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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发生的一切宛如梦境般不真实,这幽幽的湖水,这湛蓝的天空,这黄色的茅舍,这芬芳的空气,这鼓荡的山风,这些都是这样的美好,却让我感觉到怀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也许遭遇的太多,也许是听闻得太多,反而接近真相了,自己心下却忐忑了,不安了,摇摆了。
那小僧埋头急急行走,风把湖水吹得粼粼起皱,蓝色天空的白云也缓缓地行进,杨柳和槐树发出沙沙之音,这里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好像远避了世俗的神仙境地。
我激动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我想这也许是风的缘故,也许是梦想即将达成的那种安详之感。
小僧走进茅舍,举起手就对着那木门一阵敲,半天里面才有一个女声道:“是谁在外面?”
小僧道:“是我啊,我是静明。”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穿青色罗衫的少女,少女眼眸俏丽,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少女对着静明和尚怒道:“你来干什么?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你就不怕你师父责罚你?”
静明的表情很是难看:“跑什么跑?马上就跑不成了,师父命你带刘使君和鱼炼师离开这里,先到外面避一避。”
那少女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我,我对她点了点头,她漠然瞟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静明道:“你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怎么不过来说?”
静明叹息道:“还说什么说?官府的人已经追到这边来了,这次来的还有皇上身边的人,他们都是冲着鱼炼师而来的。”
少女有些不可思议:“不是说没人能发现这地方吗?官府的人怎么可能追到这里?”
静明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炼师,我们得赶紧把她转移了,要不然他们追上来就糟糕了。”
少女点点头,用一只玉手指着静明道:“这可是大事情,要是你小子骗我,你可给我小心点。”
静明苦笑道:“你看这事情是能够开玩笑的么?”
少女转身进了门,回头对静明道:“你先在这里等着,还有你让那人先别过来,我怕惊吓到鱼姐姐。”
静明高声对我道:“使君,你先等等哈。”
我点点头,双手背负着大袖,转身开始欣赏起山谷风光来,说实在话,这地方真的是风景秀美,是绝佳的隐世之所,要是和一个美丽佳人呆在此间终老此生,那也是非常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就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四儿,甚至还联想起那妖冶的吸血姬,走马灯般在脑袋里过了一回,忍不住微笑起来。
少女进去不久就走了出来,她望着我,问静明道:“这人是谁?怎么身上有股子匪气?”
静明走近少女悄声道:“其实他也是长安的武侯,据说这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这次还是师父特别让他保护鱼炼师的呢。”
也许静明认为他说话的声音低我听不到,但是事实上我却是听到了,但我只是微微一笑,装着没有听到这话。
那少女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师父不是吃错药了吧?他怎么可能让长安武侯来保护炼师?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静明听了这话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就道:“这事情我管不着,你也管不了,你还是让炼师出来跟他离开吧,等下那些狗奴才追上来就完了!”
那少女怒了,她双手叉腰道:“静明,你小子最近挺拽啊,跟老娘说话用这样的口气?”
静明无奈地回道:“姑奶奶,我说的是真的呀,你赶紧让炼师出来,我们今日还得赶一段路呢。”
少女道:“要躲哪里去?”
静明低声道:“师父让我们先去安舍躲几日,然后他会想办法联络我们的。”
少女怒了:“这里最近的安舍也有好几十里呢,你是想让我们跑断腿啊?”
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竹篱,你在和谁闹啊?”
静明连忙道:“炼师是我啊,我是静明,是师父让我过来的,你先出来一下,我有急事跟你说。”
竹篱对着静明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然后就进了屋,没多时,里面便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女子出现的时候,我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这便是活生生的鱼玄机了!这个大诗人!大美女!长安人的明星偶像图腾,怪不得那么多人为之前赴后继,怪不得那么人为之死伤,这原本是有道理的呀!
美丽的女人仿佛天上的云,仿佛午夜开放的昙花,仿佛风中翩翩的蝴蝶,她们的美丽各有各的不同,有的美丽得妖艳,有的美丽得纯粹,有的美丽得宛如诗句,各有不同,各有千秋,斑斓百态,百家争鸣。
而鱼玄机的美则是把这些美都集中在了一起,在这样精致的面容面前,你根本无法挑剔,你只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击中,你感慨你激动你惶恐无名,因为在你梦中的美人儿,她就应该是这般模样啊!
