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入宫谢恩

岩城太瘦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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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艘小舟不似寻常的画舫游湖, 顺风顺水,行进很快。

    船只不大,虽然船头只有一个船夫,但是船身吃水很深, 仿佛是载满了人。

    傅询久见人事, 只一眼就看出不对, 抓起韩悯的手,把他送回船舱。

    只来得及吩咐一句“别出来”。

    虽是微服出行, 但他也不会大意到什么人都不带。

    周边的几艘小船迅速向大船靠拢, 大小两位卫将军——卫归与卫环也丢下杯盏, 抓起佩刀,走到船头。

    傅询吩咐了不许出来,韩悯知道自己武力值不高,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跑回去。

    船上伺候的宫人们不曾遇过这样的事情, 正乱成一团。

    韩悯往墙上砸了一个瓷碗,让他们冷静下来,把窗户都关起来,还安排人守着各个窗户, 害怕刺客从这里进来。

    这里边的人不比外面的侍卫, 要是歹徒趁乱摸了进来,他们又没有准备,只怕伤亡更大。

    系统着急道:“这船上有狗吗?快让我附身一下!”

    “没有, 你别添乱。”

    韩悯将宫人安排好, 看着瘦弱的小内侍双手举着花瓶,站在窗户边,瑟瑟发抖的模样, 叹了口气,把身边的小剂子派过去:“你去和他一起吧,照顾他一下。”

    他朝小内侍笑了笑:“没事儿。”

    小内侍严肃认真的点点头。

    外边传来打杀的声音,他跑回门后,想要看看外边怎么样了。

    风声愈急,墨云倾压,午后暴雨欲来。

    那两艘小舟已经靠得很近了,几艘小船挡在大船前,卫归与卫环抽出佩刀,各自站立在小船船头,船上跟着几十个侍卫。

    小舟上果然跳出十来个布衣短打的刺客,配着短剑,与侍卫打杀起来。

    他们的目标在大船上,所以不愿纠缠,只是一个劲儿地往里边冲。

    傅询站在大船船板上,离船舱门很近。

    他的身边也站着十来个军士,应当是他从前在西北带兵的老部下。

    应当是没问题的,韩悯放下心来。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刺杀。

    照理说,昏君被刺,是常有之事。但是刺杀傅询,他又不是昏君,怎么会被刺杀?

    韩悯想不明白,外面局势紧张,又由不得他多想。

    那些刺客武功不低,看招式有些阴毒,这么一会儿,只有两三个被砍翻掉入水中。

    鲜血在碧蓝的湖水中晕开,两方仍在缠斗。

    武功不相上下,对方又不要命似的往大船上冲,很快就撕咬出一个缺口。

    一个刺客冲上船板,傅询身后的军士刚要拔刀,傅询却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弓箭,搭弓射箭,一箭射穿那刺客的右肩。

    他右手一松,短剑掉在船板上。

    傅询应当是想捉活口,但是那刺客不肯降,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杀了谁。

    他用左手捡起剑,于是傅询再一次拉开长弓,将他的左肩也射穿了。

    随即另一个刺客冲上船板,将那刺客踹进湖里。

    绝不留活口。

    傅询皱眉,若有所思。

    韩悯就站在船舱走廊上的门后,透过门上镂空的格子看着。

    他直觉这场刺杀好像不太对。

    但是他还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最终还是傅询这边占了上风,刺客被一一打翻到水中。

    但是同样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韩悯松了口气,却忽然听见船舱某个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他安排宫人们守窗时,仔细嘱咐过了,如果听见舱里有动静,千万不要不自量力跑出来,凡事保全自己为上。

    如今他独自站在廊上。

    韩悯脊背一凉,双手按在门上,没敢回头。

    他仿佛听见鲜血凝在剑尖,滴落在船板上的声音,那人走近的脚步声。

    他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不过瞬息之间——

    拉开舱门,大喊“傅询”,原地蹲下。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傅询立即转身,引弓射箭,嗖嗖三箭,穿过距离韩悯不过一丈距离、已经举起短剑的刺客的额头、脖颈与胸口。

    那刺客应声倒下,韩悯抱着头蹲在地上,松了口气,瘫在地上,想要往傅询那边靠近,但是他走不动。

    傅询将长弓交给身边人,快步上前,在韩悯面前蹲下,抹了抹他的脸:“没事吧?”

