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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江王妃
【3·凌烟重逢】
这一生中，有些人必定是只会见一面的，而有些人，却是万万不会只见一面的。
有些人你越不想见，他便越为猖狂地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你面前，叫你避而不得。
我想，凌若一定是深深认识到了这一点，不然我实在无法想象她在凌烟楼再次见到江成宵时是什么心情。
这两人分别十日后，一场大雨初停，空气中的湿润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我虽感觉不到，但从行人匆匆赶路的神态可以看得出来。大约也是因为这样，平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若也破天荒的没有外出。
这一晚，清荷新绽，风拂珠帘，帘掩翠屏，屏中佳人俏。凌烟楼中一曲唱得正酣，一身玄衣、毫不低调的江成宵便突然闯进人们的视线。
正在卖力为台上唱歌的歌姬叫好的客人们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点了穴一样，直愣愣地看着这个翩翩而至的俊男。正在楼上看着大厅中歌姬表演的凌若往来人的方向瞥了瞥，指尖不可察觉地抖了抖，被她不动声色地藏进袖子。
一般君王或是储君出行，不都是应该‘微服’的吗？尽管有些君主‘微服’得着实太高调，但也是要稍微意思一下的。
江成宵这样一身玄色刺金长袍，分明了是王族打扮。也难怪引得人们目瞪口呆。只是让我目瞪口呆的，倒不是江成宵这一身打扮，而是他身后跟着的侍卫。
藏蓝色衣袍，干净灿烂如阳光的眼神，冷然却并不凛冽的神态。
钟离封。
“姑娘可是，见过在下？”
脑海中突然闪出这么一句话，我一个激灵，全身漫起一层鸡皮疙瘩，翻身去到凌若身边，定神继续看着这个故事的两个主人公。
“阁下是……”
凌若率先开口，语气疏离，仿佛真的不认识面前这个男子一般。
江成宵轻轻嗤笑一声：“姑娘记性不好，在下却是记挂着姑娘的大恩。”凌若微微皱眉，虽不露全貌，但单是这微蹙的眉头，便让人看了又如柳絮轻轻擦在心尖上一般。
“论辈分，你当叫我一声奶奶。”凌若冷冷地提醒，完全忽略了江成宵的话的其他部分。
底下的客人交头接耳地窸窸窣窣了一阵，但明显没有窸窣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又继续等着下一出歌舞了。
而江成宵明显地愣了愣，然后展颜一笑，几步走到席间，挑了个座位坐下，没再多说话。
我琢磨着是不是凌若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吓到了这个孩子，但看到江成宵还能神态自若、眉目含笑地欣赏歌舞，也就没有想太多。
令我惊奇的是，我原以为江成宵千里迢迢地跑来汾国是为了找凌若，但是几个时辰过去，他却一直在欣赏歌舞，还偶尔点头称赞或是蹙眉表示不喜欢某个节目，令人不得不相信他是专门来看歌舞的。
倒是凌若，从一开始就一直看着江成宵的一举一动，似乎同样在不解，却又不能直接问出口。
又过了一阵子，歌舞结束，夜将过半，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还在席间慢悠悠喝茶的江成宵。
凌若款款走下来，表面恭敬却语气冷淡地说：“凌烟楼要打烊了，公子明日再来吧。”说完便转过身去打算离开。身后的江成宵却勾唇笑了笑：“姑娘这是在邀请我明日再来？”
“我说过，论辈分，你当叫我一声奶奶。”凌若皱了皱眉，没有回身，只是冷冷地回答。江成宵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看来姑娘是真的希望在下明日还来？”
我扶额叹了叹，这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完全不在一个世界。而且，两个分明以高冷著称的人，为什么此时看起来竟像两个孩子？这要是传出去，真会是史书界一大突破。
凌若明显了一副懒得搭理江成宵的样子，移步打算离开，江成宵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凌若偏头转身，一个巴掌打过去，动作行云流水，却还是被江成宵用另一只手拦住。
“若是传出去，你江国世子是个登徒子的传闻，大抵也足够让阁下的地位动摇一阵了吧？”凌若有些咬牙切齿地抽回双手，略带威胁道。
江成宵眼光闪了闪，毫不在意地回道：“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会怕么？”他顿了顿，“倒是你，我料想着，姑娘家的年纪，实在不好随意启齿，没想到……”
他略带深意地看了凌若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凌若冷哼一声：“无知小儿。”
这四个字明显有些激怒了某个年少气正盛的人。江成宵眸色一冷，拂袖转身，语气也变得冷硬：“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的。”
凌若漫不经心地移步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何事？”江成宵勾唇笑了笑：“那日在山洞，见到凌姑娘画的江山图气势磅礴，颇有君王之气，便想着向姑娘讨一幅。”
“要我作画？”凌若淡淡一笑，“那你应该知道，找我作画，应该不简单的。”江成宵了然一笑，早有准备似的朝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钟离封挥了挥手。
钟离封从怀中拿出一方木质的匣子，递到凌若面前。凌若迟疑了片刻，打开匣子，却被匣子中忽的放出的光晃了晃眼。待定睛在看，才发现是一枚质地绝对上乘的夜明珠。
我凑过去看了看，这在灯火尚足的地方都能放出这样亮的光芒的珠子，大约有一颗梅子那样大的夜明珠，被凌若握在手里。
她抬头看了看江成宵。而江成宵却是端起桌上已然温吞的茶水悠悠嘬饮一口，淡淡解释：“素闻凌姑娘喜爱收藏夜明珠。这颗珠子是在江国的极寒之地寻来的，火烧不温，执珠之人有多淡泊，这珠子便有多明亮。”
说罢又兀自笑了笑：“看来凌姑娘，倒也是个心思澄明之人。这珠子，便送与姑娘了。”
凌若看着手中的珠子愣了片刻，最后嗤鼻一笑，将珠子放回，递还给钟离封：“这珠子我便不收了，这画，我不想画。”
说完便起身翻身上了楼。江成宵依旧坐在原地，语气平淡：“那要如何才能让你为我画了这幅画？”凌若停在楼上的脚步滞了滞：“你在山洞里见到的那幅江山图，是郑国国君所求。我的这江山图，只画给匹配它的人。”
江成宵微微一顿，看向那道娉婷着走远的淡绿色身影，唇角微微勾起，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钟离封颔首道：“走罢。
钟离封跟过去：“殿下，回客栈么？”江成宵回头看了一眼，轻笑一声：“不，回江国。”
半个时辰后，已然一片漆黑的凌烟楼大厅，一道光亮闪出，微光映照出一抹淡绿的身影。我眯着眼看了看，确定那是凌若，而她手里握着的，是那颗本以为被带走的夜明珠。
黑暗中的凌若轻声笑了笑，转身往后院走去。我挥袖跟过去，一路到了密道中，进了中间那个屋子，却见正面便悬了一副上好的江山图，青山环绕，溪水潺潺，一轮朝阳冉冉而升，艳烈如血。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