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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后的房间里，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就像是，一头无比巨大的怪兽闯进来，挥舞的手臂掀翻了桌椅，庞大的身躯撞倒了家具，硕大的脚掌又把那些散落在地的物品踩得粉碎。
小妖当然不是怪兽，小妖是个森林妖精；小妖的身体也不巨大无比，小巧的小妖只比木椟的手掌大一点。
房间里看不到小妖。木椟踮着脚，小心地在散落一地的物品中间，寻找着落脚的空隙。
小妖会魔法。攻击的力量虽然不足以一击致命，打在身上却还是疼痛难忍。
木椟没试过，有菜试过。火焰法术闪电法术，有菜都幸运地挨个尝试了一遍。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有菜对小妖敬畏有加。
木椟四处打量着，寻找着小妖。阿弟扶起翻倒的木架摆正桌椅，清理着地上的物品。
“小妖，你在哪？”
木椟呼唤着小妖，阿弟突然拉了下木椟的裤脚，指了下房间的角落。
房屋角落里，成堆的书本卷轴堆得像小山一样。
“小妖，你不想看看我吗？我想看看你。我很想你，木瓜和有菜也很想你，让我转达他们的问候。”
木椟说着，小心地捡起一本本书籍递给阿弟。一些书本又大又厚，砸到木椟脑袋上都会很疼。别说砸到小妖身上了。
虽然看不见小妖，但木椟已经能感觉到小妖。藏在那堆书本卷轴的最底下，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发出声音。
逐渐搬开的书本卷轴，露出一颗脑袋，短而密的头发戗直挺立，显得毛绒绒的。
“小妖。”
木椟蹲下身，轻声喊着。小妖扬起头，脸上带着泪。
“小妖，到我这来。”
木椟冲着小妖伸出手，小妖却把脸埋到了双臂间。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小妖说道，声音冰冷如同面对一个仇人。
木椟愣住了。为什么？
“小妖我是木椟，是木椟啊。你不想”
“你走开！”
小妖不等木椟说完，大声尖叫着站起身，用力挥动翅膀飞起来。
只是，小妖已经没有了翅膀。娇小的身体飞跃起来，随即重重地摔下来摔到书本堆里。
尖利的尖叫随即响起。随着尖叫声，一道法术冲击打出来，打飞一本厚厚的书籍到对面墙壁上，掉到地上砸中一口薄铜的坩埚，发出叮当的响声。
小妖像是无处发泄愤怒，浑身上下涨得通红。涨红的身影抖动飘忽着，却无论如何飞越不出堆积的书堆。
小妖落到白岂城主女儿的手里，被剃光头发刺穿手脚，被掰断了一双用来飞翔的翅膀。
木椟默默看着小妖，看着小妖拼命地打飞一本本书籍，扯烂那些挡在眼前的羊皮卷轴。经受过磨难的小妖，想要如何发泄心中的愤怒都不为过。
直到小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木椟才又说道
“小妖，让我来帮你。”
“你走开！”
小妖冲着木椟大喊着
“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你！”
小妖一边大喊着，一边吃力地推起一本书，想要躲到后面去。
木椟低着头看着，半晌说道
“你不想看见我，那你不想见见阿弟吗？他为了救你，被关进牢房，双手的手指都被斩断了。”
听到阿弟的名字，小妖没有继续尖叫。
听到木椟喊到自己的名字，阿弟吃惊地提起了头。
木椟从书本堆里扒出小妖时，阿弟就悄悄地躲进了木椟的身后。阿弟害怕小妖，尤其是小妖发脾气的时候。
木椟转过身，阿弟带着一脸惊恐看着木椟，害怕在这种时候，去面对小妖。
不管是骂是打，只要能让小妖发泄出心中的怨气，我们就都得忍着！
木椟推着阿弟，推到小妖的面前。
看到小妖的一瞬间，阿弟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给你看我的新手，我的新手。”
阿弟说着，冲着小妖举起两只手，手掌上的金属手指闪闪发光。
“我现在，叫做铁手阿弟。铁手阿弟！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小妖看着阿弟，闪烁着周身的艳红光芒消失了。泪水，一下子又涌出小妖的眼眶。
阿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妖哭起来，抬起头带着惊慌的眼神看着木椟。