    韩悯摇头:“没事,就是……”他低头,捶了捶腿:“腿软了。”

    傅询揉揉他的脑袋:“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悯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我们默契好,我一喊你就知道要做什么,要换作别人,我可能就死……”

    他抬手挠了挠后颈,忽然摸到温温热热的液体。

    收回手,一手的鲜红。

    想是傅询射箭的时候,那个刺客的鲜血洒在他身上了。

    韩悯当场愣住。

    傅询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弃,用衣袖把他的手擦干净,但血腥味还是直冲他的脑门,他没忍住,偏过头干呕。

    傅询拍拍他的背,把他抱起来了。

    船舱里只有一个宫人受了伤,就是韩悯让小剂子照顾的那个小内侍,他的手臂被从窗户闯进来的刺客砍了一刀,其他一切都好。

    杨公公端来热水,又点起安神的香料。

    傅询把他放在铺好的软垫上,看看他的衣裳,韩悯自己看不见,其实他衣裳背后,都是血点。

    傅询帮他解开衣裳,把弄脏的地方往里一卷,就丢到一边,没让他看见。

    韩悯出了一身的冷汗,中衣都湿透了。

    船上也没有太多的衣裳给他换,今晨出宫时,傅询预备了两件便服,都拿给他,让他爱穿哪件就穿哪件。

    湿了的衣裳贴着皮肤,韩悯冷得有些发抖,可能还有些受惊。

    “陛下,我要换衣裳了。”

    傅询应道:“那我先出去,就在门外,你有事情就喊。”

    “是。”

    韩悯咽下一大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实在不是他胆小,从前被关在牢里时,隔壁牢房、对面牢房,什么鲜血淋漓的场面都见过。

    可能是恭王为了吓唬他,特意把行刑审讯的事情都安排在他的牢房附近。

    就是因为见得多了,现在再见,就忍不住心悸。

    韩悯坐在垫子上,抖落开傅询的衣裳。

    傅询比他高一些,也比他壮一些,他的衣裳看起来,就有些宽大。

    纵使韩悯把衣带拉到最紧,也还是宽松得像把他整个人兜起来了一样。

    他穿好衣裳,一边挽起过长的衣袖,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个不注意,踩到衣摆,踉跄了一下。

    听见声音,傅询迅速推开门,韩悯也迅速站好。

    “你怎么了?”

    “就……”

    被绊了一下。

    韩悯说不出口。

    傅询垂眸,看见他垂到地上的衣摆,也明白过来,却道:“马上就靠岸,我送你回去。”

    “好,谢谢陛下。”

    韩悯提了提衣摆,把腰带扎紧一些。

    傅询走到他身边,悄悄看了一下韩悯的身高。

    嗯,原来我比他高。

    傅询稍一低头,目光便顺着衣缘滑进去。

    他别过头,不大自在道:“你把衣领……”

    正巧这时,小剂子带着那个小内侍过来了。

    “公子,这小孩儿说要给……”

    话没说完,傅询直接上手,把韩悯的衣领拢起来。

    包得严严实实的。

    韩悯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弄。”

    他看向小剂子,那个小内侍受了点伤,疼得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他才不过十岁的模样,才到小剂子腰高,躲在他身后,怯怯地抬眼看韩悯。

    韩悯温声道:“你不是受伤了么?包扎好了没有?等会儿上了岸,就近先找一个医馆看看。”

    小内侍惨白的脸色有了点笑容:“多谢韩公子搭救,要不是……”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是小剂子公公推了我一把,我就不只是手臂受伤了。”

    “那你也要好好谢他。”

    “小的知道。”

    大船很快就靠岸,岸上早有马车等着,永安府尹也已经到了。

    傅询简单地吩咐了两句:“疏散百姓,封锁鸳鸯湖,打捞尸体。”

    他思忖着,最后道:“送去恭王府,让江涣也来。”

    “是。”

    事情暂且安排妥当,他转头看向韩悯。

    那时楚钰与温言正在岸边一座两层木楼上喝茶,听见这边有动静,出来看看。

    韩悯拢着衣裳,跟在傅询身边,转头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傅询看了一眼,扶着他的腰,把他往马车那边带去:“我送你回去。”

    马车走后,楚钰也连忙推着温言的轮椅要走。

    永安府尹留下善后,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美色误国,美色误国。”

    小剂子正扶着那个小内侍要走,小内侍听见这话,回过头,朝他大声喊道:“才不是呢,韩公子机智过人!要不是韩公子,我们一船宫人就都死了!”

    府尹微怒,正要说话,小剂子道:“此处都是宫中侍从,大人还是小心言语。刺客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总归是大人的职责所在。尽力把此事查清,才是正事。”

    话毕,他就冷冷地瞥了一眼府尹,扶着小内侍离开了。

    马车里铺了软软的褥子,韩悯捧着茶盅喝茶。

    他舒了一口长气,看向傅询:“今日那些人,是傅筌余党?”

    傅询没有说话,分明不欲多说。

    见他这样,韩悯也就不再多问。

    很快便到了柳府门前,韩悯望了一眼,道:“今日之事,能不能请陛下不要告诉柳家人?特别是老师?”

