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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于清平之末,风声传达着诡秘的信息。
有人在风中穿梭,有人在风中逆行,有人在风中踌躇,想要捕捉住来无影去无踪的风,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年初七一早,穿着正装浓妆艳抹的汪曼春出现在76号办公楼前,身后跟着一群喽啰。她双手插袋抬头看看寂静的办公楼,昂首大步走进。
走廊里,值了一晚班萎靡不振的小特务见到汪曼春带人进来,立刻立正敬礼,“汪处长早上好!”
“早!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他们就行了。”
小特务高兴道:“是。”立刻跑了。
汪曼春先去电讯室,发现只有小陈在,便道:“等一下朱徽茵回来让她去我办公室一趟。”
小陈立即立正敬礼道:“是。”
汪曼春转身走出电讯室,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一进自己的办公室,汪曼春就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自己。
汪曼春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心中虽然有点怕,但仍然走上前道:“喂,你这人干嘛占着我的位置?快给我下来!”
“哟,现在羽毛长齐整了,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敢对大师兄呼喝了?”
有人从汪曼春的椅子上一跃而起,大步走到汪曼春面前,一手将她抱起,“想不想玩呼啦圈?”
汪曼春吓得用力抱紧那个人的脖子,“你敢乱来,我喊救命!”
“你喊喊看有没人敢救你,谁敢来的,老子的/枪不长眼睛!”
“你······你要干嘛!”
“一年半不见,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要,在德国我好不容易救活你,把你身体调理得能正常生活,现在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先教训你,再回头收拾他!”
“你敢欺负我,我就告诉英姐姐!”
“你还记得你英姐姐?你在香港养伤,她悉心照顾你,要是知道你现在不爱惜身体,铁定比我好要生气!”
汪曼春被骂得心虚,闷闷道:“是我错了,等搞定这次的行动,我一定很听话地乖乖修养,好好养神,不给大家添麻烦。”
江雅君将汪曼春轻轻放到座位上,“记住你的承诺,以后要懂得爱惜自己。嗯,下次我不会惩罚你,直接对付明楼就行了。”
“你可不许胡来!”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江雅君坐在汪曼春的办公桌上,忽然大声道:“汪曼春,你要记住,这76号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汪曼春眨眨眼,立刻明白了江雅君的意思,同样提高声音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到我面前指手画脚,给我滚出去!”
汪曼春顺手将台面上的杯子用力一扔,撞到办公室门,“嘭”一声巨响,震得办公室外偷听的人心里一寒,有人偷偷说:“魔女斗怪兽,都不是善茬,大家小心。”众人均点头,远远观望。
汪曼春办公室内的争吵声十分激烈,五分钟后,江雅君甩门而出,见到周围假装做事的特务们,一声怒喝:“行动队马上集合!”
于是,76号办公楼外响起了急促的哨子声,那些刚刚回来的特务从四面八方涌到办公楼前排队。
江雅君脸色黑沉,看着腕上的手表冷笑道:“看来昨天的训话你们没记住,行动队的集合时间竟然超过了五分钟!你们先围着办公楼跑二十圈!等下再逐个小队进行操练。”
众人一听均脚下一软,“奶奶的,昨天才跑了十圈,今天更是变本加厉?这个从警官学校出来的处座把我们当学生操练,梁处长······你老快回来吧!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汪曼春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好笑,“你们这班披着狗皮的家伙,看大师兄不整死你们。”她看看放在自己桌子上自己爱吃的点心和蜜饯,心里暖暖的。
早上七点半,明公馆书房,明楼正在穿衣镜前整理身上的西服。
“大哥,您起来了吗?”
“进来吧。\"
明诚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件已经熨烫好的大衣。
明诚将大衣帮明楼挂进衣柜,转身轻声对他说:“今天一早曼春姐就回了76号,我看她应该没啥大碍了。”
“她回去要面对那个霸道独断的江雅君,也许会是一场硬仗吧?”
“都是这么强势的人,的确会有戏看,迟点我过去看看?”
“好。苏州那边怎么样了?”
“那两个孩子今天九点将登上北上的火车,黎叔应该会马上回上海。”
“昨晚我让你发给黎叔的命令发出了吗?”
“已经发出了。非常时期,大姐还是留在苏州比较安全。”
明楼点点头,“翠羽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翠羽毕竟年轻,伤势恢复得还算不错,只是因为腿部受伤,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大姐会照顾好她的。”
“你昨天的话说得对,你催促一下明堂大哥尽快安排好苏州那边的事情,二月中旬就送大姐和翠羽去香港。”
“这么急?”
