素养都不要了,几次进出,到最后直接趴在门口的地板上,吓得动弹
不得。
所以案件几乎处于停滞的状态。
我问他们俩后来怎么样了。
胡金来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局里安排人保护现场,然后就联系了更专业的人过来进行调查,你猜怎么着?只过了一天一夜,尸体竟然在三个刑警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了!你说诡异不诡异!一下子什么线索都没了,后来专业人士过来查看过现场,因为尸体消失,缺乏证据,就连照片也只有十分模糊的几张,根本无法作为调查依据,到最后这个案子就成了一桩悬案。”
我问他:“你说的专业人士是什么职业?”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没有特定的制服,来的是一个老头子,穿了一件唐装,带了个金丝镜框,给人感觉斯斯文文的,但是看人的眼神我还记得,深不可测。”
半晌,他问我:“你说会不会是你师父联系的宗教特别事务局?”
我耸耸肩道:“我哪知道,之前不是来过一个人么,我记得他穿的中山装来着。”
胡金来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宗教人士,穿着都那么奇怪的吗?好好的衣服不穿,穿那些死人的衣服。”
“那也不算死人衣服吧,唐装、中山装不都有人穿嘛。”我反驳道,因为我在电视里却是看到过不少穿类似服装的人。
“嗨……那些都是礼服,谁当便装穿啊!”胡金来扯着嗓子说道。
又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法医和几个刑警才姗姗来迟,他们和胡金来沟通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对现场进行勘察和取样。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们就没有再多盘问我,把我晾在一边。
我从来没见过警察办案,就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这个时候沈建国拍了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转过头问他干什么。
他小声问道:“这两个东西都是你弄死的?”
我听罢一愣,感觉他话里有话,就说道:“那蛇是我弄死的,但那具尸体我捞上来的时候就这样子了。”
他舔了舔嘴唇,思考了一下,又问道:“你师父有没有教你什么本事?”
他话题一转,让我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算是教了一点吧。”
他忽然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略带激动地说道:“我有个亲戚遇到点事,想要找人看一看,你愿意吗?价钱好说。”
啊!我始料不及,一声惊呼,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急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才入门没几个月,你让我去给人看香,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哪有这么病疾乱投医的。”
我说话也不太客气,然而沈建国还是嘿嘿地笑,说道:“这不是找不到你们这样有本事的人嘛,再说,那些有名号的我们也请不起啊……”
所以就找上我了?
我忽然想到他之前还特意找过师父,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于是果断拒绝了他,我自己都不着调,哪有那水平给人看香。
沈建国讪讪然,耸了耸肩,小声嘀咕着什么。
法医取了样,然后叫人将两具尸体装好,然后与胡金来沟通了一番,意思是要带尸体回去解剖验尸,确认身份,而那条蛇,似乎是说要找动物专家辨认,再行处置。
然后,他们就驱车离开了现场,胡金来则去车子里向领导汇报了工作,过了不多久,就叫沈建国回去了,两个人因为师父的缘故,对我还算客气,挥了挥手,驱车离开。
经历了一夜的惊险波折,我此刻已然累得眼皮子直打架,趁着天还没亮,就急匆匆赶回家去拥抱自己暖和的被褥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硬生生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