    怕他们担心。

    分明自己都吓得不轻,还记着别人。

    傅询应了一声:“好。”

    “那陛下进去坐坐吗?”

    “不了,你进去罢。”

    韩悯跳下马车,再叮嘱了杨公公他们几句,才从偏门回了柳府。

    看着他进了门,傅询才放下帘子,对卫归道:“去恭王府。”

    今天早晨,傅询让宫里人给韩悯送了点东西,起居郎的四季官服、几个新的笔橐,配着笔帘、各色毛笔和一匣松烟墨,还有一些珍奇玩意。

    原本领了赏就要进宫谢恩,结果韩悯被拉去游湖,找不见人,傅询便下了口谕,让他明日再来。

    韩悯去见老师时,他正在廊前喂鸟。

    柳老学官佯装沉下脸来:“去哪儿玩了?圣上赏东西你也不在。”

    韩悯接过老师手里的鸟食罐子:“同琢石、辨章一起去游湖了。”

    “明日别跑了,早些起,带你进宫谢恩。”

    进宫谢恩,一般要由家中长辈带着去,如今老韩史官不在永安,便是柳老学官带他去。

    韩悯陪着老师喂了鸟,才回到自己院子。

    柳师兄去学宫教课了,江涣也不在,只有韩悯一个人。

    他回到房里,还有些后怕。

    韩悯抱着枕头坐在榻上:“统子,我总觉得那些人不太对劲。”

    系统道:“那不是恭王余党吗?我刚才听傅询说要去恭王府。”

    “我也听见了。但是如果是恭王派人,他肯定是想杀傅询和我,可是那时我和傅询就站在船板上,射箭就好了,用短剑做什么?那些刺客,就算上了船,也不冲着傅询去,反倒是……”

    韩悯把脸埋在软枕里。

    说这样的话,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

    可是最后一个刺客,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系统问:“记恨你的人不多,一个一个列出来就知道了。首先排除那个季恒,你今日才见他,料他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那就只剩下恭王了,我人缘还不错。”

    兜兜转转,又回到恭王身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外边有人敲门。

    韩悯被吓了一跳,丢开枕头,拖着鞋子过去开门。

    楚钰推着轮椅站在门前,扶住他的肩,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你没事吧?湖水都红了一片。”

    “没事,圣上会查清楚的。”

    韩悯把温言推进来,让他也进来坐。

    他不想多提,只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便换了话题来说:“对了,琢石,你不是说你和谢鼎元是同窗么?怎么没听你提过?”

    楚钰惊道:“你现在还有心思管谢鼎元?”

    “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他。”

    没错,确实有个朋友——

    系统支起他并不存在的耳朵。

    楚钰道:“我其实不是他同窗。”

    “这样?”

    “他是我的伴读。”

    “原来……嗯?什么?”

    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温言也有些绷不住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小时候,我爹专门找先生教我念书,我不爱念,他找了个伴读陪我念,我念不好就罚他的那种。学着学着,他念得比我好,十六岁就在宋国中了状元,我二十来岁才在大齐中了个探花。”

    自家伴读比自己厉害,小少爷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的伴读。

    韩悯和系统惊讶地吃手手。

    楚钰补充道:“反正一起念过书,就算是同窗了。他这个人脾气很傲,要是见着他,别提他当过伴读的事情,他会翻脸的。”

    系统忙对韩悯道:“快快,问问他谢鼎元现在在哪里。”

    “好。”韩悯试探着问道,“琢石,那他现在……”

    温言也往前倾了倾身,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可楚钰却连连摆手:“我不知道。他十六岁中状元之后就走了,我爹天天说我不如他,我恨死他了,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才过来考试的。别问我了啊,我不知道。”

    再聊了一会儿闲话,三人分别,楚钰要将温言送回去,韩悯送走他们,坐在案前,拿出写了一半的书稿。

    一边写,一边还在想他到底得罪过谁。

    书案上蜡烛烧了一半,系统忽然道:“我知道了!”

    吓得韩悯手一抖,废了一张纸:“你干嘛?”

    “我知道还有谁记恨你了。”

    “谁?”

    “先皇。”

    先皇不单记恨他,还怨憎整个韩家,怨憎到了极点。

    韩悯将废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统子,他已经驾崩了。”

    “就不准他临终前下诏,对你们家赶尽杀绝吗?”

    他有些无语:“他临死之前就记着这个?他是疯子吗?”