“时不待我,一旦死间计划完成,日本人在重创下一定会有疯狂的反扑行动,我们和曼春都可能会首当其冲,到时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大姐和翠羽越早离开越好。”
“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
“我们的配合行动今天要全部布置妥当,明天我要再确定一次各个程序。”
“放心吧,下午我已经约了黎叔见面,林参谋那边也布置好了,所有行动应该能在今晚前布置完毕。”
“好,家里这两天也要安排好。”
明诚点点头和明楼一起走出了书房。
苏州明家的别院里,明镜站在卧房的窗前看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发呆。
阿香端着热水进来,将洗脸盘放到架子上,“大小姐,您昨晚和程小姐聊得很晚才睡,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程小姐,起床了吗?”
“程小姐已经起床了,正在小饭厅等您。”
“好,我马上下去。”
明镜连忙洗脸穿衣,将自己整理妥当后,对阿香道:“沈小姐还在休息吧?千万别告诉她程小姐昨晚在家里休息了。程小姐那边更不能提沈小姐!”
“大小姐放心吧,我懂!我刚刚去锦绣阁看过,沈小姐还在休息,您就别担心了。”
“这就好,我不想让那孩子知道了会多心。”
“请大小姐放心,沈小姐昨天一直在锦绣阁休息,她不会知道程小姐来过的事情。”
明镜点点头,走出了卧房。
餐桌上,明镜温和地给程锦云夹点心,“锦云,多吃点,以后到了外面,就很难吃到家里的点心了。”
程锦云也心有戚戚然,“是啊,还是家里的味道最好。”
“那你多吃点,等下帮我带点给他。”
“好,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个‘他’是谁,一想到马上就要分离,均心里难过。
“锦云,那孩子身体不好,以后你要替我多照顾他,他脾气急的时候你多让着他一点,只有彼此多宽容忍让,两人才能长长久久。我衷心的祝你们白头偕老、吉祥幸福!”
程锦云心中感动不已:“谢谢大姐。”
程锦云看着对自己满怀慈祥关爱之情的大姐,心中温暖甜蜜,想起出发前苏太太的担忧,程锦云忍不住把犹豫了一晚上的话说出了口。
“大姐,您有时间还会回上海吗?”
“当然,我随时可以回上海。”
“嗯······您要是回上海还是劝劝大哥吧。”
“劝大哥?他有什么事情要我劝告?”
程锦云看着一脸迷惑的明镜,就从小皮包里拿出一张折得十分整齐的报纸递给明镜。
明镜接过细看,赫然发现报纸上登的一副图片,明楼一脸柔情地抱着汪曼春上了自己的车子,明镜气得抓住报纸想一把撕了。
“大姐,您别生气。大哥那边您好好劝解一下,毕竟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狡猾歹毒,我担心大哥受她欺骗。”
“谢谢你,锦云,我心中有数了。”
正说着,阿六叔进来道:“接程小姐的车子到了。”
明镜道:“让司机把车子开进院子里,程小姐的行李要搬上去。”
“是。”
程锦云拉着明镜的手,“大姐,您多多保重了。”
“好,走吧!”
