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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盐帮堂主廖承擎府中一隅,传来两个人窃窃私语声。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这样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姑娘,你连车都劫过了。”流云不耐烦地瞪着唐莘。
唐莘今早决定探访一下廖承擎。她早饭后,跟流云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捋了一捋,越发觉得这廖承擎值得见见。
裘夫人说的有道理,裘二小姐三更半夜,跟着的大概就是这廖承擎。
唐莘本来打算正大光明地来拜访,流云却爽利,找了两身夜行服,买了一斤巴豆粉掺进廖府后厨的面袋。等到饭后,才跟唐莘翻入廖府。
唐莘把鼻子捂了捂:“劫车也比不得在男茅房旁边藏着啊。”
廖承擎晚饭后就往茅房跑了好几次。唐莘跟流云没候多久,他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进了茅房,还没等蹲下,就被流云一掌把嘴捂上。
廖承擎本来也是练家子,哪里能束手就擒,他刚挣扎了几下,肚子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咕噜作响。
“本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至于给你下巴豆,但是咱们不想把事情弄大。”唐莘用手捂着嘴,禁鼻瞪眼地说。
流云将他绑了,拖到廖家花园的小树林中,才松开他口中的布条。
那廖承擎还想呼救,看了看流云的脸色,突然脊背发凉,觉得自己不该做无谓挣扎。
流云手里拿着把匕首,划过他的喉咙,面色如冰霜一般寒冷:“姑娘,想问什么就问吧。”
“是不是你杀了你夫人?!”唐莘清了清喉咙,目光凛凛。
流云手一抖,问话这么单刀直入的,他听说只有公堂上有。
“不是”,那廖承擎哼了一声,便不再讲话。
唐莘插着腰围着廖承擎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不知道下边该干什么好。她走到第三圈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将流云手中的匕首接过,用那刀锋轻轻划着廖承擎的脸皮。
“嘴还挺硬?就不怕破了相?让本姑娘在你这脸上划几道?”
那廖承擎狞笑一声,咬着牙说:“姑娘喜欢划几道就划几道。廖某没杀人就是没杀人。”
流云在一旁看得难受,想跟唐莘说,这廖承擎又不是什么美貌女子,你去给他毁容也得他有容才行啊。
唐莘有点懵,开始质疑人生,这她在小说里读的东西,怎么又不灵呢?
然而她可是沈檀的徒弟,怎么能在流云这小毛孩子面前露怯。唐莘心一横,咬了咬牙,也不管这如何下作,运气冷不丁地向廖承擎下盘踢去。
廖承擎完全没想到她能来这一手,痛的在地上打滚,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廖承擎,你和裘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牵扯?”
那廖承擎闷了一口气,却依然不说。
“流云,他若是不开口,就用这匕首,让他真真正正地断子绝孙!”
唐莘放下一句狠话,就靠着树站在了一边。
流云脸色一僵,不知这唐姑娘从哪儿学会的这些。不过说起来,唐莘也不是很懂,她觉得好像哪儿听过,可是自己应该也没读过这样的书啊。
“我的确是和裘榛儿有染。”几番折磨下,廖承擎不得不吐露了实情。
“那哪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她私会,被你夫人撞见,你便痛下杀手?”唐莘问他。
“对。”那廖承擎应道,“不不不,我和榛儿私会是真,可是杀柿儿的并不是我。乃是榛儿错手所杀。”
原来竟然是姐妹反目成仇的戏码。唐莘和流云又拷问了他一番,看他说的不像是假话,才将他松了绑,打道回府。
流云安了心,觉得不日即将离开这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这街上人已经稀少,唯有他和唐莘的影子。他想着离着见飞花的日子越来越近,不由地轻轻哼起一个曲子来。
唐莘惊讶地偏着头看他,这少年身为侍卫,不得不早早成熟,想来也有份坎坷的身世。可是,他轻哼的曲子,却欢快清越,连一丝一毫的忧愁思虑也没有。
“这是什么曲子?”唐莘不由地问他。
流云嘴角微微上翘,目光中满是温柔:“这是飞花,飞花教我的。这是飞花小时候,他娘哄他睡觉时吹的。小时候,我怕黑,睡不着,飞花就给我哼这曲子。”
这少年羞赧地笑了笑:“我竟然从来都没问过飞花这曲子叫什么。”
“不对!”
