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枯井

璟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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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术,通天地,法自然,感心念,悟真解。

    远古通灵之人为沟通天地,感悟上苍,修身养性,将人与自然以某种媒介连接,以达到借助天地自然之力强化人自身灵魂力量、意志力量,所创造的一种大道。

    而随着文字诞生,古术得以具象入文之后,便形成了召、毁、炼、附、卜五脉,五脉囊括了“禁咒、法术、咒言、符阵、召灵、医药、炼丹、制器、占卜、望气、祈坛、固体、修念、观天、风水、理命”十六个门类,每一脉各有传承,又相辅相成,从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古术体系。

    无奈历史的滚滚洪流,吞噬了无数曾经辉煌一时的花叶,有的早已埋入厚厚黄土,无从考证,有的则顺流直下,开枝散叶,流芳百世。

    古术,也同样几经浮沉,慢慢被同化和消融,走向没落。

    如今古术已独留下一支,自创立之始,便随着创始者漂流外海,落地生根,独成一派,数千年不曾受到世外浊流侵蚀,方能保留着术最原始的形态,绵延至今。

    他们自称为古术一脉,对外人,则自称为山人。而世人则称之为术士亦或者真士。

    ……

    1980年冬至,阳历12月22日,我出生于太湖南岸的江南水乡。

    吴兴,反过来读复兴吴国之意,春秋战国时期吴国乌程更名,后秦统一六国,改为吴兴郡,囊括了今湖城全境、杭城钱塘、宜兴阳羡,之后吴兴之名便一直留存至今。现在是浙省北部湖城市的一个区。

    老家林子墩便位于吴兴区西南角,东临东月山,全村约五十户人家,不大。

    1989年冬至,同样是12月22日,宜入宅、安床、开光、祭祀、出火、动土、挂匾、入殓、破土、安葬,忌嫁娶、开市、作灶、置产、作梁、伐木。

    冬至,一年中日照时间最短,阴极阳始之日,死日亦是活日,素有“熬过冬至到清明,七月十五鬼门开”的说法,这三个皆是一年中鬼门大开,阎王放鬼收人的日子。所以家有生命垂危或者从事危险工作的人,需要特别注意这三个日子,一不小心就会被阎王收了去。

    当然,这只是民间口口相传的说法,至于真实性无从考证。而生活在现代,长在红旗下,接受无产阶级教育的我们,更不会相信。

    地方的习俗,这一天要祭祖,八仙桌摆上三荤两素五个菜,馒头、苹果各四个垒起,放在香炉两边。香炉放在桌子东面,坐东朝西拜祭,其余三边各放六个酒杯、六双筷子。

    点燃香烛后,开始倒酒,酒用黄酒为宜,逆时针,每一排从左往右倒,倒满杯子四分之一,每上一次酒需家人祭拜一次,共三次。

    不可将酒杯倒满,不可碰桌椅,不可大声喧哗,香不可燃尽,要最后放到纸元宝中一起烧掉……

    这些规矩繁杂得很,自有家人操持,我向来也只是做个形式,无所谓虔诚不虔诚。先人已逝,总不可能这一天回来吃酒不是。

    更在意的是这一天的吃食——五颜六色的糯米团子,豆沙馅、猪肉馅、肉松馅、芝麻馅,琳琅满目,放入笼屉,用干柴旺火蒸三十分钟。出锅时,撒上黑白芝麻,糯米香混合着芝麻香四溢,叫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而且这一天是我生日,父母还会从县城带奶油蛋糕回来,一整年也只有今天能吃到奶油蛋糕,所以当年对这一天有着无与伦比的期待。

    父母在江苏做服装生意,是私人老板,就是比较忙,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爷爷是村干部,所以家境还算不错。而我,目前在镇上的小学读二年级,因为生日比较小,所以上的是下一年的学,因而在班级里,比大多数人都大一岁。

    村子规模不大,村前村后都熟,在屋子里喊一声,全村的小孩都能聚拢了来。

    祭拜先人,吃了糯米团子和蛋糕,十来个小孩便聚在村东的荒地上,玩抓土匪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十来个人,选出三个