明镜牵着程锦云的手,一起向屋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明镜便看到正在搬行李的黎叔。
明镜和程锦云俱是一惊,黎叔使个眼色,明镜对阿六叔道:“六叔,你下去忙吧。”
“是。”阿六叔转身离开了院子。
黎叔走上前,对程锦云道:“你先上车。”
程锦云点头道:“是。”
看着程锦云上了车,黎叔轻声对明镜道:“接到组织上的通知:请您近期不要返回上海,继续在苏州潜伏待命。”
明镜看着黎叔严肃的表情,回道:“是,坚决执行命令。”她心里虽然担忧明楼,但组织上的命令她必须执行。
黎叔传达完给明镜的命令,便开车搭着程锦云离开了明家别院,朝火车站而去。
年初七的下午,特高科的藤田芳政正在办公室里看着高木整理好的情报收集信息,一边看一边嘴角含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太好了!”他为自己的神机妙算而得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藤田芳政放下手中的情报,“进。”
推门而进的是小川次郎,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藤田长官,这是梅机关刚刚送过来的,请您亲自过目。”
藤田芳政接过信件,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精美的邀请函,他打开细看,微笑道:“原来是青村长官后晚的生日宴邀请函。”
“长官,我听说今天上海不少高官均接到了青村长官的晚宴邀请函,您能受邀参加足见青村长官对您的器重,晚宴上一定会有不少值得一交的高官,您的机会来了。”
藤田芳政听着小川的话更是认为自己才智超群被上司另眼相看,他心情愉悦,“小川,我后晚赴会,这里可要安排好,如果有重要情报随时向我报告,绝对不可拖延。”
“是!可是,按照程序,我必须先上报给高木组长。”
“嗯,你倒是提醒了我,高木这个人野心勃勃,如果借送情报跑到宴会上去,我还真是奈何不了他。”
“那怎么办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是,我先下去了。”
藤田芳政点点头,摆手示意他下去。
看着手中的请柬,他拿起了电话拨出了几个号码。
夕阳西下,明楼的车子停在了76号外。
76号的大门开了,出现在明楼视线里的并不是汪曼春,而是另外一台黑色福特车子。
那台车子开到明楼的车旁边停下了,通过车窗明楼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盯着自己,明楼淡定回望。
隔着车窗的两人犹如高手对峙,眼光的交战激烈,空气中逐渐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明诚见了,想出声喝问,明楼朝他摇摇头。
忽然,明楼开口:“你是谁?对我如此无礼。”
“你又是谁?凭什么说我无礼”
明楼尚未答话,便听后面有人喝道:“江雅君,这位是明楼长官,特工委员会的副主任,你的顶头上司,你太无礼了!”
江雅君撇撇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汪处长的情人明楼长官,卑职失礼,明日一定去您办公室拜会。我先走了,以免坏了您二位的雅兴·····哈哈哈”
随着一阵放肆的笑声,江雅君开着车子呼啸而去。
扬起的飞雪呛得汪曼春喉咙一阵痒痒,忍不住咳个不停。
明楼连忙下车,把汪曼春扶进车子。
明诚看着咳个不停的汪曼春,忍不住骂道:“这个混账东西太嚣张了!”
明楼没出声,只是默默为汪曼春轻抚后背。
“咳咳咳·····师哥······咳咳······你怎么······来了?”
“大哥是担心你被人欺负,所以过来接你。”
汪曼春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扁嘴道:“我是好欺负的人吗?”
明楼刮刮汪曼春的鼻子,微笑道:“对!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刚刚江雅君的语气酸不溜丢的,明显是被曼春收拾了。”
明诚也笑了:“对,这种人就是要好好收拾。大哥,明天看你的了!”
“师哥,我收到青村清奈长官的请柬,邀我参加年初九的晚宴。”
“我也收到了请柬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看着明楼温暖的目光,汪曼春开心道:“好。”
“阿诚,我们走吧。”
“师哥,去哪?”
“今天是人日,人人的生日。我已经吩咐阿诚通知了小武和小姜,回家过节吧。”
汪曼春心里感动,点点头“嗯。”
到了汪曼春的私宅,明楼和汪曼春携手而进。
明诚从车的后尾箱提出一个大纸盒子也走进了院子。
“阿诚哥,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么大一盒?”
“小姜,拿进去给你姐姐。我去厨房帮小武的忙。”
“好。”小姜接过纸盒走进了大厅。
汪曼春和明楼坐在大厅,见小姜手里的大纸盒,好奇道:“小姜,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阿诚哥让我拿进来给您的。”
明楼走上前:“给我,你下去忙吧。”小姜把纸盒交给明楼。
小姜一见两人的情景,立即偷偷溜走,嘴角含笑。
明楼把纸盒放在大厅的八仙桌上,对汪曼春道:“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汪曼春满腹疑惑拆开纸盒,见里面放着一件紫色的貂皮大衣,毛色光滑,手感细腻。
“师哥······你······大衣太贵重了!”
明楼情深款款看着汪曼春道:“大衣只是身外之物,给你御寒用的。曼春,你才是我最贵重的宝贝,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汪曼春心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禁感伤,双眼含满泪水:“师哥······”
“别哭,会伤身的。不要想太多,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你要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对修养身体有好处。“
明楼上前替汪曼春擦去泪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人日的晚餐充满了温馨,看到汪曼春如沐春风的笑颜。
小武和小姜非常开心,以茶代酒敬了明楼和明诚。
一向自持稳重的明楼也不由露出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