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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清雪飞扬,花影灼灼,暗香浮动。
明家别院,锦绣阁里温暖宜人。
于曼丽坐在床上,就着灯光,飞针走线,半朵红梅灿然枝头。
有风轻吹着窗外的树影,晃动着枝上的雪,抚着花儿安眠。
于曼丽一针一线绣着心中的思念,那远方的人带着她无尽的挂牵,她有时梦想着明台会有一天偷偷回来探望明镜,自己便是远远看着他平安,也会满足。
可是,自从那天她午睡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阿香母女的谈话,没想到明台没来,但程锦云当时却住在这个别院里。那一刻,于曼丽终于明白明镜喜欢的弟媳妇是程锦云,自己在她心里并非是明台的良配。
那瞬间的酸楚与绝望,让于曼丽心碎神伤。
没有明台的日子,怎么过都是凄凉,于曼丽的心里满是忧伤。
也许是看出了于曼丽的心神不宁,明镜时时来开解她,和她说些女孩子要多读点书,要努力自强的话。于曼丽心里感谢明镜的好意,但想要离开明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也许离开了,才能真正放下这种让她伤心欲绝的煎熬。
于曼丽放下绣花箍,拥着被子,看着窗上梅花的疏影出神。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轻捷的脚步声,于曼丽心中一惊,立即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枪。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翠羽,翠羽,是我!”
一听是明镜的声音,于曼丽心内稍安,“大姐,请进。”
房间门打开,明镜急匆匆走了进来,“翠羽,快起来!外面有情况,你大哥派人来接你立即撤离!”
明镜立即打开衣柜,拿出适合外出的衣服,几步走到于曼丽的床边。
于曼丽看看门外闪动的人影,知道情况紧急,拿起衣服就开始更换,虽然牵动了背上受伤的伤口有点疼,但这点疼她能忍受。
明镜一边帮着她换衣,一边道:“外面是你大哥的人,我见过带头的这个人,他叫卫琌是个很可靠的人,你一路上听他安排就行。”
“好。”于曼丽低声应道。
明镜帮于曼丽穿上大衣,“翠羽,你现在腿脚不便,我让他抱你离开吧?”
于曼丽双腿受伤,现在根本就不能行走,只好点头,“嗯。”
明镜对门外的人道:“卫琌,你可以进来了。”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立即走了进来,对于曼丽点点头,“我是卫琌,得罪了。”
于曼丽对卫琌颌首,“麻烦您了。”
“明大姐,外面太冷,可能要再准备一张被子。另外,沈小姐的东西必须全部收拾好带走。”
明镜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皮旅行箱,将于曼丽的衣服等物品都收拾进去,卫琌看到枕头边的绣花箍和针线,拿起枕头巾包好8放进箱子扣好皮箱的扣子。
卫琌大步走到门边,“阿华,进来帮忙。”
门外等候的人,立即走进房间,接过明镜手中的旅行箱。
卫琌拿起床上的被子把坐在床边的于曼丽包住,俯身抱起。
“快走!”
四个人立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锦绣阁,很快就到了院子的后门,卫琌打个眼色,阿华轻声“呱呱···呱呱····”
院外的巷道里想起“咳咳咳··咳咳”的声音,卫琌抱着于曼丽对明镜道:“明董事长放心,我会照顾好沈小姐的。”
明镜点点头,“好,你们一路小心。”
明镜担忧地看着于曼丽:“你的伤还没好,要听话好好静养。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就去接你。”
于曼丽点点头,“大姐也要多加小心。”
卫琌道:“请您就按照我刚刚交代的办法去做,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明镜颌首:“好,你们快走吧!”
卫琌不再多言,抱着于曼丽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卫琌抱着于曼丽带着三个手下刚刚转进另一条巷子,就听到巷子外有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几个人立即隐入巷子深处的黑暗里。
很快就听到吵杂的拍门声,“开门!快开门!”
于曼丽心里一沉,不由挣扎了一下,“别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离开了,你大姐不会有危险,我们走!”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声,让人心中稍定。
卫琌抱着于曼丽走得更快,怀中人毫无重量感,很快他们就奔到江边。
一上船,卫琌立即道:“走!”