    警察,在一定范围内追逐其他人(也就是土匪),碰到就算抓住,土匪必须待在原地不动,如果其他土匪碰到他就算获救,才能继续跑,一个土匪被抓到三次就淘汰,或者跑出指定范围也淘汰。

    这群孩子年纪不等,上下三岁浮动,其中,有两个是我穿着开裆裤就认识的好兄弟,一个叫陈星,比我大两岁,叫他陈星哥,一个叫冯源,同岁,是个小翻天。

    正好轮到我当警察,兄弟情义,到处是坑。自然揪着好兄弟不放,非得拉他下水。不过陈星哥年纪大,速度比我快不少,我没信心,于是就把目标瞅准了冯源,冯源经常在村子里惹祸,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性子很不错。大家都叫他痞子。

    痞子人瘦小精干,像只猴子,个头没我高,但跑起来跟兔子一样。撵他二十多米,发现越来越远,实在跑不动了,就停下来,他见我不追,哈哈大笑,转过身来边跑边朝我吐舌头,各种挑衅。

    我气不过,大声骂他,让他摔个狗吃屎!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那家伙啊的一声,一抬头,只见两只无助的手消失在地面。

    我吓一跳,乌鸦嘴也太灵了,但考虑到痞子安危,急忙跑过去,发现地上有一口和地面一样高的水井,青砖磊成,井口长满青苔,起初被厚厚的稻草覆盖,一般很难发现。也怪痞子出门不看黄历,走了霉运,十几个小孩,偏偏他第一个踩中。

    幸亏没让他去扫雷。

    此时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向下望去,井很深,隐约能看到底下有个人。

    我便朝井里呼喊:“喂——痞子,你没事儿吧?”

    痞子颤巍巍的声音飘上来:“我没事,阿翼,下面黑,我……有鬼啊!赶紧拉我上去!”

    我姓林名云翼,大家都喜欢叫我阿翼,显得亲近。不过痞子这声儿可不亲近,听着像鬼片里喊魂,飘飘悠悠,怪瘆人。

    痞子天生胆小怕黑,与他皮糙肉厚又经打的特质截然相反,动不动就喊有鬼,我们都习惯了,一阵哄笑,便聚在一起讨论怎么把他弄出来。

    有人提议找一条绳子把他拉上来,大家一致同意,就开始找寻绳子。

    好巧不巧,在距离井四五米的草地里摸出来一条沾满了泥土的草绳,看看挺长,就立即招呼其他人过来,慢慢把绳子放下去,其他人则在我身后握着绳子。

    一边喊着让痞子抓住绳子,一边感受那端的力道,很快,绳子一沉,一股力就传了过来,于是立即招呼其他人用力拉。痞子在下面吓破了胆,一个劲地喊快拉快拉。

    所有人喊着号子:“1、2、3,拉!”

    第二遍没喊完,突然听见啪一声,绳子在身后断裂,力瞬间没了,其他人受惯性一个趔趄,瞬间人仰马翻,而我还握着绳子,那端骤然一沉,力不够,连人没带鞋,以倒栽葱的形式掉进了井里。

    伴随着两声惨叫,砸在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上面,痞子在我屁股底下直哼哼。

    井下乌漆墨黑的,弥漫着一股子潮湿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顶上洒下来的一点点光线早没了踪影,我站起来,然后把痞子也扶起来,他被压得直哼哼,费半天劲才爬起来。

    痞子满腹怨言:“云翼,怎么搞的,再讲义气也不用亲自下来陪我啊!”

    我气不过,愤愤道:“绳子断了,能怪我吗?”

    陈星哥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喂喂,你们俩都没事吧,这条绳子太烂,我们去找大人拿好的绳子救你们!别急啊!”

