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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紫衫男子的这一招竟然是朝他使去。就连神乐观主于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这个被袭击的目标。
掌未到,风已到。于彦却并不退却防御,反而拂尘一挥,直击紫衫男子的面门,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紫衫男子右手跟进,隔开了于彦的拂尘,但是左掌力道也就此消减。紫衫男子干脆顺势而为,将实招化为虚招,出到一半即将掌收住,右臂一送,奔于彦小腹攻来。
两人顷刻之间,已经交手数个回合,每个回合都是稍沾即走,几乎听不见碰撞之声,因为两人在招式用老之前,已经换招了。
旁边的方书等人,早已经看呆。三个小道童却垂手而立,既无惊讶慌乱之感,又无逃走或者出手相帮之意。而赵玄武却恨恨地看着,双肩微沉下,想要随时加入战圈,只是两人斗的是密不透风,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在紫衫男子的背后,那个少女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双手扶在椅背上,没有任何担忧的神情。
只见紫衣男子掌法变换,真是鬼神莫测,他越舞越快,竟然将自己如同照在一个气场之内一般,这边于彦大衣飘飘,也是丝毫未落了下风。此时窗外又传来声声巨响,闪电将整个屋内照的明亮异常,烛火在风中摇曳,最靠近两人的几只,已经被掌风吹灭,只剩下袅袅黑烟,曲折而升。
电闪雷鸣之间,两人已经斗了五十余个回合,仍然是胜负未分,这时突然间只见于彦一个变招,拂尘直奔紫衫男子哽嗓,紫衫男子低头躲过,就在这一刹那间,于彦左手一抽,竟然从拂尘木柄中抽出一柄峨眉断刺!
紧接着但听于彦发一声喊:“徒儿们还不快上!”说罢用峨眉刺猛然刺向紫衫男子。紫衫男子闪身躲过,忽觉得脑后恶风不善,脖颈一缩,一柄短刀从他头上划过。紧接着但见人影晃动,三道寒光上下翻飞,原来是那原先矗立在侧的三个道童,将紫衫男子罩在中央。
只见紫衫男子上下腾挪,步法灵动,丝毫未乱,即使是于彦等四人一起围攻,一时也是难以伤到他分毫。
“看来今日,我是非要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不可了。晴儿,接着!”紫衫男子边说边将左手一杨,烟斗飞出,少女小晴伸手一接,正好落在手掌之中。
“爹,他们想靠人多欺负你,你也别跟他们客气了呀。”小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紫衫男子手中没了烟斗,赤手与四人缠斗,竟然是愈战愈勇,掌风咄咄逼人,只见他有时凌空下劈,有时俯身上击,除了于彦之外,另外三个道童不久便捉襟见肘,渐渐只有招架之力。
紫衫男子深谙以少敌多之道,招式不断向三个道童身上落去,正如同蛇打七寸,专攻软肋。三个道童早已是手忙脚乱,如何能够再应付如此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只见其中一人一声惊呼,紧接着道冠飞起,在空中打着旋转。再见这个道童,脸色灰白,三千发髻披散,原来竟是个女子!
“妙极、妙极!观主真不愧为得道法师,博爱胸襟让在下实在佩服,原来对于女子,也是照单全收啊。哈哈哈。”紫衫男子大笑道。
于彦跳出圈外,整理了一下发髻,嘿嘿冷笑两声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为何偏要来此道观找在下的麻烦?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是何苦?”
三个道童也闪立一旁,见到其中一人已然暴露身份,另外两人索性也将道冠摘掉,露出长发,原来三人都是女扮男装。
“你连我爹爹都认不出来呀,你这闻臭教的教主当的可真不称职!”少女小晴从后面轻步走向前来,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啊,连于某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此时的观主于彦,脸上早没了先前的神情,目露凶光,一脸的杀气。
“小晴别胡闹,人家明明是闻香教,你干嘛说人家是闻臭教?”紫衫男子笑道。
“他早年遇难,险些丧命,因遇到一个高人这才得救,那高人教他武功,视为己出,可他却恩将仇报,险些将他师父置于死地。后来他弄了个什么邪教,招摇撞骗被武林豪侠们通缉捉拿,受伤后躲到这个神乐观中,观主王昇好心收留了他,可他竟然下毒害死人家,还趁机霸占了整个道观,作威作福。不仅如此,凡是往来商客,但凡有来此观歇脚驻足的,他都用那蒙汗药麻翻人家,谋财害命。就凭这几点,他不是臭教是什么呢?”少女侃侃而谈,言语清脆悦耳,可是说的在场之人无不心惊。
方书在紫衫男子与于彦打斗之际,一直守在建文帝等人身旁,未敢离身。发现虽然厢房内打斗声不绝于耳,但建文帝等人就是未曾醒来,如今听了少女的一番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大伙儿是因为喝了道童端来的茶,中了蒙汗药所致。
方书想到此焦急问道:“这位侠士,还有这位侠女,请问此药如何可解?”