一叶扁舟轻捷滑进黑暗,飘然远去。
明家别院内气氛紧张,院子里,保安队的人到处乱转,在整个别院内。
阿香和阿六叔、阿六婶被吓得战战兢兢,一起站在大厅里面面相觑,明镜却淡定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不发一言。
那个带队的保安大队队长一脸骄横,“我们接到线报,说你们窝藏抗日份子,今晚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明镜看一眼那个保安大队队长,问道:“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
“本人余庆生。我的上司可是任援道长官,你的兄弟在上海也不过是个闲职的官员·····当然了你也听说有钱好办事不是吗?”
听着这话,明镜心中淡定了不少,能用钱搞定的事情她最拿手。
“嘀铃铃铃铃·····嘀铃铃铃铃······”
大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明镜抬眼看了看那个余大队长,“余大队长,你看,这电话响了。”
余庆生粗鲁道:“谁这个时辰打电话,我听!”
“喂!你找谁?!”
“找明董事长?这时间?”
余庆生狐疑地看着明镜,心想难道着又有一条大鱼上钩?
“你是谁啊?周佛海?”这名字有点耳熟,看来还是让这个女人听电话比较好,也许真能抓住什么可疑人物。
于是,余庆生扭头对明镜道:“找你的,你听!”
明镜优雅起身,走到电话机前,“喂,我是明镜。”
电话里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声,“您好,我是周佛海,这么晚了致电给您实在是冒昧。”
明镜双眉微扬,淡淡道:“原来是新政府财政部长兼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周长官,您实在是客气了,我现在正被/枪/指着,和您谈话恐怕不太方便。”
余庆生一听明镜的话,心里立即不安起来,神色从傲慢转成疑惑。
“被人用/枪/指着?就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人?”电话里传来不悦的声音。
“对,他说他的上司是说任援道,苏州绥靖主任公署主任,江苏省保安司令,后台大,口气更大!”
“任援道的部下?叫啥名字?这么不懂规矩?”
明镜哼了一声,“他说他叫余庆生,什么保安队的大队长。我看他不是来搜查的,是来讹诈我的。”
“余庆生?什么东西?敢随便跑来讹诈您?堂堂明氏集团的掌门人,谁敢对您无礼!让他过来听电话!”
明镜看着余庆生,将电话拧在手里,“周佛海先生说让你听电话。”
余庆生脸色铁青,战战兢兢上前,哈着腰接过电话“喂····”
“余庆生!你好大的狗胆!敢跑到明董事长家里撒野!”
“任····任···司令··怎么是您···”
“立即带着你的人,马上滚出去!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是!卑职马上带人离开!”
“好好给明董事长赔礼道歉!”
“是是是···卑职明白···”
“把电话给明董事长!”
余庆生双手恭敬地将电话递给明镜,躬身道:“我们任司令请您听电话。”
“任司令?任援道?”
明镜接过电话,“喂,任长官,您好!”
“哎呀,是明董事长啊,真是对不起,兄弟的手下一时鲁莽,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会狠狠教训他们的。”
“任长官客气了,我明镜只是一介平民,当不起您的厚爱。”
“您可是我们江苏省的纳税大户,我们的财神爷,您要是不高兴,我们的日子也难捱。另外,关于前几天和您谈过的有关银行的事情·····”
“任长官,我原本已经被您的诚意感动,打算把观前街那个位置让出来作为筹备银行用。哎,现在心情不好,等我心情好点再聊吧。”
“别别别呀!明董事长深明大义,能积极为新政府做贡献实在是难能可贵,一点小误会而已,我已经申饬他了,您消消气,找个时间再聊聊”
“迟点再说,我现在没啥心情,现在时间不早,请带我向周长官问好,晚安!”
“好吧,晚安。”
明镜放下电话,对余庆生道:“现在余大队长可以走了吧?”
余庆生一脸无趣,对明镜瞪了一眼,就灰溜溜地走出了大厅,对站在院子里的那些喽啰摆摆手,“回去!”
大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灰头土脸而去。
在任公馆里,周佛海和任援道正在书房密谈。
周佛海看着放下电话的任援道,一边摇着酒杯里的威士忌。一边道:“要让明镜低头,必须从明楼入手。”
任援道推推眼镜:“我同意你的观点,明镜这个人太过固执,而且最近动作颇多,据我的手下调查,明氏集团正在将产业也资金外移,要控制住明镜,就必须从明楼身上下手。”
周佛海打了个手势,任援道俯身到他嘴边,周佛海在他耳边如此这样交代了一番。
任援道立刻眉开眼笑说:“这招好,人财两得!真是多谢周兄的指点,令吾茅塞顿开。”
“后天就是十五,就让姐弟俩团圆吧!”
