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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莘心中满腹狐疑,却又不知该不该跟慕白问清楚。
“慕白,你怎么也来了一池寺?”唐莘思前想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往京城送了一样东西。”慕容白站了起来,轻笑了一声,“盐帮的女婿于敬堂看见一个女子长得宛如长安唐翰林家的千金。这女子叫唐莘,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唐翰林家这位千金也叫作唐莘。这女子一到平谷,就托盐帮分堂堂主送了几张银票,给这唐翰林的公子。”
唐莘越听心越往下沉,越听越觉得自己实在是涉世不深。
“朝堂上总是有几个好事之人,准备在朝堂上参这唐翰林一本,恰好在这密报扣在了我手里。”慕容白一句话说完,唐莘已经是冷汗涔涔,她所作所为,终究是害了全家。
唐莘走到寺院中间,那香炉上三根粗壮的佛香正在燃烧,袅袅青烟在香炉上方升腾,散在院子中,浸染了她的衣衫。
唐莘再看了一眼已经暮色深重的天空,一只倦鸟自天空滑翔而过,不知是不是那日在山谷中见到那只。
师父不见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她闭上眼睛,一头向那香炉上撞去。只听见一声呼喝,她没有撞上香炉,却撞上了慕容白绵软的身体。
唐莘视死如归,用了全力。慕容白卡在她和香炉中间,猛地一咳,一口血自嘴角涌了出来。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慕容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唐莘眉头一皱,心里疼痛起来。她能活过来,就是捡了大便宜。如今怎么都是赚了,何必连累家人朋友,死了一了百了,世上再没有她这一号,顶着唐家名头进宫的那位采女,才是唐清儒和独孤霜的女儿,唐冰的妹子。
她扶起慕容白,失魂落魄地说:“你才是何必要救我?人到死时事事休,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慕容白低头凝神着她,眸子中晶莹闪烁,仿若秋夜寒星,好像要把唐莘整个人吸进他眼中的夜空中去。他喉头动了动,轻轻地说:“你今日种种,都是我的错。”
“慕白。。你。。”唐莘刚要劝他,这明明不怪他,自己反而要谢谢他千里迢迢跑来给自己示警。
一根冰冷细长的手指堵上了她的嘴唇,那人轻轻摇了摇头,朱唇轻启:“我叫慕容白。”
慕容白?
唐莘怎么能不知道慕容白呢?这个在前世被默念了多少遍的名字,那个让她苦守三年心心念念的名字。
他就是慕容白?!
唐莘后退了一步,不怒反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她隐约听见一阵马蹄声,那不是一匹马,而是一群。唐莘不知所措地看着慕容白,他此时也听见了这马群声。
“咱们快走,怕是那抓你的人到了。”慕容白不顾唐莘还在怔忡之中,拖着她的手就往寺前的马厩跑去。
他二人各乘一骑,纵马向西行进。那马儿跑了几个时辰,实在是跑不动了。万幸那伙人并没有追来。夜幕已经笼罩了大漠,温度瞬间转凉。唐莘生起了火,又将火堆在自己和慕容白周围围成了一圈。
她安顿好,才发现慕容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唐莘脸上发烫,赶紧低了头,生怕慕容白觉得她脸皮薄。
“你点那么多火堆干什么?”
原来慕容白只是好奇,唐莘心里顿觉困窘,脸上红云散去,一本正经地告诉慕容白,自己这是防狼。
“我倒没听说这附近有狼。”慕容白不置可否地笑笑,目光中充满了玩味和好奇,“你怎么知道要这样防狼?”
唐莘自然是从书上看来的,可她想起自己之前的囧事,不由地轻哼一声,竟然抗拒了君命,表示不告诉慕容白。
大漠中夜晚寒冷,好在有这火堆,唐莘和慕容白约好二人轮流守夜。唐莘先守上半夜,到下半夜叫醒慕白。
唐莘守夜的时候,不由地觉得好笑,没想到重生以后,竟然和这人有了这样的际遇。怕是因为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几日,慕容白竟然沉沉睡去。据他说,一路过来跑死了好几匹良驹。
唐莘不由地自嘲,自己在宫里的时候,连见他一面都不行。抗旨逃了婚,这人倒眼巴巴地千里来寻她。那么还在平谷郡府衙的师父,可会想来寻自己吗?
