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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里面却有个事情让我不安,假如张朝命丧在那些怪物之手,我是不是显得特别不仗义?这事情让我很是矛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从出发的时间来计算,他们到达白云寺的时候大约也是在黄昏时分,出于常情,他们也不会乘夜赶路,无论他们知不知道鬼祟事件,他们都会在白云寺休息,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遭遇那些妖物了,想到这里我长吁一口气,只要张朝兄弟不冒险,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
一路前行,虽然是秋天,但是山道两边风景却是不错,鸟鸣山幽,雨意稍息,山间涌起微岚,青翠山林间飘起丝带般的白色云絮,看起来端的赏心悦目。我身上的衣服仍然是湿透的,粘在皮肤上非常难受,看来得等它自然干了,不过更糟糕的是,假如周大另他们夜宿白云寺的话,那我岂不是又得在外面过夜了,想到这里我不禁骂了几句,但却无可奈何。
一路前行,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是随着马儿小跑,大约跑了一个时辰,前面的视野逐渐开阔,从我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根据我跟踪的速度估算,按说周大另一行应该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但现在前面遥远的山道居然空寂无人,我暗吃一惊,勒马停了下来,难道这些家伙已经加快速度往前赶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可是回过来又想,我在长安调查那些事情也是很隐秘的进行,但后来还是被周大另的密探给跟踪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我的重点调查在白云寺,但就从他们知道五台镇这事情来说,他们发现我也是常情,不过这样一来情况就复杂了,如果我被他们反跟踪,我该如何是好?
我勒着马,仔细地观察周围,山道两边都是林子,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夹带着森林的腐臭或清新的气味扑进我的鼻翼。一种毫无来由的不安涌上心头,做武侯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不安,我居然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被人跟踪了。不过我后来还是下了决心,无论周大另一行是不是已经到白云寺投宿,老子也要只身去白云寺,在那些和尚面前,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动手,还有就是,在他们没有找到鱼玄机之前,他们对我动手是没有意义的,既然他们要跟踪就跟踪吧,到时候撕破了脸大不了拼死一战就是。
想到这里,我便平静下来,于是快马加鞭,朝着白云寺方向进发。
出发之前,我对白云寺进行过一番调查。根据资料记载,白云寺是在公元865年间修建的,据说还是一个来自长安的和尚募捐修建的,那时候已经是懿宗的时代了,懿宗是个虔诚的宗教徒,和武宗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武宗灭佛,但懿宗兴佛,两个皇帝干的事情都不一样,但无论是兴还是灭,老百姓都是无条件支持的,圣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心里有点委屈不敢说而已,到懿宗圣上的手里开始兴佛,大家也都是高兴的,不过懿宗皇上好像有点不靠谱,譬如他朝拜菩萨一出行就是几万人,几万人出行浩浩荡荡而且车马仪仗的搞得非常热闹,但这几万人是需要吃喝的,而且一路上的安排都是消耗,但懿宗皇上却说了,这才是体现我大唐威仪富有的时候,朕不仅今日要拜,明日也要拜。他老人家都这样说了,谁敢反对谁敢非议,不过拜来拜去,这不就成了败家子吗?当然这事情大家也不说,谁敢乱说皇上的话呀,说错了那是要砍脑袋的。
白云寺就是赶着这阵东风修建起来的,来自长安的和尚到处募捐,不到半年的功夫寺庙就修建起来了,这速度实在快得让人惊讶,在半年间能够修建这样一个寺庙简直就是大唐的奇迹。不过也有很多人疑问了,那么大的寺庙修建在荒山野岭,而且距离五台镇也有好一段路,还能有人去烧香吗?没有香客去烧香和尚还吃什么?但和尚说了,越是荒山野岭的地方修的庙宇才越是灵验。他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但还是让人想不通,因为白云寺实在是太偏僻了要是没人去烧香和尚只能是吃自己了。
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事实上不仅仅是荒山野岭,便是那些高山大泽崇山峻岭之间修建庙宇也是正常的,很多僧人喜欢在绝壁之上修建庙宇,也是极正常的,这些僧人好像蜘蛛一样总是想挑战高难度,好像越是要把庙宇修得险峻佛法才能够弘扬,其实这事情一点道理都没有,不过这些都是正常,反常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正常了。不过我看到白云寺之后,仍然觉得很古怪,觉得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
