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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城外,清军大营绵延近十里。
西征军统帅岳托站在大帐外远望城头,心情颇为凝重,因为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给他传递消息了,这让他只能使用斥候监控石拂岭、宁武关、雁门关等紧要关口。
清军斥候的侦查、监控能力虽然不弱,但比起汉人奸细背后的晋商情报网,却是要逊色许多。
没了汉人奸细提供的有效情报,岳托感觉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再也没有前些天那种如鱼得水的美妙感觉。
清军围攻朔州已有八天,在清军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朔州城内的抵抗一天弱过一天,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破城。
但攻破朔州城并不是岳托的第一目标,他的初衷是围魏救赵,引诱宣大守军前来与清军野外厮杀,为此,他特意放过三批城内的突围骑兵,可一切犹如石沉大海,并没有任何明军援兵到来。
朔州城距离宁武关不过百里,岳托知道有明军在这附近活动,但这些人就是不靠近朔州城。
岳托远眺朔州城后的连绵群山,微微一叹道:“朔州城不是北京城,山西也不是京畿啊!”
岳托心里很清楚,今年过后,大明的宣大镇将不再是清军任意驰骋的‘牧场’,此番入寇大明,让他看清楚汉人不全是他以往认为的那般懦弱。
宣大镇的守军半年前还是畏敌如虎,可换了卢象升这个总督后,立马大变模样,虽然宣大守军还不如清军这般精锐,但至少有了敢于一战的勇气。
前有袁崇焕,后有卢象升,这些人当真可怕!
岳托想的越多,心中的底气和傲气渐渐消散,汉人多达几千万,而纯正的女真族人不过数十万,如果明军都像宣大守军这般,那大清怎么有机会取明而代之?
难怪陛下主张对蒙古人和汉人采取怀柔之术,又筹建汉八旗,这是要‘以夷制夷’啊!
‘固山’图尔格见岳托脸露凝重,主动请命道:“贝勒爷,只需给末将半天功夫,末将必能攻破朔州城!”
这次图尔格率军入塞,先是捞不着大战打,等战事开启,又被赵信所部得胜营伏击,以致火炮营被毁去三分之一,这样的憋屈经历,让在女真族内以英勇善战闻名的他如何能忍受。
“本贝勒知晓!”
岳托有些心不在焉,清军攻破朔州城后,下一步该如何,是重返石拂岭吗?按照宣大镇现在的反应,恐怕他率军杀到太原城下,也不会有明军前来拦截。
图尔格不明白岳托话语中的意思,当即问道:“贝勒爷,这是攻还是不攻?”
岳托皱了皱眉,没有给出回答,石拂岭的那场雨中血战,让他对卢象升产生了一丝畏惧。
火炮并非万能,孔有德带着余下的十门火炮入塞,岳托心底默认避开石拂岭,因为他看卢象升这架势,怕是准备与石拂岭共存亡了。
如今,宣大镇的精锐全部集中在东线,清军如果准备杀向北京城,先不说能不能突破石拂岭,就算侥幸突破,也必定死伤惨重,这般一来,还不如杀入山西掳掠一番再退兵。
岳托考虑清楚后,对图尔格吩咐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你带队破城!”
图尔格闻言大喜,连忙做出保证:“贝勒爷放心,末将定会将朔州城攻破!”
岳托点点头,说道:“破城后,让将士们快活一天!”
说完后,岳托看向朔州城头飘扬的“明”字大旗,好似听见了满城的哭声与惨叫声。
清军入塞后被压抑得太久了,如果再不找个机会让他们发泄一番,军中士气定然低落,那时就别想指望他们打硬仗了。
“多谢贝勒爷施恩!”
图尔格大喜,他这一谢是代替军中将士所为,屠城意味着最底层的清兵都能得到杀戮的快感,唾手可得的财物和朝思暮想的女人,这是提振士气最好的方式。
岳托不再多说,再看了一眼朔州城头飘扬的“明”字大旗,便转身进入大帐。
朔州城因为被清军围困,成了一座封闭的孤岛,这牵动着山西大小官员的心。
山西巡抚吴甡日夜祈祷,希望他大战之前在朔州城做的布置能起到作用,城破的消息一天没有传来,他便不会放弃希望。
暂驻在阳方城的赵信已经秘密送了三批突围求援的骑兵入宁武关,这些人一入关便被巡抚营亲兵封闭,避免朔州城的危机四处传播。
山西没有援兵可派,朔州城危急的消息传播得越广,给吴甡制造的麻烦就越大。
阳方城!
赵信此时心中的煎熬不少于任何人,身为宣大镇的都司,他只需要听总督卢象升的命令,这是职低权微的好处,前面有一颗大树遮风挡雨。
但赵信并不是喜欢逃避的人,要不然魂穿明末后,他就会选择当咸鱼而不是在战场上拼命。
阳方城外的万人墓日夜折磨着赵信的心,让他无法好好休息,阳方城的现在就是朔州城的未来。
赵信站在山岭高处极目远眺,眼前山峦连绵,雾气腾飞,口中不由喃喃:“朔州城怕是没救了!”
杨陆凯被赵信的情绪牵引,说了一句卢象升常说的话:“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杨陆凯无法体味卢象升说这句话时的心境,但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此时用来劝赵信最为合适。
杨陆凯和赵信朝夕相处,对于赵信的重情重义,他是很有好感的,也乐意和赵信这样的人共事。
赵信转身望向杨陆凯,问道:“杨队长,我们何时出击?”
杨陆凯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这是他不久前才收到的:“卢总督有令,朔州城破之日,便是得胜营出击之时,为此,卢总督特意给得胜营送来了三千匹好马,以作奔袭之用!”
得胜营原本就有两千匹战马,经过轮流训练,得胜营将士的骑术虽然谈不上多厉害,但至少达到了合格水准,现在又增添了三千匹战马,那得胜营就成了纯骑兵部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