唐莘这辈子从来没有一气儿想过这么多东西,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半夜。她本来打算熬到天明再叫醒慕容白,可是自己又实在支撑不住,总算是熬到了四更天。
五更天的时候,唐莘被慕容白推醒了。
“嘘,别乱动。”慕容白刚推醒她,就把手罩着唐莘嘴上。
唐莘伏在地上,梗着脖子看了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真是乌鸦嘴,这书上的记载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二人中央的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剩下一堆灰烬,而四周那一圈小火堆外,一群野狼虎视眈眈地盯着火圈中的唐莘和慕容白。
唐莘看了看站在火圈中惊惧躁动的马匹,不知道骑着马闯出重围的可能性有几分。
她紧张的呼吸都颤抖着,却忽然发现一只野狼往后跑了几步,倏地停下以后,又加速向这火圈中冲了过来。那野狼靠近时,居然一跃跳上了另外一只狼的而后背,借力在空中一跃,腾空落入这火圈之中。
这狼的前爪正扑到唐莘那马的脖子上,它张开血盆大口,獠牙狠狠地往那马脖子上咬去。那马儿吃了痛,撂着蹶子,嘶叫着。
唐莘赶紧上前去击打那狼,无奈那野狼死死不撒嘴。这马儿踢踏跳脱,眼看周围几堆火已经被它踢灭。
那狼群本来是严阵以待,如今已经出现了一阵兴奋地骚动,看来它们就等首领一声令下,就冲入火堆,取食于人。
慕容白对唐莘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往另一匹马旁边后退。
这时候,另一只野狼也如法炮制地往后奔去。说时迟那时快,在那野狼奔跑跃进火堆之前,慕容白和唐莘飞身上马,慕容白双腿一夹,马鞭狠狠地在马后一抽,那马儿不愧是皇帝陛下的良驹,快得如闪电一般,从狼群的缺口冲出火圈,向沙漠深处狂奔而去。
那狼群那肯轻易放弃到嘴的肥肉,在唐莘和慕容白后边紧追不舍。领头的那只,眼看就要咬伤唐莘的靴子,被她连踹了几下,依然不依不饶。
那狼群简直奸诈之极,看攻击马匹上的人不成,立刻缩了回去。几只狼在一起一边跑,一边交头接耳,似乎是商量着什么。
不多时,那头狼又追了上来。唐莘看它眼中寒光必露,心里一紧,这野狼虽然不能人语,可这行径,不择手段,跟恶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次那狼也不着急撕咬,他紧紧跟在那马儿的后边。那马儿又惊又惧,加之大漠上砂石松软,不多时,已经被另外几头狼也赶上了。
这几头狼亦步亦趋地围着那马儿跑了一阵,突然间那头狼向上一窜,朝那马儿的后腿狠狠地咬了一口。这马嘶叫了一声,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群狼立刻加入了战团。
顷刻马儿就倒在了地上,唐莘见慕容白对自己无奈一笑,也回敬了一个笑容给他。
没想到,他们俩最后竟然一起走到了这一步。
“葬身狼腹这死法,不知要怎么记载在史书上。”唐莘一边抵抗扑上来的野狼,一边笑侃慕容白。
慕容白大笑着回敬:“翰林千金果然节烈非常,与为夫共赴黄泉,怕是要在女史上大书特书。”
若是在寻常情况下,他这么说,唐莘必定认他轻薄。可是此时情况危急,她无暇顾忌。瞬间衣服已经被那野狼扯破几条,胳膊上也挂了彩。
那野狼闻见了血腥,越发兴奋起来,连本来围攻慕容白的两头狼,也转去了唐莘那边。
慕容白情急,想去护着唐莘,却□□无暇,却听见唐莘笑着高声道:“我今天葬身于此,有件事不吐不快。说来你也许不信,我早就死在三年后,却重生回来了。本来我可是做了你三年的后宫。”
唐莘只是说出来痛快,并没想到慕容白能听懂,却听见慕容白说道:“莘儿,你竟然都想起来了?”
她眉头一皱,不知道慕容白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她腰上忽然一凉,竟是被那野狼咬住,鲜血顿时溢出了衣衫。
她看了一眼慕容白,那人一身白衣,已经染成了粉红色。
此时天已经大亮,大漠中狂风骤起,大风卷着砂石打在人身上,连那野狼也支撑不住,凄厉地嚎叫着。
这反而给了唐莘和慕容白一丝喘息的机会,她二人得了这空档,不由地奔着对方靠近。眼看就要到慕容白身边,唐莘脚下一陷,再想拔脚出来,另一只脚却也陷入了沙中。再看慕容白,也是如此。须臾间,唐莘整个人都陷入了流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