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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一路追踪,却不见了那只鬼影,正纳罕间,转过了街角,猛的在墙边上看到了一方黄幕。
安然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只见黄幕上书写着的是一道很奇怪的谕令,估计大疆数百年间都绝无仅有,纵观整个黄幕,内容无非是告诫全城术士必须谨言慎行,更像是送给道术之士的一封信。
“这是唱的哪一出?”安然没有太过在意,由于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道士的服装,所以并没有明显异常,再看之时,却发现不远处两名执役正左右携着一位远近驰名的道士正向着执役司走去。
安然转即拐进了附近的一条胡同,循着罗盘的方向,向里走了一阵,脚步也停在了执役司的后门。
“在这里?”安然看着执役的大门,不禁迟疑不已,直到此时,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算了,先回城南的宅子吧!”安然寻思片刻,看看天色还早,便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而在他身边的执役司中,正在上演着很压抑的一幕。
自从得到了新来的郝司长的传唤,所有人都如约来到了执役司的办公室,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新领导,本就是大冷天,这位新头的面上更是如潮汛期一般写满了黑云。
“呦呵,大家都来了,可是让郝某久等了!”新司长仆一开口,便让所有人到底脸上都失去了光彩,身为顶头上司的方头儿正要开言,却发现自己还是被尽快闭上嘴的好,就见这位新司长冷言冷语的询问道:“怎么样,大家都满忙完了?”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包括方头儿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的看着这位不知害了哪路邪风的新上司。
“砰!”一声响彻全场的巴掌声吓了方头儿等人一跳,看着这个似乎与在场之人格格不入的家伙,所有人佯作谦恭的遮掩下,尽皆显露出了微微的不屑。
“我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司长大人趁着脸,拱手示意了一番,继续说道:“在下姓郝,双名东阳!本是临城的小吏,承蒙上头眷顾,派到这里前来接替方头儿!”
郝司长说完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方头儿,继续说道:“我不喜欢热闹,所以我坐到了这里,这一次大家的苦心可嘉,但是从此之后,若是类似情况再次发生,郝某一定决不轻饶!”
新司长说这番话,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有一个人的心里却开始难受起来,这位老兄便是方头儿,自己不管怎么说也在这虞城执役司呆了近十年,没想到着这位老兄竟然如此不开情面。
“司长大人,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了!”方头儿一忍再忍,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郝司长转眼看了看那位仁兄,悠悠的问道:“这位是?”
“执役司副司长,南宫敬爵!”
“哦?”郝司长点了点头,笑吟吟的道:“据我所知,大疆吏制之中,执役每司只设司长一名,掌扇四名,执事八名,请问南宫执役是掌扇还是执事?”
南宫敬爵听完不由得有些悻然,本以为闭口不言就可以躲过一劫,孰料这位新来的司长着实显得有些不开情面。
“既然说是副司长,那就请出示一下执役读碟吧!”
南宫敬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方头儿见状赶忙出言打圆场:“郝兄啊,这初来乍到的,是不是应该给本地差官留些情面?”
“呵呵,方头儿,你怎么说也是这执役司的高官,说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对了吧?”郝司长冷哼一声,态度决绝,完全没有给方头儿薄面的意思。
方头儿被气的瑟瑟发抖,在杨舒的奉劝下这才忍压下来,本一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这里也就是了,可是接下里的事情却更让人难以忍受。
“三分请牌,五分吊带!这是执役司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开言!”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方头儿的心里陡然一惊,那位倒霉的引线南宫先生彻底蔫儿了。
在执役司中,有些话题尤为敏感,就比如那句“三分请牌,五分吊带!”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执役司长官调查下手,查牌是件很要命的事情,执役三年下牌,对于不开窍的新人来说,查牌简直是个噩梦,经司长一问,若拿不出个牌子,便是一撸到底,绝无情面可言。
“来人,将南宫副司长请下去!”郝司长乐呵呵的说着,瞟了一眼方头儿,淡然道:“把方头身边那位年轻执役的谍文也给我弄过来!”
“你!”方头儿忍无可忍,猛然站起身来,仆然拍了一把桌面,恨恨的道:“郝司长,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吧?”
郝司长不以为忤,缓缓站起身来,毫不客气的说道:“还请方头儿示下,什么叫做不过分?礼遇有加?还是三跪九叩!”
“别太过分!”方头儿说完踢开了桌椅,正要离开,却听见背后那位新司长声音淡然的道:“方头儿,话还没说完呢,这么走有些不妥吧?”
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清,这位新来的司长看上去严肃震惊处事风格不是脑筋短路,便是喝多了酒,纵观人来疯一般的做派,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哭笑不得。
“好,我让你查!”方头儿冷笑着,转回身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羊癫疯一般的仁兄,转即坐了下来,沉声道:“今日读碟未到,还是烦请郝司长等上一等!”
“这个无妨!”郝司长尽显蹬鼻子必然上脸的本色,悠悠的道:“这样,就请各位老兄留在这里稍等片刻!查证之后,再离开如何?”
“悉听尊便!”方头儿不屑的说了一句,双眼之中的怒火倏然消退。
看到了这么一幕,杨舒不免有些讶然,低声问道:“我看这个家伙有蹊跷!”