紫衣男子笑笑说道:“不必着急,此等下五门的手法,实在是低劣之极,不出六个时辰,你的伙伴们就会醒来。”
方书听罢这才将心稍稍放下。但见于彦此时已经是气急败坏,长啸一声,像是发出了一种暗号一般,不一会儿功夫,院内聚集了二十几个男子,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手拿各种兵刃立在院中。
这时只见赵玄武突然间走到方书跟前,一把将方书手中的剑夺了过来。方书武功稀松平常,但毕竟也是习武之人,不至于一招就被人夺下兵刃,只因此时心神已乱,再加上没有注意背后的赵玄武,以至于兵器被夺。
“你要干什么!”方书惊问道。
赵玄武也不理会方书,径自持剑来到紫衫男子身前,道:“赵某虽不知阁下是谁,但今日却有一请,希望能借阁下之力,扫除群贼,为观主报仇!”
“哈哈,我本来怕你没这胆量呢,你既然提出,我钟某更有何说!”说罢一跃身轻飘飘来到院子当中,轻功之俊雅,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于彦冷笑一声,使个眼色,众人就将紫衫男子和赵玄武围在当中。只听于彦朗声道:“我于彦不斩无名之辈,快点报上名来!”
紫衫男子微微一笑,顺手一摸,拿出一块铜牌,亮在了于彦眼前。只见于彦见了铜牌,陡然间脸色更变,颤声道:“你是紫貂客钟万侯?”
于彦声音极大,不仅是赵玄武,连屋内众人也听得真切,受伤倚在墙边的长者与他两个兄弟都惊呼一声,原来这个身前之人,竟然是名噪江湖的“紫貂客”。
江湖传言紫貂客钟万侯祖辈倒卖野兽皮毛起家,到钟万侯这一辈,已经积累大量财富。但钟万侯却与众不同,不仅向父亲等长辈学习经商,还酷爱武功。数年间不知道遇到何高人指点,武功竟然日趋精进,二十岁年级时已经靠一套“疾风落叶掌”在江湖闯出了名号,随后十年,功夫愈发进步,三十岁时已经是江湖一等高手,因其经商贩貂经历以及喜欢穿紫衣服,便有了这个江湖绰号“紫貂客”。
紫貂客钟万侯行走江湖,游历河山,总是随身携带一块紫貂图案的铜牌,这是他曾祖遗物,钟家视为传家宝物,如今也成为钟万侯的信物。但凡江湖中见到此牌,就知道是钟万侯来了。此次与钟万侯在一起的少女,正是钟万侯的千金小姐钟晴,因为是独女,所以倍加宠爱。
于彦知道今日已成骑虎之势,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不由得把心一横,对手下众人说道:“今日但凡能够手刃钟万侯者,我对天发誓将立其为副教主之职!”
“石自然,你在别人面前尚且装得,在我钟某面前,就不要再费这心思了吧?”紫貂客钟万侯大笑道。
“石自然?这是怎么回事?”赵玄武不解问道。
“这位自称于彦的仁兄其实原来姓石,名自然,在江湖中游走时谎称自己早年打猎在林中遇见一条九尾花狐,受伤不起,他起了恻隐之心放它生还。这只狐狸感恩戴德,起身离去时自断其尾,以为酬谢不杀之意。所以这位石兄走到哪都带着只狐狸尾巴,逢人便说自己遇到的这件奇遇事情,还说这尾巴香气经久不衰,必是神物,此狐也必定是天神下凡,自己也因此沾了仙气,每日但闻上一闻,就能精气神爽,不饮不食而无碍。日久天长,仅靠吸取日月精华即可度日,凡体早灭,仙体永驻,已然是得道成仙了。”钟万侯侃侃而谈道。
“只是可笑啊,这么荒诞的谎言竟然被那么多世人所信,追随者日益多了起来。一群群的乌合之众,邀集结党,夜聚晓散,后来索性这位石大哥就自成一派,成立了一个什么闻香教,哈哈,真是笑死人了,狐狸只有骚气,哪来的香气呢?”钟晴跳到门外,笑嘻嘻的接着父亲的话说道。
“愿不得你说要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原来真是个老狐狸啊。”赵玄武在旁恨恨说道。
“赵玄武,若非有我,你早不知死于何处。你不报恩,反而帮着敌人来对付我,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石自然此时此刻,也不再隐瞒或者雄辩,索性默认了下来。
赵玄武慨然道:“不错,赵某的确蒙你所救,但自从与你相处之日起,就发现你狼子野心,狡猾狠辣。一路来你被人追杀,我舍命护你,已经报恩。直到随你来了这神乐观,你杀观主、夺道观,让女信徒乔装打扮,谋财害命、日夜淫乐,若不是你囚禁了那些良家妇女,我早就与你翻脸,拼个你死我活了!”