或者说是,也许她在你心目中原本是蒙胧善变的,她的容颜原本居无定所的,但你看到鱼玄机,你心里的美人就瞬间清晰了!她就是你要的样子!这样的女子是神圣的,是不容亵渎的,在她的美貌面前,你的肉欲一扫而空,你只会自惭形秽,这样的美貌是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在这样的美貌面前,你只能投降!
鱼玄机穿着绿衫长裙,长发披肩,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朝我望过来,一时间我居然有了下跪的冲动。
鱼玄机望了我一眼,然后转头问静明:“你家师父有什么急事找我?”
我心下有些奇怪,我听说鱼玄机是失忆了的,但看她现在这样子不太像,难道牛化龙说的是假的?
静明低声道:“炼师你赶紧跟着刘使君走吧,外面出事了。”
鱼玄机奇道:“外面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不说清楚些?”
竹篱道:“姐姐你别问了,既然是师父让我们离开,我们就走吧。”
鱼玄机叹息道:“才住没多久就要离开,我还真的舍不得这里呢。”
静明道:“保命要紧啊!这次官府要拿你回去要你的命呢!”
鱼玄机有点惊讶:“我犯了什么事?官府要来拿我?”
我立刻明白,牛化龙说得并没有错,鱼玄机的确失忆了,要是她真记得的话,她肯定会明白到官府为什么要拿她的缘由。
竹篱立刻怒了:“我说静明你在放什么屁啊!我家鱼姐姐怎么可能被官府捉拿?”
怒骂静明的时候,竹篱对着他急使眼色,静明立刻醒悟过来道:“我说错了,那些人不是官府来的,他们都是土匪流贼!”
鱼玄机这才点点头:“静明你这经书看来已经念傻了,连匪人和官府都分不清楚。”
静明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傻了。”
鱼玄机望着我道:“静明,这位郎君是你师父派来的?”
静明点头:“他是长安过来的武侯刘二郎,此番过来就是保护炼师你离开这里的。”
鱼玄机微笑道:“如此有劳使君了。”
她给我行了个礼,我呆了半天才醒悟过来,拱手道:“炼师无须多礼,在下只是尽一点绵力而已。”
鱼玄机对着我微笑道:“刘使君玉树临风,好是潇洒,肯定也是惹小女子们喜欢的罢。”
鱼玄机的微笑使我差点晕了头,连忙回道:“在下只晓得使用横蛮武力,和小娘子们却是没有多少交集,所以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在下了。”
鱼玄机笑道:“看不出使君还是个实诚人哩。”
竹篱冷冷道:“实诚我看未必,不过有一股子匪气我看倒是真的。”
静明道:“竹篱有你这样说话的么?”
竹篱怒道:“怎么了怎么了?本姑奶奶就喜欢这般说话,你又要怎地?”
静明苦笑道:“行了行了,姑奶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鱼玄机道:“行了竹篱,你就不要闹了,静明我来问你,此番我们该去哪里?”
静明道:“炼师不要着急,那地方离这里不远,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鱼玄机道:“那我们还是去准备一下吧。”
竹篱道:“还准备个屁啊,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吧。”
虽然竹篱一再阻挡鱼玄机收拾包裹行囊,但是鱼玄机却执意要带走那些东西,我们只好由着她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一辆茅舍后的马车上。
如此一来,足足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我等得心急火燎,好不容易他们才开始出发。
这一日我连鱼玄机的茅舍都没有进,便跟着静明的马车往竹林里行去,刚走进竹林不远,鱼玄机她们在路上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上车,突然风中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这笑声听起来无比阴险,使人毛发都竖了起来。
大家全都吓了一跳,我连忙把腰间的长刀拨了出来,此刀重量正到好处,握起来感觉非常好,只有质量特别精湛的宝刀才有这样好的握感,看来戚三给我的这把刀是件宝物。
那声音嘿嘿笑了一阵,然后就道:“我早就料到你这姑子会藏匿在此间,但没想到这地方修建得如此之大,害得我好找啊!”
我游目四顾,想找到声音的出处,但那声音宛如游魂一般来去,根本就捉摸不定,于是我冷笑道:“有本事就站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
那声音笑道:“我说你就不懂了吧,这个叫先声夺人,我得先在声音上占到优势,然后我就可以从容的把你们给杀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我猛然想到这几日在镜面听到的声音,立刻想到是谁了,于是我就冷笑道:“你不出来也行,反正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那厮嘿嘿笑道:“你倒说说看,看看我是谁?”
我冷冷地道:“你就是来自长安的杀手令狐不行,你是淳于昆的徒弟,还是永安坊司阍张文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