    说罢,上面的人就一哄而散,留我们俩个孤零零地呆在井底。

    我自然不着急,胆儿大不怕黑,反正早晚会有人救我们出去,摔下来的时候也有人垫背,不至于一身臭泥,就是鞋子被泥巴糊住,给落在井口了,虽然脚下是掉下来的稻草和落叶,但是脚底板还是凉飕飕的。

    不过痞子可就不好受了,摔了一身泥不说,还打小巨怕黑,抱着我

    的脖子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小鸡。

    这边离村子很近,不过五分钟,就有人带着大人跑了过来,我满心期待地等待着绳索落下来。

    结果听见外面这样的对话:“好像就是这儿,他们掉井里去了……咦,井呢?”

    “嘿,陈星,你没搞错吧,这儿哪有井啊!”

    “不对啊!明明刚才看见有个井的!”陈星哥急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我顿时也急了,怎么会没看见呢!于是开始大声喊叫起来。

    声音撞击着井壁,在井底久久回荡,然而上面的人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大人说道:“我在村里住了三十多年了,也没听说过这儿有个井啊!你们别记错了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显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大人叹了口气,道:“算了,在附近再找找!”

    然后有人招呼其他孩子去叫我和痞子的家里人。

    我在下面嗓子都快喊哑了,井外的人却仿佛隔世一般,一丝不闻。

    痞子更吓得牙齿打架,神神道道地说:“我说吧,有鬼!咱俩要完!”

    这个时候,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脊背上的寒毛才开始一根根竖立起来,难不成真遭了鬼了!

    突然,井底下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呜之声,痞子瞬间被吓得哇哇大叫,一时间语无伦次的喊叫着,一个劲地往我身上爬,我也被吓得不轻,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差点跟着跳起来。

    但是发梢的颤动让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鬼哭,是风声!

    好在受无神论教育比较深刻,不相信鬼神,此刻也是迅速恢复镇定,学着电视里舔了一下手指,放在空中,果然感受到右边有一丝丝凉意袭来。

    冬日的风,冷得刺骨。

    然而刚才难以解释的情景却始终徘徊在脑海,不停地冲击我的世界观。

    突然想起来口袋里有一盒点鞭炮用的火柴,还有一盒大红鹰擦炮。急忙将火柴掏出来,划着,微小的火苗瞬间将井底照亮。

    有时候在黑暗中感受绝望的时候,一丝光亮真的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希望。

    手中微弱的火苗刹那间驱赶走了恐惧,温暖了心灵。感觉自己就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不过小女孩看到的是填饱饥饿的美味,而我们看到的是出口!

    没错,真的是一个出口,一个黑黢黢的洞,高度到胸口的位置,像个狗洞,从火苗的颤动来看,洞里面确实有风灌进来,有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洞通向外界!

    心中激动不已,对痞子说这里能出去,痞子不信,死活不敢进去。

    不管他,直接低头钻了进去,见火柴快要燃烧完了,就又点着一根,用手护着。

    痞子带着哭腔说别丢下他,也跟着钻了进来,一只手还勾着我的裤腰带。

    这个洞羊肠一般,弯弯扭扭,直径也在慢慢变大,好在没有分叉,一路到底,有的地方有碎石散落,似乎还能看到工具的痕迹,像是有人开凿过。

    一般井底都通地下水,也许这个洞就是通水源的,只不过年久,水位下降,就成了岩洞。

    到了后面我们已经可以直立行走,虽然尽力延长火柴的燃烧时间,但这个时候火柴还是用到最后一根。

    就在这时,看到不远处有一点亮光闪烁,大喜,拉着痞子让他看,痞子见了也顿时喜笑颜开,绷着脸笑地贼难看。

    没错,快出去了!

    扔掉燃烧殆尽的火柴冲着亮光一路小跑,眼看着亮光越来越近,突然周围空间骤然变大,我们出现在一个卧室大小的底下内室中。

    这才发现亮光并非阳光,而是来自这内室四个角落燃烧的蜡烛!烛火竟然是雪一般白色!苍白的吓人!

    而内室的中心,静静地躺着一尊硕大的石棺!

    这是一间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