“好,非常好!那你今天就给这姓钟的当陪葬吧!”石自然冷笑两声,用力一挥,手下二十多人一拥而上,向钟万侯与赵玄武袭来。
兵刃相交之声伴随着电闪雷鸣,忽明忽暗间但见血水横飞,一时间将地下石板染成了红色,血水顺着石头缝流了开来。对方人虽多,但如何能入钟万侯的眼,此时更有赵玄武相助,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的遍地哀嚎。房内倚在墙边长者断断续续道:“二弟、三弟,人家救了我等性命,此时不可袖手旁观,快去助钟大侠一臂之力。”
这下可好,本来钟万侯一人尚且能够游刃有余,现在加上赵玄武等三人,真是如同虎入羊群一般,顷刻间十几人已经倒地。此时雷声依然隆隆,但是喊杀声却弱了许多,因为有十几个人,已经再也无法说话了。
眼看身边人只剩下不到六七个,包括女信徒在内的众人惊慌失措,也顾不了许多,纷纷掉头就逃。钟万侯也懒得追赶,却去寻那石自然,发现此人竟然已经不见。
赵玄武将宝剑狠狠摔在地上道:“可惜可恨!没抓到石自然这个妖人!”
钟万侯也不追赶,迈步走向厢房,边走边道:“石自然武功不弱,要擒此贼,非能一蹴而就,不过来日方长,他造的孽,自有还报。外面雨大,众位不怕闪了身子,钟某还怕呢,何不进屋再叙?”说着径自走进了厢房。
众人聚集于房间之内,方书、戴斗笠大汉以及蓝头巾青年等人皆过来向钟万侯道谢。紫貂客笑着摆摆手道:“不忙不忙,你看我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能否容在下先行换下再说?”众人这才发现,不止钟万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副湿漉漉的样子?于是都不好意思的退到一旁。
此时钟晴早已经为父亲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但见同样是一身紫袍,金丝镶边,任何人所见,都知道定是价值不菲。
“晴儿请父亲大人更衣。”钟晴故意做出一副特别恭敬的样子说道。
紫貂客钟万侯知道女儿又在给自己开玩笑,心情大悦,抚摸着钟晴的头说道:“更衣、更衣,世人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真是一点不假啊,父亲纵有千万华衣,唯独这件小棉袄,是一辈子也不会换的了。”
众人只见钟万侯贵为当世大侠,又家财万贯,但竟然就在一个角落当着众人面换起衣服。钟晴此时早已把头扭了过去,正好看着众人诧异的表情,不觉笑道:“爹,你这么大个人,换个衣服也不知回避,羞也不羞?”
钟万侯边换边笑道:“钟某更衣,丑陋之极,凡看者必定噩梦连连,所以该回避的不是钟某,而是他人啊。”
换好衣服,钟万侯一副精气神足,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但他却不坐,而是携着钟晴的手就往外走。众人本来都等着向钟万侯道谢,见他要走,围拢上前连忙拦住。
“钟大侠侠肝义胆,不辞辛劳为民除害,又用声东击西之计救了我等性命,若非大侠出手,我等皆蒙在鼓里,到时候被人家一起麻翻,皆成了刀下之鬼,此等大恩,岂能不报。”倚立在墙侧的长者不能起身,坐着说道。
“不需如此,你们不必谢我,也不必说明你们身份,因为我钟某一清二楚。”钟万侯没有止步的意思。
“你知道我们是谁?”戴斗笠的大汉惊讶道。
“不错,蓝厥,我不但知道你的姓名,还知道你旁边这位青年冯天龙以及你们的大哥名叫李琪。是也不是?”钟万侯笑着说道。
三兄弟皆是一惊,因为钟万侯所说一点不差,原来此三人正是大明一代名臣韩国公李善长、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的子嗣。他们的父亲虽然都是名震一时的开国元勋,但却被洪武大帝朱元璋屠戮,若不是家人暗地帮忙,这三兄弟也必定会随之丧命。如今被人识破,吃惊的不仅是这三人,就连方书也为之一惊。因为李善长等人名声太大,虽然对于那段黑暗的历史,家父方孝孺谈及时总是讳莫如深,但他仍然从一些小道坊间听说了不少传闻,没曾想今天竟然能遇到这些名将的后代,也算是一种奇遇了。
看着呆立在原地的众人,钟万侯呵呵一笑,说了声就此别过,与钟晴拾起两把雨伞走出门来,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雨夜之中。
父女二人携着手,走在泥泞的小道上,等神乐观渐渐消失在背后,钟晴这才抬头问道:“爹,你不是说要来神乐观做一笔大生意吗?晴儿怎么没看出来大生意在哪呢?”
“我的乖女儿,今天晚上爹只是验了一下货而已,爹这次要做的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生意,所有的大生意都是一波三折才可以,哪有这么容易就做成的呢?”说罢钟万侯得意的笑了起来,笑中还带着几分神秘。
钟晴还是疑惑不解,忍不住回身看了看身后已经模糊的神乐观,自语道:“大生意.......验货......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