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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为什么要抱着这么大的敌意呢？”老者有些不解的问道：“「天笑昆仑」对你并不存有半分的恶意，图穷匕见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看着犹在戒备的苍生，低声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忆秋年，在别的战团里，他们一般称呼我为「轮回之主」。”
自称为忆秋年的老人朝着苍生温声问道：“来这里的时候，云渡并没有向你解释要你前来的目的吗？”
“他只说你是我日后的上司。”
“哈哈，看来他也没说多少啊。”忆秋年苍白的脸忽然笑了起来，衰朽的气息越发的浓郁，点了点头他说道：“你想问什么，我会给你答案的。”
苍生深思了一下之后，朝着眼中看似无害的老人问出了自己一直存在的问题：“「天笑昆仑」的这种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重视还有意料之外的期待。”
“这种期待，更来自于你自己的潜力。”忆秋年连想都没想过：“整个轮回空间里都没有像你这么适合的年轻人了。”
“带着佛陀的舍利而来，却不为舍利中的力量所引导，诸般道路中选择了以杀止杀证道的这条道路。”老者盯着苍生胸膛之中犹在跳动的舍利，微微笑道：“这种无间之中只余吾一人的姿态，着实令人赞叹。”
“只是我好奇的是，杀了那些人，你就真的心无挂碍么？”
苍生挺起胸膛，朝着眼前之人坦言道：“都是罪业。”
老者闻言一笑，一声轻呵划拨苍穹：“都是人命。”
苍生无言以对。
老者伸出手掌，手指轻轻一弹，一朵耀着漆黑之色的火莲从他的食指尖吐了出来，缓缓向苍生漂了过去。
察觉到面前这朵看似不起眼的莲花里蕴含的力量，浓郁的死亡气息从其中散发出来，仿佛一切在它的灼烧之下都将走向灭亡。苍生脸上露出极大的紧张，而这朵火莲将要飘到他面前时，却平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察觉到了么？这是近乎湮灭的死亡之力。”老者端起了指尖，黑色的业火之莲再次绽放，老人静静看着它在苍生眼瞳之中的倒影。
似乎受到了莫名的共鸣，眼前最纯粹的业力让长久和佛牒共行的苍生心神紧张，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后背，却是摸了一空。
是了，佛牒早就遗留在扫禅山径的前面了。
“有什么体悟吗？”忆秋年看着苍生问道：
“同是燃尽罪业，这和你的舍利有什么不同？”
与此同时，苍生胸膛中跳动的舍利受到莫名牵引，开始剧烈燃烧，迸发出和黑色火焰不同的金色光芒，仿佛交相辉映的音符一般，两种力量之间产生微妙共鸣。
不需要仔细的分辨，第一瞬间苍生就察觉到忆秋年手中的火焰，已经失去平衡了。
“太极端了。”他回答忆秋年的问题：“斩业之路并不是简单的杀戮和死亡就完全足够，杀生为护生，是为了救赎。”
忆秋年点头：“一味的去追求死亡，最终只会被死亡吞掉。”
忆秋年再次扬手，掌中吐出了一朵火莲，泛着淡淡朱红之色，一看就不是凡间能有，里面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量，他向着苍生解释道：“这是至死亡中生出的生命能量。”
两种不同的火焰之莲随着手掌的重合而糅合在一起，化为混沌而循环的火种。
“可惜的是这种力量并不是完美无瑕的。”他轻易举着令苍生颤抖的力量说道：“就算是从死亡中诞生的生机，依旧不可能真的赋予人生命。”
“这是我自己的力量缺憾。”老者开口解释道：“我的力量是最纯粹的死亡，轮回之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实上，我的死亡之力，归根结底，都源自他对死亡的理解。简单来说，我比大多数的人，都更加频繁地面对过死亡，因此，加上些机缘巧合，让我对死亡一事，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深刻理解。”
“透过对死亡的认识，得以*纵死亡，*纵死亡，你明白吗？将这份能力用在别人身上，便是死亡之力，而将其反向用在自己身上……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杀得了我。”
“可惜，要作为「轮回之主」，这种力量远远不够。”老人好像想起了久远前的事情：““我曾经立誓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拯救所有人，可是我错了。我太自大了啊！其实我的能力，只能守护那么区区的几个人而已。可惜的是到了最后，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这就是选择你的原因。”他看着面前的空旷的大厅，里面蕴含的死亡之力几乎要显为实质：“你是最适合这里的人选……比我还要适合。”
就像是在相应他的话，漆黑但却华丽的大厅之上喷涌出混沌而美丽的光流，一枚枚泛着黑色光芒的符文亮起。
在光流的映照之下，名为忆秋年的老人自言自语的笑着：“有什么比渡轮回，启往生，誓斩恶业，荡平无间的力量更加适合主持轮回往生的权柄呢？”
“「天笑昆仑」就真的这么确信，我拥有这种天赋？”苍生思索了片刻之后再问：“我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这种资质。”
忆秋年摇着头坦言道：“轮回空间里有着跟你类似力量体系的人成百上千，其中比你还强大的多不胜数。”
“那又是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你是最特殊的。”他伸出手指探道苍生胸口仍在燃烧的舍利之上：“贴近死亡而不被死亡所迷惑，拥有死亡却不仅仅只有死亡；不被死亡所吞噬，也不会被衰朽所感染。”
“因为你一开始就决定了要以死亡为救赎奠定生机，死亡只是过程，护生才是目的。”
“大慈悲，大决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和昆仑长久以来氤氲的死亡之力配合在一起。”
混沌的光芒在他的手中化为一个细微而完美的圆，如同永不停止的循环，黑色和白色的光芒转动。
“这才是轮回。”忆秋年低头看着手掌之中的光芒：“以守护为目的的杀伐，是罪业的一部分，也是轮回的一部分。”
苍生插话：“可是据我所知，空间之中那些打着杀生斩业名号的人物并不少，那些人都是凭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杀出一片净土，以杀止杀，这和我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是地狱邀君下，看透世间虚妄浮夸？打着这种旗号的叛逆之人我不知道杀过了多少。”忆秋年不屑的摇头冷笑：“初心为善，执念是苦，可是后来呢，还不是一步步的走偏了，江湖险恶，难再寻赤子之心。”