“我也感觉到了,先别说话,看看再说!”方头儿说完,杨舒便很默契的闭上了嘴,看着门外那三位随着新司长同路而来的老兄一起离开了这里,方头儿的心中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夜晚一到,你们就全部躲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李先生独自一人坐在正房门外的一把檀木大椅之上。
由于法阵会对妖魂有所影响,李先生早便叫安宁陪着格格离开了这里,眼见着夜幕悄悄降临,李先生的眉目开始逐渐阴沉起来。
夜班,豆腐匠还会按照约定赶过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今夜必然会有一场恶战,此事并非空穴来风,白日里,李先生等人将整个张府寻了个遍,别说是那名女子,就算是一只鬼影都没找到。
夜晚如期来临了,张府上下张灯结彩,李先生仗剑而坐,颇有些茅山术士的风范,龙韬散人和楚间客手持铜镜八卦仪和黑狗血隐藏在大院之中,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那只女鬼出现。
豆腐匠来了,只不过并小车里并没有豆腐,按照李先生的要求,车子里边装满了鸭蛋和黄酒。
黄酒属阳,抑制鬼怪有特别的功效。
鸭蛋虽然属阴,但却可以以毒攻毒消解煞气,除此之外,豆腐匠的腰间还缠绕着一道柳条绳。
豆腐匠的心里忐忑不已,耳畔不断回想着李先生的交代:“入夜之后,将黄酒灌入鸭蛋之内,切记不可有所纰漏,若是女鬼逃出来,只需要抛打七七四十九颗,若是女鬼还不就范,就解下腰间柳树枝,柳树枝打鬼,打一下矮三寸,几下过去,若是阴鬼,必然被打成侏儒,张老先生,一定要淡定一些!”
豆腐匠毕竟没见过类似的架势,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二更时分,豆腐匠在家里收好了一切,便离开了家,沿着那道长街一直来到了张五爷府上。
张府门外,漆黑的大路上遥遥走飘过了一道黑影,豆腐匠正坐在车边打盹儿,为了这一刻,这位迟暮之年的老者基本上一夜没睡,就在他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另一个身影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宁静。
“谁!”豆腐匠的声音颤抖,定定的望着远处,双眼中早已沁出了一片红晕,惊恐与惊吓虽然只差了一个字,效果却是大不一样的。
“呼!”一道光影闪过,豆腐匠的心中登时便犹如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起来,就在他吓得半死的时候,那道黑影快速闪过,雪上加霜一般将豆腐匠的口鼻掩住。
“别乱动!”一个还算和缓的声音在豆腐匠耳边响起,豆腐匠很顺从的平静下来,这个声音不算太陌生,虞城上下基本上已经算是耳熟能详。
“听说李先生他们在这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安然,豆腐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安然松开了手,豆腐匠带着哭腔道:“我说侄儿啊,你可吓死小老儿了!”
“张伯,李先生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安然很随意的坐在了豆腐匠的车子上,豆腐匠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安然听得眉心微蹙,末了,疑惑的问:“张府之中这些年可有什么女眷失踪或是身遭横事?”
“这个还真没听说,不过外边有传言,说张五郎的死和他家的一位老妇人有很大的关系!”豆腐匠话音刚落,安然心中的疑惑便解开了几分。
“豆腐匠,天色已晚,你还是回去睡吧!”安然话让这位老实的豆腐匠心中打起鼓来,不管怎么说,答应了李先生,就这么走了着实有些不太厚道,他的疑问并不过分,但是安然马上便为他解开了心中疑问。
“放心的走就好了,有我在这儿,还怕跑了那只孽障不成?”安然好说歹说终于将豆腐匠送离了这里,算算时辰,与昨天女鬼出现的时候也差不多了,看着豆腐匠离开的背影,安然聚气凝神,摇身一变,转即变成了张先生的模样。
李先生坐在大椅之上,手中的桃木剑不时敲击在青石板搭成的地面之上,辰时将近,李先生一双眸子不住的乜斜着大院中的一切,隐隐的响动自院落中传来,李先生双眼微眯,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大院西北角的一处矮房边上。
李先生的目光向哪里一扫,不禁有些讶然,那间矮房不是别处,正是张府守家老妇的住处。
“难道是那里出了问题?”李先生眉心一挑,正要起身,老妇住处的位置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答案已然明了,还记得天黑之前,就在龙韬散人准备一应物品的时候,将一段上好的棺木摆在了那里,棺木之上沾染着朱砂和鸡血,两种东西都是打压邪气的物上品,难怪时辰已经过了一刻,那里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放我出去!”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自那道破门里传了出来,李先生站起身来,仗剑来到矮房边上,透过那道纸窗,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风水先生的面上显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奇。
问题的关键被李先生一次洞悉开来,这座院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年轻女子,一切的问题都出在了那位一向以本分示人的老妇身上。
那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俗语叫做“鬼画符”,又经常被世人称之为画皮。
如果没什么差错,那位老妇很可能是一只伪装的滴水不漏的行尸,伪装之真实,就连李先生等人都没有发现,能力更是可见一斑。
“门外的,可不可以把门给奴家开一下!”李先生看到的是半成品,但是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李先生正要转身离开,却倏然被一道莫名的吸力吸引,辗转之间便被硬生生吸到了房门口,李先生惊诧不已,恰在此时,屋中传来了一阵狰狞的笑声,直笑的李先生毛骨悚然。
“进来吧,进来陪我!”
老妇化成的白衣少女那张清秀的脸在肩膀上硬生生的转了过来,李先生手持木剑,牢牢抵在窗楞之上,左脚踩在那块棺木上,横眉立目的支撑着。
“别再挣扎了!你逃不掉的!”笑声刺耳,言语犀利,李先生直觉背后袭来一阵寒意,从头顶一直落到了脚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