任援道举杯与周佛海相碰,“祝您心想事成!哈哈哈”
周佛海胸有成足,微微一笑,饮了杯中酒,深深吐出了口气。
经过昨夜的一番惊险,明镜深深觉得留在国内,明氏集团有被挖空吞尽的危险,资金的转移必须加快,以免成了敌人的囊中之物。
阿香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大小姐,由您的信。”
明镜接过阿香手里的信,入手有点厚实,她小心地剪开信封口,把信里的东西倒到茶几上,原来是一叠相片。
明镜看着台上的照片,气得双手颤抖,“明楼那个混账东西,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贱女人!”
阿香看着暴怒的明镜,战战兢兢道:“大小姐,也许您误会大少爷了,他可能也有苦衷吧?”
“我要当面问一问他有什么苦衷!竟然敢将父亲的话置之脑后!”
“大小姐····”
明镜霍然站起,“阿香,立即收拾东西,我们回上海!”
斜阳映雪,琼花闪烁,一夜的风雪让小院里的风光更是明媚。
小院玲珑别致,颇具特色。
汪曼春站在明楼为她准备的小院里,心情愉悦。
“都看过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吗?”
“师哥办事,我怎么会不放心。”
明楼拉着汪曼春的手,“你看这里也有荷花池,等夏天来了荷花盛开,整个院子都会花香缭绕,而其这个池子也按你原来的设计挖了较宽的水道与外面的河道想通,利于藏身和避险。”
汪曼春满意地点点头,“谢谢师哥,这里真漂亮,比我原来的院子大多了,宽敞又舒服,真好!”
明楼搂着汪曼春的肩,“我们进房间看看。”
这个院子有两进,每进有五间房间,前面的房子作为会客接待和休息用,后面的房间分别是三间大房,两间耳房,可以做药室或者练功房。
明楼带着汪曼春绕过曲廊,走进中间的大房,房间小客厅里有壁炉,正烧着旺旺的火,一进房间就感觉温暖宜人。
明楼轻轻搓着汪曼春冰凉的手,“这个房间我特意让人加了壁炉,你身体怕寒,有了炉火的温暖,房间里也不至于太冷,让你不适。”
汪曼春心里熨烫舒服,轻靠着明楼的怀里叹息:“真希望时间就此停顿,我们以后就这样安静的携手相伴。”
明楼抱着汪曼春,轻抚着她的后背“放心,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在一起的。”
“好,听你的。等这边收拾好,就先让小武和小姜住进来,我可能要等死间计划后才能过来住了。”
明楼心里一顿,很不舒服,“关于死间计划的后续行动,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我还是觉得你先离开一段时间,等我腾出手来收拾干净了那些扎眼的家伙,再让你换个身份接你回来。”
“师哥又准备来个赶尽杀绝?”
“这招跟你学的。”
“哦,我哪有你厉害?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毒蛇,赶尽杀绝的高手!”
“我回来前,电讯处六人被你全杀了,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那些人有各种身份,而且都不可靠,我干脆将他们都清除了,该杀的杀,该送走的送走。
“送走?我们的人?”
“严格说是能经得起我的考验,值得我为之冒险的人,”
“看来你的‘赶尽杀绝’是有目的的。”
“当然,我这么做也给你的人藤位置嘛。
“真看不出你真有一套,谢谢。”
“师哥的言传身教,我受益良多,有的时候心不够狠,自己也不能生存。我一直有一个信念:我必须活着,等你回来!”一行泪滑落脸庞。
明楼心痛地用手擦拭着汪曼春脸庞的泪,轻叹道:“活着就好,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师哥·····”
“以后一切有我,别担心。”
“可是,我总觉得前路不可预测。”
“我们要有信心,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战胜敌人。”
“好吧。”汪曼春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两人看完院子,一起吃了晚餐后,明楼把汪曼春送回了汪公馆。
小姜在院子里等着她,一间她进门就急忙上前;
汪曼春摇摇头,拉着小姜穿过院子的曲廊,回了房间。
“有线报,最快明天能拿到作战方案。”
“好,明天你带着小武去取情报,要小心点。”
“知道了。”
壁上的时钟轻响,已经晚上九点。
汪曼春对小姜打个眼色,自己按动暗纽,进入书柜后的秘密电报室。
小姜守在房间门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色暗沉,寂静无声,仿佛一切已经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