木椟轻轻地把小妖捧到手心里，小妖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小妖的传染，阿弟也哇哇地哭起来。
“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木椟说着，伸出手指想去擦掉小妖脸上的泪珠。小妖却拉住木椟的手掌盖到自己身上。
“你别看我。我现在这么难看，被你看到你会嫌弃我的。”
手掌下传来小妖的声音。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而且，我也不觉得你难看啊。
木椟想要抬起手，手掌却被小妖死死拽住。
“我现在就是难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没有了头发，没有了翅膀，浑身上下都是伤疤。怎么会不难看！”
“没关系。头发可以慢慢长长，翅膀也”
话说到一半，木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随即闭上了嘴。
“可是我现在没有翅膀了，不能飞了，没有用了，你会嫌弃我的。”
小妖越说越伤心，流淌的眼泪已经洇湿了木椟的掌心。木椟安慰小妖说道
“我没有嫌弃你，真的没”
“你骗人！你骗我！你就是嫌弃我了！”
小妖躲在木椟的掌心里大声吼道。
“我现在的样子，我自己都嫌弃。你怎么会不嫌弃！”
木椟掀开手掌，凑近了小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从没嫌弃你！”
小妖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木椟。木椟接着说道
“我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嫌弃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好看还是不好看，会飞还是不会飞，我都不会嫌弃你，都会一样地喜欢你。我会，木瓜会，有菜会，还有阿弟也会。我们会一直喜欢你，一直！”
小妖看着木椟，鼓动着嘴巴，半晌拉过了木椟的手掌盖到自己身上。
“好吧我知道，让我再哭一会，再哭一会就好了。”
小妖没有再哭一会，小妖躺在木椟的手掌心里睡着了。
木椟靠着墙壁坐下来，端着两只手。阿弟凑热闹一样挤到木椟怀里，闭上了眼。
木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头靠到墙上，也闭上了眼。
像是半天听不到声音，有些担心。无名先生驱动着金属桶，带着碌碌的声音来到房间里。
木椟睁开眼看着无名先生，无名先生转动着金属桶打量着浩劫过后的房间，发出低低的嘀咕声。
木椟突然问道
“无名先生，你听说过卓艮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无名先生转动着金属桶对着木椟。
“卓艮人，怎么了？”
很明显，无名先生听说过卓艮人，知道他们是谁知道他们的事情。
金属桶冲着木椟，金属桶上那两个眼睛的圆洞里闪着光，盯着木椟。木椟说道
“曾经有一个卓艮的女祭司，驯良了一头巨龙，掌管莫高山的森林。只不过，那头巨龙已经被杀了。我们正在追查元凶。”
“杀了巨龙？谁，谁杀了巨龙？达达参与了吧。”
木椟摇着头。
“好像是圣殿的人。他们穿的盔甲拿的兵器都是圣殿的。不过，达达先生没参与。他只是帮助那些人制作了龙皮甲。”
金属桶里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卓艮人，麦积人，年代久远不要管。圣殿武士屠杀巨龙。这群叛徒，可耻。必须受到惩罚！”
无名先生说着，金属桶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地，像是想要找什么。可是房间里的一切，早已倾覆在小妖的愤怒之下。
金属桶里又想起低低的自语声，像是咒骂。无名先生在地上捡起一根金属棒，在伸长胳膊在地上画着说道
“走出莫高山，一直向东，申东城。找到那伙人，叛徒。惩罚他们！”
那伙人，是屠龙的圣殿战士么？
木椟看着面前的金属桶。
可是，无名先生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里，离开过地下城。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