唐莘忽然大呼一声。
“什么不对?”
唐莘突然想到,裘榛儿明明说看她夫君画了一晚上的画。就算她说谎,可是她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子丑事儿害了自己的亲妹妹。何况,那于敬堂不至于为了她撒谎,她那晚上在哪儿,自然可以求证。
可是廖承擎为什么要认下那晚上自己出去的事儿?
唐莘大腿一拍:“廖承擎另有情人!”
“许氏?!”
“许氏!”
唐莘和流云不约而同地说。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许氏鬼鬼祟祟地从房里走出来,顺着沿河来到郎中那块小药圃。这郎中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不过这正给了她方便。
她鼻子凑近一株药草,闻了闻,把那药草割了下来,轻轻放在随身携带的篮子里。她站起身,转身刚要走,却发现唐莘站在她背后。
“夫人这是要干什么啊?”
许氏倒退了一步,尴尬地笑着:“身上不舒服,弄点草药泡水喝。”
“用金创草泡水?”流云出现在她背后。
“这是给贤儿治伤的吧。”唐莘突然厉声问道。
那许氏吓得一哆嗦,篮子也掉在了地上。
“廖承擎什么都跟我们说了!那郎中也在我们手上!”
唐莘虚晃一枪,却把那许氏吓得脸都发白了。她本是温婉女子,一时心念不坚定便铸成大错,本想着以后恪守妇道,却身不由己,步步维艰。
她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如今倒在地上,涕泪俱下。
流云半蹲在她身旁:“夫人,都说了吧。那贤儿是廖承擎的儿子吧。”
“不!”许氏忽然睁大了眼睛,“贤儿是裘家独子,才不是廖承擎那贼人的种!”
“什么?”唐莘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氏。
“廖承擎那贼人,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那许氏声音哽咽,缓缓将实情吐露。
原来那裘老爷好男风,为了传宗接代不得不娶妻养妾。这许氏被娶进门,只跟裘老爷同房过一次。但是她恪守妇道,并无怨言。谁知她才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被那廖承擎借酒侮辱。
她怕被赶出裘家,只得忍气吞声,谁知道不久就知道自己有了贤儿。此时,她已对裘老爷的事情有了耳闻,只当这贤儿是廖承擎的孽种。
谁知道,上个月那多事郎中,竟然用了这滴血认亲的法子。她便和廖承擎相约离开裘家。廖承擎本来一直以为贤儿是他的孩子,可是不知为什么,才过了江,就找了一处僻静的客栈,趁许氏去楼下找小二要饭菜的功夫,与贤儿滴血测亲。
许氏回到房中,不见贤儿和廖承擎,却只见一碗清水中互不相融的两颗血珠。
“滴血认亲,并不可靠。”唐莘轻叹了一声,“那么那廖柿儿可是你杀的?”
许氏无可奈可地点点头:“我回到府中才知道,那廖承擎一气之下想要杀了贤儿。他约我出来,本来想杀我灭口,挣扎中,我却不小心刺伤了二小姐。”
这许氏着实可怜。唐莘看看流云,着实不知如何处置。
“许姐姐,”唐莘伸手去握许氏的双手,“我跟流云本来就是过客,就当我们没来过这园子。”
她手刚触到许氏,却发觉她的手异常冰冷:“姐姐你!”
那许氏惨笑了下,将手掌松开,掌心中放着一株不知名的草。看流云神情,唐莘虽然不认识,也知道这草必定有毒。
一股黑血从许氏口中流出:“唐妹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她气息微弱,双眼迷蒙,断断续续地说着:“烈女。。。失节本当死,我只恨当时偷生怕死。不过,还有贤儿。。。。”
“求你,看顾好贤儿。。。”那许氏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含恨而去了。
第二天,却是一个艳阳天。。。
这裘家的事情,似了未了,但中总与唐莘无关了。她和流云来到沈檀房中,正要跟沈檀商量几时动身。裘老妇人身边的老妈子却抱了一个娃娃过来。
“馋表叔!”那贤儿如小熊一样,摇摇摆摆地走到沈檀身旁。
馋表叔?唐莘和流云相视而笑,忍俊不禁。她师父还有这样的名头。
沈檀却不纠正,由着这小童乱叫。
“师父,这贤儿可是来跟咱们道别的?”
“不。”,沈檀捋了一下头发,笑得如三月春风:“我沈檀又多了一个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