    一个皇帝临终前,不说江山社稷,不谈朝政邦交,还因为先太子的死,对韩家耿耿于怀,甚至对密部下了绝杀令。

    这不太可能。

    系统也觉得不太可能。

    韩悯伸了个懒腰:“而且那时候,傅询也在船上,他就算要杀我,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冒险。”

    整理好今天新写的书稿,韩悯吹了灯,抱着剑爬上床。

    “前段时间傅筌跟我说了一段话,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他说,先太子亡故后,先皇一开始就有意把皇位传给傅询,他与傅让都不过是垫脚石。”

    “现在想想,先皇是正宫出身,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对先太子看重,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压根就瞧不上庶子。”

    系统问:“那他后来怎么不立傅询做太子?”

    韩悯望着帐子顶:“因为傅询不如先太子听话。”

    “先太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父慈子孝。”

    “但是傅询,先皇一开始只把他当做宠爱的嫡子教养,弄得他有点叛逆。这些年来,他先是一意孤行要去西北带兵,后来又因为……我们家的事情忤逆先皇的意愿,让他下不来台。”

    “先皇不喜欢他的性子,或许、就像是傅筌自以为是地要磨一磨我的性子,先皇也想给他一点教训,所以才把傅筌扶起来,明面上让他们相争。”

    “实际上,先皇是想告诉傅询,自己有许多个儿子,他不听话,还有许多个儿子会听话。但是傅询好像从来都不听他的。”

    在黑暗里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韩悯如这几日常做的那般,抱着剑睡着了。

    次日一早,韩悯就被喊起来。

    “悯哥儿,快起来,今天要进宫谢恩。”

    “好,来了。”

    他把长剑往被窝里一塞,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套上衣裳。

    没穿官服,他的官服是正红的,没上任就穿出去,太招摇了。

    柳老学官虽无官职,但也被封过一个虚衔,有一件朝见的礼服。

    韩悯出去时,老师也已经换好衣裳,在外边等他了。

    马车里,柳老学官握住他的手:“不用怕,有老师在呢。”

    韩悯有些疑惑:“老师,我不怕啊。”

    柳老学官拍拍他的手背:“不用勉强。”

    “不是,老师,我真不怕,傅询有什么可怕的?”

    柳老学官假咳两声。

    他改口道:“哦,圣上,圣上有什么可怕的?”

    柳老学官低声道:“你下个月就入朝做官了,柳家虽不入仕,但有一句话,老师要告诉你。”

    韩悯认真道:“学生在听。”

    “‘帝王心易变,可远不可近。’”

    他见韩悯没什么反应,便道:“这话我从前也告诉过你爷爷,你爷爷不信,什么事情都先想着皇帝,结果德宗皇帝走后,先皇登基,你们韩家就……总之——”

    他叹了一声,捏了捏韩悯的脸:“与皇帝的私交不可过密,公事上尽心尽力,私事上留好退路,这是为臣之道。”

    韩悯被掐得“哎呀”一声,还没答应,柳家朴素的马车就驶到宫门前,他刚要下车,就看见卫归迎面走来。

    “圣上体谅柳老先生年高,特准马车入宫。”

    下车谢过恩,才能上车继续入内。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到了福宁宫前。

    韩悯扶着老师,慢慢地走上台阶。

    书房里,傅询正揉着鼻梁看折子,听见卫归回禀,才抬起头。

    看见韩悯时笑了笑,不等他们行礼,就赐了座。

    柳老学官暗自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年纪虽轻,气度威严却不比寻常帝王。

    他一心为韩悯着想,坐下之后,恭恭敬敬地道:“多谢陛下赏赐。我这个学生年纪虽小,却也是极有天分的,承蒙陛下厚爱,让他在朝中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客套话说下来,韩悯插不上嘴,只好把茶盏往老师那里推了推。

    傅询也是客客气气地回了话。

    说韩悯是不世出的文人,天上文曲星,得之可定天下。他就是没去参加去年的科举,要不楚钰肯定不是探花郎。

    韩悯心道:“对不起,琢石,我不是故意的。”

    他又想:“我要是当了探花郎,就写不了《圣上与探花郎》了。”

    柳老学官见皇帝是真器重韩悯,放下心来,表情也放松不少。

    君臣相谈甚欢。

    而后柳老学官请旨,要去宫中兰台寻两册民间遗失的书卷。

    他其实是想给韩悯个机会,让他表表忠心。

    临走时还给韩悯使了个眼色。

    韩悯坚定地点点头,老师放心,我已经开启了最强的口才技能。

    老师一走,他刚要开口,可是对着傅询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他有些为难:“陛下……”

    傅询笑了一声:“我的衣裳你什么时候还我?”

    “昨夜拿去洗了,早晨没干,大约下回进宫时带给陛下。”

    “你洗的?”

    “是啊。”

    ——韩悯挽着衣袖,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个大水盆,衣裳泡在水里,他揪着衣袖使劲搓搓。

    一边搓,还一边抱怨:“傅询怎么长(zhang)得这么长(chang)?衣裳也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