“少年人，你还记得你要变强的初衷吗？”老人饱含磁性的话萦绕在苍生耳边。
“我想要其他人活下去啊……”由衷之言，竟是如此冷漠的真相，他入这轮回空间就是个意外，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如果不是后来逐步遇上了那些羁绊，他早就放弃了活下去的欲望。死亡是件最舒服的事情，相比之下，活着更是痛苦的延续。
如果不是惦念着其他人，遭遇魔王子的话自己一定会跟他直接掏出兵器就拼了吧。打不过？呵呵，打不过又能怎么样？打不伤你难道还不能朝你吐口痰恶心下你么？能够尽我所能的给你添点堵恶心下你，实在太好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在乎什么？
可是……不能这样还有做，因为还有同伴的存在，让他不能随心所欲，人，不能太过自私。
他想要让其他的人活下去，想要那个总是带着怯怯表情的李岚活下去，想要让用大大咧咧人格分裂掩饰自己的柳青衣活下去，想要让那个无意间被主神坑进来的韩露活下去，好吧，也想让那个不着调的万范楷活下去，他们不该死在这里。
死寂和纯白的光芒从大厅之中飘出，因共鸣而缠绕在苍生的身边，他试着去感悟其中运行的规则，却丝毫无法把握两种力量的本质。
尝试无果，苍生向着忆秋年问道：“你认为我做得到？”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当然不可能，可这并不等于将来。”忆秋年看着苍生的表情，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我还能活的很久，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在终结之时来临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你，如果你不能胜任的话，我还会去寻找下一个接班人。”
原来是这种主意么……苍生按捺着心中不悦的心思：“我可没说过我想要。”
“哦？真的吗？”忆秋年伸手去承接空气之中飘荡的光芒：“在整个空间无数轮回者之中也排列在前端的力量、「天笑昆仑」战团五人议会的最高权限、那是就算主神也无法继续像傀儡一样奴役你的地位、掌控轮回的主人……”
他歪着头，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苍生，嗓音低沉：“你，真的不想要？”
苍生忽然产生了错觉，在那种眼神之下，自己的所有伪装都被剥落，不带任何的虚妄，心中的所想尽数暴漏在阳光之下。
面前之人，实在是年老成精啊。
这个时候，说是不想要的话，恐怕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一脸冰冷的告诉对方，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的这种行为虽然很帅气，但是在这种时候耍帅，苍生的脑子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他需要时间思考，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是现在。
原本云渡的打算也是让他去潜移默化的接受这一切，可是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的忆秋年却不喜欢云渡的方法。
怎么继承遗产之前还要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培养感情么？忆秋年并不赞同这种做法，地位从来不只是权力的代名词，更意味着庞大的责任。
既然不是有求于人，何必弄得这么云山雾罩让对方心存芥蒂，这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事情，没有任何阴谋。
不管怎么说，还是由自己挑明吧，下一任的「轮回之主」的选择，不应该仅仅是由自己决定。
他静静在苍生的身旁等待，目无表情。
良久之后，苍生长处了一口气：“代价。”
这种程度诱惑，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拒绝的了，既然无法拒绝，那么只有坦然面对。
忆秋年笑了一下，苍生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在笑，眼睛里释放出愉悦的光芒。
“「天笑昆仑」不会要求你什么，也不会强制性的规定你做什么事；核心小队的地位是你应得的，而这一条坦荡的道路是为你的未来所准备的，我们现在也并未曾给你什么。”
忆秋年挥手将天空之中绚丽的光芒收起：“荣光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你只需要不断的变强，我相信「天笑昆仑」有足够的地方让你产生归属感和荣誉感。”
“云渡相信你拥有足够的天资，我相信云渡，所以我相信现在看起来你的实力还太过低微，不过没关系，距离九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于此之前，再漫长危险的等待也只是为了这一天到来的积累。”忆秋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根朴实无华的竹杖：“我很期待你的未来，不要让我失望。”
不等苍生回答，他起步向前行，孱弱而枯朽的身躯直直站到苍生的面前，老人温和的眼神不带丝毫威仪，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了过来。
在老人端详了片刻之后，老人终于再一次的开口，向着苍生释出自己的善意：“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再次听闻收徒之言，苍生一时愕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此时，苍生身上骤起空间诡异波动，波动之中，传来一声清越诗号：
“指不染戈，尽驱狼掳，羽扇纶巾，挥定天下风云。”
唇染朱红，面如冠玉，轻易划开整个「天笑昆仑」的驻地，一道俊逸身影翩然现身。
“我说，不准。”一声拒绝，沈临风强势对上「天笑昆仑」的「轮回之主」忆秋年。
羽扇半遮面孔，掩去唇边玩味而冰冷的笑意，沈临风毫不留情的回答：“珍宝，就要交给能发挥它作用的有能者。无能者得之，只是糟蹋。”（未完待续）