白云寺之诡异,在于它的围墙,一般寺庙的围墙不过一人多高,最多是两人高,但白云寺的围墙却是有四人之高,站在墙根下抬头看不到顶。假如是防范野兽,两人高就足够了,假如要防范盗贼,三人高就够了,偏偏这寺庙是四人高,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难道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到达白云寺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时分,走在寺庙下的山道上仍然没有发现周大另一行的踪迹,我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进了寺庙还是快马进了森林,或者他们在暗处跟着我,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些了,我走到山门面前就开始敲门。根据牛化龙的讲述,说是白云寺的和尚一般不开门的,我今日倒要看看他们开不开,假如他们不开,我就砸开小门进去。
让我意外的是,这天我敲门居然敲开了,一个年轻和尚开了侧门,他对我宣了个佛号,还没等我说话,他便问我是烧香还是投宿。我有点惊讶,看来这地方投宿的人不少,于是就说是投宿的,那和尚便恭敬地迎我进去,他走在前面为我带路,看他走路的姿态矫健,看起来是经常锻炼的人。而且我觉得奇怪的是,这和尚身上没有和尚的气质,相反有一种让我说不清楚的感觉,因为长安的和尚都是低眉顺眼的,但这和尚偏偏目光凛然,这显然有点反常了,不过我想在这山野之间,也许这些和尚还未驯化的缘故。
我问那和尚:“小师父,这里经常有人投宿吗?”
那和尚回头道:“倒也不是这样,不过师父说了,从今日开始,我们白云寺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我有点好笑:“你师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人要过来?是不是你师父的客人?”
和尚边走边道:“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我师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望着那高高的围墙,我好奇的问道:“小师父,这里的围墙怎么修得这样高?”
和尚道:“说来不怕施主笑话,这山野之地有很多山鬼出没,师父修建得这么高也是无奈。”
我再问和尚:“你师父现在哪里,我倒想和他叙谈叙谈。”
和尚对我行礼:“对不住施主,我师父最近闭关清修这段时间是不见人的。”
我点了点头:“如此便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森林出现的那些鬼祟,于是又问道:“小师父,前面不远有片林子有鬼祟出没,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说的山鬼?”
那和尚停住脚步,他用狐疑的眼光望着我:“施主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的?”
我凛然道:“实话对你说,我是长安的商人,我兄弟前段时间到这边来采药结果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此番到这里就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在路上就有人告诉我说这里的林子有鬼祟。”
和尚叹了口气:“施主的兄弟估计也是倒了霉,那林子里的确有鬼祟,我劝施主你也不用寻找了,他多半是被害了。”
和尚又低头前行,边走边道:“这里过路的人都必须要到我们这里投宿一晚,怕的就是晚上那些妖物,施主你今日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早早回去吧。”
我点头道:“谢过小师父关心,我心下自有打算。”
经过山门,再走过一个巨大的空地,空地铺的是青石板,打扫得非常干净,在空地两边种植着两行优雅的柏树,苍翠欲滴的柏树甚是养眼。
空地正前方是大雄宝殿,殿前的门口有个大铸铁香炉,里面袅袅地冒着青烟,大殿里传出和尚们的吟唱,估计他们开始做晚课了,不过这也使得我有点惊讶,想不到这寺庙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和尚。
大雄宝殿左侧是偏殿,在偏殿的后面是长长的斋堂,斋堂是黑瓦为顶的木屋,长长的修了一排,里面摆设着满当当的长条桌椅,排列有序,擦洗得非常干净。
从大雄宝殿左手起有一个回廊,沿着回廊往里走,便有几间供给香客休息的厢房,四间厢房围成一个小院子,院子中间栽了一棵桃树,桃树的树叶已经凋零干净,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伸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